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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鳥之死》晚宴及後面的事 三
  我們兩人回到客廳的時候,牆上的鍾剛好響了八聲。

  “你們幹嘛去了?”白仁看我們一回來,就衝過來沒好氣地問。

  “我去散步,剛好看到這位先生。”木子以一種莫名的微笑表情看著白仁。

  “哦,是嗎?”白仁回答著木子,卻上下打量著我,那種眼神令我很不舒服。

  “散步可以,就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啊,哈哈。”

  我惡狠狠地瞪著白仁,他則擺出一副‘有種你來打我’的表情作為回應。

  火爐那裡沒有人,我搬了一個椅子坐在了那裡。我需要點時間平複自己的心情。客廳內沒有風,沒有雪,沒有烘托氣氛的夜晚也沒有了因寒冷而產生的悲壯的心情,這樣的環境讓我很快就平靜下來。剛才在外面一片漆黑,我看不到木子的表情,這讓我再看到白熾燈下和婁單他們侃侃而談的木子時竟感覺有些不真實,仿佛剛才在外面跟我相擁的不是這個人,我知道這是激情褪去後要必然經歷的過程,任何事情一旦到達了它的峰值,那麽接下來的趨勢必然是下降的,很明顯我和木子的情感巔峰就定格在我們擁抱的那一刻,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我們溫度褪去冷靜分析的時候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個高雅甚至有些冷淡的女生突然會產生這樣的情感,僅僅是當時氛圍的烘托嗎?好像也不是。對於她呢?她是發現了我平淡無奇的身上有著吸引她的獨特魅力還是僅僅是要逃避白仁的追求,我想著這些糾結著我的問題,陷入了沉思當中。打破我質疑的還是木子頻頻投射過來的眼神,只不過這次的眼神多了些深情和無奈。

  “天,你回來了。”熟悉而踏實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我看著李之衝我走來,我伸手拽過來一把椅子。

  “回來了,可真冷,來坐。”說完我伸出雙手伸向壁爐取暖。

  “這麽年輕,比我還怕冷,我都快熱出汗了。”他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卻也把手伸向了壁爐。

  “不是一個人生悶氣吧?”他壓低了音量。

  “生什麽悶氣?”我一頭霧水,今天發生的都是令我失望和傷心的事,即使有什麽氣到我的事我也沒有精力去管了。

  “白天你替我出頭的事。”李之拍拍我肩膀,“其實不用在意這種事情。”

  “這事啊,放心吧,這還不值得我生氣。”

  “嘲諷我們的人他們說話的漏洞有很多,我們不用著急,他們就會自取滅亡。”

  “明白!”我假裝敬了一個軍禮,衝他嘿嘿一笑。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不用衝動。”

  “嗯,知道了。”我答應道。

  “而且就像你說的,他們不值得我們生氣的,”

  “嗯。”

  “管他說什麽呢,不要為了這種人傷到肝火。”

  這次我沒有回應他,而是認真地看著他。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這個話題我已經試著終結兩次了,可他還是試著用他拙劣的演技試著繞回這個話題,以他的作風肯定是遇到什麽難以開口的話了,這種情況雖然少之又少,但以我對他的了解確實是這樣的。我索性連敬語也加上了,小心地問他:“您這是怎麽了?有什麽您就說吧。”我靜靜地等著他的答案,心裡默默地祈禱不要是什麽不好的消息。

  “啊,沒事,沒事,”他仰望著天花板,從我這個角度看,他的側臉顯得更加棱角分明。

  我還在注視著他,看著他令人發笑的表演,看來他還沒有醞釀好,

肯定是一件很嚴肅的事,而且是與我有關的。李之不喜歡在突然沉默的時候說出重大消息,他喜歡在一個話題還沒結束的時候宣布一件事,他說這樣可以讓好事有更多的驚喜,讓壞事不至於拖太久而難以說出口。可是這次他已經拖了很久。  “我們是搭檔呀。”我試著誘導他。

  “就是因為搭檔才...”他變得扭捏起來。

  我的心涼了半截,這多半是壞消息了。我開始回想和他相處的這一年多的時間,有沒有什麽惹惱或者讓他不滿意的地方,可這個方法並不奏效,因為他從來不會把喜怒表現在臉上,難道說他對我早就有了不滿?我的心又涼了半截,現在只剩1/4的熱度了。

  “李之先生,我...”

  “我先說吧,”李之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說,白天的事,謝謝你,小天。”他一口氣說完,然後他簡直如釋重負,一會掰掰響指,一會扭扭脖子,趁我不注意甚至還抻了個懶腰,簡直比破了一個複雜的案子還要輕松。

  “你剛要說什麽,天?”

  “哦,”我恍惚的同時還夾帶著些許的呆滯氣息,“我剛想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們在幹嘛?”

  我們閑庭信步地走到了他們的討論區,除了裕泰,所有人都在那裡了。他們討論的焦點是一張彩色照片,我一點也不驚訝那個年代的莊嚴他們居然可以洗到彩色照片,別說照片,就連彩色錄像我都深信不疑。我走近一看,照片裡有三個人,兩位男士和一位女士親密地站在一顆的樹前,中間的男士梳著背頭背著手,露出自信的笑容,看來莊嚴的現在這個髮型是從大學時代就留下來的,他的兩側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就是明雪和婁單了。

  “誒?”木子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婁單先生年輕時候為什麽留光頭呢?看起來跟現在嚴肅的您很不一樣啊。”

  明雪和莊嚴,啊,不,還有婁單自己都被木子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他們一副錯愕迷茫的表情,顯然不知道木子在說什麽。我理解他們的想法,因為在我看來,照片中左邊的婁單那時有著一頭茂密的黑色短發,與後面背景中綠色的香椿樹葉形成鮮明的對比。

  “婁單沒有頭髮?我也要仔細看看。”莊嚴噗嗤地一聲樂了出來。

  聽到莊嚴的話後木子的表情變得沒那麽肯定,她又走近了仔細地看了看照片,“誒?”過了幾秒鍾她的臉陰沉下來,“婁單先生,不好意思,我看錯了。”木子帶著一臉歉意。

  婁單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再過幾年可不真就沒有頭髮了。”

  只要視力沒太大問題的正常人怎麽看都不會看錯。只是有心事的人怎麽會在意眼前這些繁雜無聊的事呢。木子的心不在焉把我也拉回到了陰鬱的現實中,看著她往壁爐走的孤獨背影,我情不自禁地將手搭在了李之的後背上,引起了他一臉狐疑的目光。

  “走,我們去茶幾喝茶吧。”莊嚴提議道。我抬頭一看已經八點半了,果然男人們對吃飯喝茶的時間還是很準時的。

  “誒?這沙發怎麽濕了啊?”莊夫人生氣地抱怨著,聽她的口氣她生氣好像是因為自家的沙發受到了損毀而不是因為客人們不能沙發上喝茶了。

  “大驚小怪地幹嘛,裕泰來收拾一下,我們去餐桌。”這雷厲風行的語氣頗有領導風范。

  莊夫人剛要再辯解,莊嚴就露出了‘別再給我丟臉’的表情。

  由於莊嚴及時地改變了策略,喝茶環節得以照常進行,大家來到餐桌按照吃飯時的位置找到了自己該坐的地方。這時裕泰雙手端著載滿了白色瓷杯的托盤從廚房走了出來,瓷杯中裝滿了熱騰騰的茶水,不多不少,剛好八杯。我不懂茶,但是從瓷杯的質量和現場人們的反應來看,這茶葉應該不錯。裕泰又按照他特有的順序從莊嚴開始依次為我們遞茶,在大家分到茶後裕泰則站到靠牆的位置,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莊嚴喝一口茶,“聽說白仁先生要出國?”在餐桌上莊嚴最喜歡的就是白仁了,婁單雖然知識淵博但畢竟只是他的家庭醫生,而且經過二十多年幾乎也沒什麽話題可聊,我跟李之更不用說了,自從我們進來,除了寒暄和客套幾乎沒怎麽跟我們說過話。明雪母子在他眼裡應該就是湊人數用的吧。白仁會說一些莊嚴愛聽的話,知道怎麽會讓莊嚴滿意,因此餐桌上的話題基本都是圍繞著他展開。

  “啊,是的。”白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等待著別人對此評價。

  “怎麽白仁先生在國內旅遊還不夠,還要環遊世界嗎?”這個時候搭茬的也只有這個老好人婁單了。

  “沒有,沒有,其實是去學習的。”

  “哦?去哪裡呢。”

  “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法學院,今年11月份接到那邊的郵件邀請我過去做訪問學者,我舅舅剛好也在舊金山的唐人街,到時過去可以住在他那裡。”

  “這可是世界名校啊,”莊嚴有些驚訝,但並沒有露出羨慕的表情,“主要進修什麽呢。”

  “勞動法和合同法,目前國內這方面的立法還不夠完善,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過去學習西方的經驗。”

  “咦,你們做法律顧問的也有出國學習的必要嗎。”婁單好像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他和莊嚴一人一句地問。尷尬的我一邊喝茶,一邊抬頭看著他們,有時也會陪著乾笑幾聲。

  “說是學習其實那邊想讓我留在美國做助教,我在研究生階段曾發表一篇文獻收錄在了《耶魯法律雜志》上面,加州大學法學院的教授很喜歡這個課題,所以想讓我留下繼續深造。”談話的主動權仿佛已經牢牢地掌控到了自己的手上,白仁開始說一些專業性的名詞。

  “哦。”看來婁單對這些專業方面的知識並不了解,沒有繼續問了。

  “您要留在那邊?”莊嚴放下茶杯抿了一下嘴。

  “做助教的事情被我婉拒了,我只是想學習半年,回來還是會在木氏繼續任職的,我在這邊還有重要事情要辦呢。”白仁滿臉堆笑地看著明雪和木子。

  明雪微微地點了點頭,木子的神情則更有些暗淡了。

  後面話題的主角基本就是莊嚴、婁單和白仁了。他們對國內的政治,經濟,文化依次評價了一番,然後學著政治家的樣子就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討論。晚上討論的話題的高潮是:隨著薩達姆被美軍逮捕,恐怖主義會不會因此而終結。婁單認為這次行動會給恐怖主義沉重打擊,勢必造成內部的混亂,可以趁群龍無首時一鼓作氣一舉端了薩達姆的老巢。而莊嚴和白仁的一致觀點是,薩達姆的被捕肯定要激起恐怖分子的報復行動,他們作戰隱蔽,隱藏到村莊和沙漠中,很難達到徹底地根除,薩達姆的被捕只能使美國甚至全世界和恐怖分子徹底劃清界限,但恐怖主義肯定不會因此終結。在莊嚴和白仁的聯合攻擊下,婁單觀點的漏洞被他們一眼看穿,最終敗下陣來。莊嚴和白仁露出得意而自信的表情,好像小布什要是聽從了他們的建議,此次的逮捕行動至少可以提前半年。

  李之並非寡言而無趣,可這些話題實在是提不起他的興趣,他像是傍晚吃飯時一樣表現得無精打采,旁邊幾個人茶杯裡的茶更換了一泡又一泡,可他連一杯都沒有喝完。主人們也絲毫沒有找他搭茬的意思。我敢肯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再來找什麽布谷鳥的傳說,什麽山中的別墅了。冷漠的主人,無禮的客人和並不精彩的傳說這一切不會使他生氣,只會讓他失望。想起了我第一次找他的時候他向我傳遞的信息,“我厭倦了和不相關的人聊著陌生無趣的話題,可有些話又想人傾訴,你能理解嗎”。這種情況應該是他最不喜歡的一種溝通方式了吧。相比於他,我的私心讓我自責,我希望晚上雪可以下得大一點,這樣明天還可以與木子共度一天,我心裡開始有了期盼、有了惦念。而他在期盼什麽呢,我再看他的時候他又看向窗外,他隻期盼著明天可以早點回去。

  看到白仁打了個哈氣,我也不自覺地跟著打了一個,順便抬頭看了一眼鍾,已經十點半了。奔波勞累了一天讓我有些勞累,眼皮有些沉重。還好他們已經沒有要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了,莊嚴已經開始做著總結性的陳述了。

  “啊,手機要沒電了,”白仁邊打哈欠邊說,他拿出自己的手機,話音剛落,手機“嘟”的一聲,然後就再也不亮了,“這下徹底沒電了。”白仁苦笑著說。

  “大家如果困了就回去休息吧,如果不累的話茶幾下面有棋牌,不要客氣。我是老了精力不夠了,得回房睡覺了。”莊嚴站了起來,莊夫人自然也一同跟他回了房間。他的房間位於一樓,在上二樓樓梯的另一側,婁單因為經常過來所以他有固定的房間位於莊嚴的隔壁,是一間書房改裝的。而其他像我和李之這樣的客人們都住在二樓。

  白仁又打了個哈氣:“我也回去睡了,順便試下萬能充。”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語氣倒沒有了下午時的神氣,充滿了疲憊。說完他上樓了,在今天分配房間時我聽到他的房間位於二樓走廊右側最裡面的那一間。

  婁單和明雪母子則移步到了壁爐附近,烤著火,繼續聊著他們大學時候的話題。我很想再與木子說上一兩句話,可今天實在過於疲憊,中午又在車上吃了安眠藥,狀態實在有些不佳,其實我更不想因為自己不是元氣滿滿而讓我們的交流變得生硬而無趣。在不舍之下,我和李之也上了樓。

  “天,我還沒問你,”上樓的時候李之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問我,“哦,我忘記了你不喜歡這種動作。”

  “今天沒事兒。”我笑著對他說。

  “心情不錯,晚上幹嘛去了?”

  “啊,出去走走。”我低頭上著樓梯。

  “自己?”

  “嗯,我看你在跟婁單先生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就去外面轉了一圈。”

  “哦,我看到木子小姐剛好也在那時候不見了。”李之自言自語道。

  “哦,是嗎?”再厲害的偵探也不能無端猜測,在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之前我是不準備承認的。

  二樓到了,我們的房間位於走廊最靠近樓梯邊的兩側,我的房間是和白仁的房間位於同一側,和樓梯一樣二樓的走廊上鋪上了厚實柔軟的地毯,踩起來毫無聲息。分別前李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我叫到一旁,壞笑著說:“我說,天,你是不是喜歡木子小姐?”

  “沒有的事。”我嘴上否定得很堅決,心裡卻開始忐忑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

  “哦,”李之點點頭,然後將一根細絲狀的東西捏起來拿到我的眼前,“那這根頭髮你是什麽時候從木子小姐那裡拿到你的肩膀上的?”

  啊,果然露出了什麽馬腳,一定是剛才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時找到的。我心想,沒有兩把刷子還真做不了偵探。我開始支支吾吾,不知所雲。我並不是真的嚇得說不出話,而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李之不再追問下去了。我想告訴他實情,也想跟他分享今晚的故事,但是現在還不行。今晚的事情發生得有些突然和曲折,我想自己先消化一下。

  “有什麽事要記得跟我說,晚安。”李之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門,當他一手拉著門把手準備關門的時候又說,“別忘了,我們是搭檔。”

  我衝他揮揮手,轉身拿出鑰匙打開了我房間的門,“我怎麽會忘呢?”

  我打開燈,看著這間暫時屬於我的私人空間,門的右手邊是一間小型的衛生間,華麗的裝潢和門上的飾品顯得它的裝飾作用大於實用功能。與門正對的地方放著一張單人床,為了使空間能被利用得最大化,它被放置在角落裡,床上用品以冷色調為主,淡藍色的枕套加上藍白線條相間的被子無疑增添了許多早上賴床的衝動。我踩著厚重的木製地板徑直地坐在了床上,一種意料之中的柔軟襲來,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靠,直到整個後背被棉被包裹,身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味道,一種乏力困倦的感覺瞬間來襲。這是我一天中最舒服的姿勢,我決定先躺一小會兒。北風還在肆虐,吹得包裹在窗戶外面的塑料薄膜沙沙地響,這讓我感到更加放松和溫暖。在躺平的視角中我隨意地觀察著,床的左側放置一個了書桌,一張椅子剛好插進了書桌的凹槽內,這麽細致的工作一定是裕泰做的。書桌上面的擺設引起了我的注意力,為了能看清它們我又坐起身來,那些應該是叫文房四寶吧,說的有些做作,可確實是這四樣東西,這樣形容也更為方便。毛筆放置在桌子的右上角,按照筆尖的粗細的順序整齊地掛在了筆架上,它的前面擺放著一盒未開封的墨汁和一枚做工精良的硯台,它的裝飾是用一整塊原石被鏤空雕刻出來的盤旋的龍,看到這我立刻打消了使用它的念頭。一疊宣紙佔據了桌子中央大部分的空間,上面放著一把烏黑色的鎮尺,表面似乎刻著什麽字,可我並不想起身一探究竟,一旦陷入了這種安逸的姿勢我就很難自拔出來。白天白仁說在房間寫了一會兒字應該就指的是練毛筆字吧,這麽看來這些應該是每個房間裡都配置一套的。 雖然我是做文字工作的,可這毛筆字我真的寫不來,光一個“人”、“八”和“入”字中一撇一捺的寫法就能叫人鑽研一陣子了,白仁練習毛筆字這是我沒想到的,總覺得陶冶情操的事跟他挨不上邊,不過人總要擅長點什麽吧,討厭的人也會有什麽過人之處。書桌的左上角有一個簡易的木製書架,七八本書緊湊地夾在裡面。花花綠綠的書皮上充斥了‘之道’、‘100講’、‘如何’的字眼,都是我最不感興趣的一類書。

  房間中唯一的燈的開關就位於床的左邊,我很喜歡這種人性化的設計,不像我租的房子,在房間門口關上燈後還要摸黑地走到床邊,這是我最難熬的一段路,沒有人會喜歡漆黑的環境吧。在黑暗中我脫了衣服,進入到了暫時還有些涼的被子裡。等它逐漸被我的體溫暖化後,我開始思索著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下午的時候我還只是因為李之才想留在這裡,現在呢,又不全是了。此時此刻我才感覺到什麽叫做既夢幻又真實。我和木子在雪地中的擁抱是夢幻,從雪地中回來,不,應該是從我放開她的那一刻,一切就開始變得真實起來了。人真的隻經過半天就可以愛上一個人嗎,我沒有談過戀愛,但不能否認在那一瞬間我確實心動了,以後我們會怎麽樣我沒辦法想到,我現在只是想盡可能地讓明天晚一點到來。我試圖回想跟她在一起的種種細節,可強烈的睡意來襲,木子的影像越來模糊,我又掉進了無盡的深淵。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了客廳的時鍾敲響了十一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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