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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鳥之死》來自4面8方的人 二
  我是一個職業作家,這裡的“職業”單純地因為作家對我來說是一個賴以生存的職業,實際上我享受的是一個人在安靜密閉的環境裡帶來的安全感。我在早上9點鍾起床,吃一份中式的簡易早餐,在肚子將飽未飽的時候通常會再喝上一口豆漿。收拾廚房會讓我保持一個平靜的心情去想著接下來的這一天要寫下什麽樣的文字。房間內唯一的桌子就是我寫作的地方,這是房東留下來的電腦桌,我在上面鋪了一塊淺藍色的桌布讓它盡量看起來沒有使用過的痕跡。桌子的周圍堆滿了書,這些書被我堆成三部分分別放在書桌的三個邊緣處。我對面的是一些近現代的小說,它們涉及各種題材——情感,推理,懸疑,犯罪,社會現實等,在我寫作沒有頭緒的時候我會偶爾找一本書翻看一下,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組織文字的特點,看書的過程中我試圖總結著屬於我的寫作風格。左側堆放的是我學生時代的課本,這是我最少光顧的一個區域,它們總讓我想起那些無聊而天真的校園生活,對於成功者來講那些曾經的往事會變成他們口中現在有所成就的原因,而對於舉步維艱的我來說這些只會讓我想到那個成績一般、毫無閃光點的羞澀少年。右手邊的區域就稍顯凌亂了,這裡放著不同時期的雜志和報紙還有一些蓋了郵戳的信封和幾張白色的收據單,盡管有些封皮已經泛黃甚至是缺失,可我還是想把它們留在那裡。我偶爾能在紙張的夾縫裡意外地找到一兩塊錢褶皺的紙幣,我沒有把它們放進存錢罐的習慣,對我來說,能在休息之余無意中地發現這些驚喜會讓我得到‘阿Q”似的滿足。我把這個區域稱為‘現狀區’,因為它們身上的雜亂也有我自己的影子。這就是我一個人的生活,簡單且枯燥。要是問我從這樣的生活中能得到什麽樂趣的話,我想那只能是我坐在唯一一面沒有書的地方,可以在所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中盡情地組織文字和編造世界了。除了只能聽到自己的說話聲外,我對這種生活並沒有感到什麽不滿。當然如果空余時間能少一些生活的壓力帶來的窘迫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是李之出現之前的事了。

  我和李之的相識還要追溯到一年前,那時的我剛剛大學畢業就獨自來到京畿北部的地級市江越府投奔在這裡做警察的表叔,雖說是投奔但是我並沒有跟他住在一起,而是在靠近燕山山腳下的北部郊區的居民樓處租了這間房子。表叔不到50歲,但因為工作的緣故他的臉顯得異常蒼老,他皮膚黝黑,每次看到他時上面似乎都沾染了些渾濁的汗水,眼角和額頭上的皺紋深得可以固定住一張名片,這讓我總想伸手去觸碰它,感受一下做警察留下來的痕跡。在我看來他是熱愛他的工作的,但是工作的激情卻沒有分擔哪怕半點到他的家庭中,在一次吵架中他一氣之下說出‘受不了你就走’之後他的妻子就再也沒有回來。而我對此也沒有感到特別惋惜,因為這位嬸嬸有著被鄰居公認的‘潑婦’形象。表叔多次邀請我住在他家,可那時候我已經獨居的日子,我不想再花費額外的時間去適應新的環境,而且也考慮到了跟他年齡的差距,我沒有跟他住在一起。不過在他閑暇時我還是經常會看望這個孤獨倔強的老人。

  江越府這是一座古老的小城,自西漢始它就作為中原通往塞北和遼東半島的咽喉要道,聽這邊的老人說江越府是與八達嶺一樣作為軍都山關溝古道北口長城的隘口,最初由幾間官辦驛站組成,

是使者暫時落腳之地,隨著北方漢族和遊牧民族不斷地遷徙和融合,等到了明清時期,作為京、冀、蒙的交界江越府已經發展成為了華北與東北重要的交通樞紐,那些商人上午從塞外帶來的馬匹和皮料不過中午就能換來白晃晃的銀兩,四面八方來的客人聚集此地使得旅館行業變得發達起來,影響力甚至沿襲到今日,至今天江越府的街道上仍有明清時期留下來的印記,在那條最為繁華的“逆旅路”上兩側佇立著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式建築,絕大多數是繼承了祖輩們的衣缽,在門口大多還有拴馬樁,正門牌匾上的名字以古代驛站別稱居多,像“逆旅”,“郵亭”,“驛舍”這樣的雅稱,雖然“賓館”、“酒店”更為直觀和普及,但是在全國各地都充斥著這樣的字眼情況下若在這個世代以旅館業為經濟來源的地方再出現未免顯得過於俗氣。逆旅路的酒店在保留整體建築的基礎上加以修葺安裝了排水設施和取暖納涼設備。現在遊客們的心理都是追求感官體驗,店家們也清楚地知道這點,因此讓客人視覺體驗得到滿足的同時也要杜絕落後的基礎設施帶來的生理上的不便。  我住的地方並不靠近逆旅路,這邊鮮有遊客涉足,安靜的環境方便了我的創作。剛開始我的短篇作品還會在《逆旅人》一處位置不錯的版面上刊登出來,稿費雖然不多但對於一個人生活的我來說也可以勉強地過著一日三餐按時交租的生活。但是短短兩個月之後我就陷入了困境,這種困境是從編輯逐漸用敷衍的語氣給我回信開始的。回信的內容一篇比一篇簡短,大致意思就是“創新不夠,情節老套”之類的話語。生存的本能讓我不吝惜自己的尊嚴,我試圖在我以前嗤之以鼻的三流雜志和報紙上投稿,可換來的只有更加失望,因為到後面我的信箱中除了保險和購物的廣告,連一封私人的信件都沒有了。這時我開始意識到可能是我自己出了問題。我把我現存的小說重新讀了一遍試圖分析問題出在哪裡,我對裡面的情節和對白的設計有著強烈的讚同,可當落筆之後我卻一直沒辦法讓我的想法變成筆下曼妙的文字與讀者產生共鳴。這時我明白了問題所在——我的素材過於匱乏了。剛從象牙塔走出的我還涉世未深,這導致我的故事只能光憑想象完全吸收不到現實中的經驗,準確地說應該是沒有經驗可供我吸收。球場上散發著雄性荷爾蒙的男生和教室裡已經初備成熟特征的溫柔女生的那種生活,在我現在看來對這種困境沒有一點幫助。‘現狀區’的雜物越積越多,偶爾會在裡面翻出幾張購物小票這讓我有些煩躁。某一天我正在糾結主人公的人物塑造時,表叔打電話來說在他們最近在調查一起命案今天還會去案發現場采樣,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看一看。其實主寫社會派風格小說的我對凶殺案並沒有什麽興趣,而且在人多的地方處理人際關系著實不是我的強項,考慮再三還是以‘回來可以順便買菜’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去看一看。正是因為這個機會我認識了當時在偵探事務所工作的李之,也正是他的出現讓我的生活不必拘泥於自己的那張書桌前。

  那天我按照表叔給的地址來到了案發現場,這是位於城東部靜謐的一所居民區的三樓,把他交代給我的話轉述給門口的警衛後我被允許穿過隔離帶進入了房間,只有三十平的出租屋內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一眼就看到了身材健碩的表叔,他正和一個瘦高男子低聲交談,見我進來便中斷了對話,衝我走了過來。

  “怎麽說的?”表叔用低沉充滿磁性的語氣說道。

  我對他鞠了一躬。

  “我說是記者,沒人懷疑。”

  “行了行了,這裡人多不必來這套。”他的語氣依舊大大咧咧,雙手用力地扶著我的肩膀將我上半身抬起,“我們的規定還是很嚴格的。”

  他對內部宣稱我是與他交好的報社記者,這次來主要是了解一些案情進展來以便警方以正面的形象出現在媒體上,這樣我的出現才顯得順理成章。

  “這是什麽情況?”

  “來了個偵探,”他努努頭指向房間角落的一個人。那個人側對著我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抽著煙,,從輪廓上來看是個中等個子偏瘦的男子,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李之。

  “上面急於破案不知道哪裡找來個這麽個人。”

  “凶手還沒找到?”我問著表叔眼睛卻盯著李之。

  “嗯,凶手沒留下指紋,雖然去年各個小區開始普及監控,但這棟樓明年就要拆了所以一直沒安裝,”他警惕地環視了一圈四周,低下頭眼睛盯著別處對我低聲說:“如果能確認是熟人作案那這個案子就容易多了。”

  剛剛和表叔說話的瘦高男子又走到李之身邊耳語了幾句,隨後李之站起來,昂起頭帶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口氣說到:“那麽人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李之轉過身來以後我才得以仔細地打量他:他中等的個子,但是一身黑色的西裝讓他顯得高大而健康,西裝裡面穿著一件雞心領的灰白色毛衣,上面沾染了些許蹂躪過的痕跡。他有著古銅色的皮膚,五官立體地分布在有棱角的臉龐上。和表叔一樣,他的臉看起來很滄桑,但是不一樣的是李之臉上的表情更為飽滿和精神。他棕褐色的瞳孔鑲嵌在眼窩內發出像鷹一樣警覺的目光,是那種不需要服裝和髮型的修飾就輕易能看出來的英俊。從他的著裝和神態來看他應該三十出頭,但不超過三十五歲。要說他唯一看起來不那麽完美的地方就是他那枯黃色凌亂的頭髮,有些地方凝固成了一綹,像是很久沒有洗過了一樣。倒是像個偵探的樣子,我心裡想。

  我接過表叔遞過來的案發現場的勘測記錄,開始閱讀起來。受害者為男性,43歲,身高180cm,系一所禮儀培訓機構的指導教師。受害者被發現時趴在地板上頭朝門,腳對著床,面部有輕微的挫裂傷,雙手環抱狀置於頭頂前方,頸部和背部交界的地方插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刀柄稍稍向下傾斜,經過警方的調查,屋內並沒有打鬥的痕跡,屍體也沒有移動的痕跡,房間內櫃子、抽屜有翻閱過的痕跡,未見貴重物品,尚不能判斷犯罪動機,受害者死亡原因為失血過多。

  “雖然今年入冬早,怎麽在室內都感覺冷啊。”李之用力地搓著手,他一開口就散發著一種成年人的語氣。

  “我說,直接說重點吧,案發現場的相關情況都已經向您介紹了,您對此有什麽看法?”表叔一臉嚴肅並不客氣地說。

  “您太著急了,”他笑的很自然,好像是在回應一句讚美他的話。我喜歡這樣語境下的笑容,“我只是擔心一聲不響地進入劇情會顯得無禮又突兀。”說完他看向大家,沒有一個人附和他。

  “我只是盡量不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廢話上。”

  “那您說今天為什麽會這麽冷?”

  “那邊,”表叔指了指室內唯一的鋁合金的推拉窗,“窗戶被打開了。”表叔語氣低沉,要是他面對的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嫌疑人,他可就不只是這個態度了。

  “哦,這樣子啊,”李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冬天開窗還真是個特殊的習慣呀。好吧,那我就進入正題了,”他收起笑容,“根據您給我的描述受害者背部被刺無非只有兩種被害可能:第一,受害者背向凶手,凶手趁被害者不注意將刀刺向受害者背部。第二:凶手進屋後直接拿刀刺向被害者,而受害者在反抗過程中被推倒或者被推離凶手,凶手最後在背部補上致命一刀。”

  “很遺憾第二種是不成立的,房間內沒有打鬥的痕跡。”

  李之點了點頭,繼續說:“這個問題我剛才考慮過了,從死者趴在地上的姿勢來看,可以判斷死者生前是站立在床邊,面向門口,面部的挫裂傷和地板上的血跡證明受害者是因為站立中刀後倒下造成的,那麽問題就產生了:既然刀子是從背後刺向受害者的,而死者緊貼邊床邊站立,完全沒有給凶手行凶的空間,所以,凶手是怎樣將刀子插入到受害者的後背的?如果解決不了這個疑惑,恐怕我們的調查會完全沒有方向。”

  “繼續說吧,我們請你來就是來聽你的意見的。”表叔深刻的皺紋又加重了幾分。

  李之此時踱步到窗邊,好像在仔細地觀察什麽,當他再次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著滿意的表情。

  “在推理出這個結論之前,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大家應該注意到了插在受害者背後那把刀的擺放位置:這把刀柄稍向下傾斜,刺入的深度已經看不到刀片。當然,我是以死者站立時的角度來定義方向的。如果我是凶手,我手中的是將要刺進別人背部的凶器,我有兩種拿刀的方式,第一種我會用拳頭握緊刀柄,拇指位於刀柄末端,用力地向下刺去,”李之右手握拳,做了一個向下捶的動作。

  “還有一種拿刀方法:我的拇指位於刀柄靠近刀片處,自下而上捅進死者的背部。但是各位,死者身高180厘米,即使凶手與受害者身高相近,以第二種方法刺入其背部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如果以這種方法將匕首插進受害者背部,就必須由創口下方刺入,而胸部的位置較高,一個成年人需要將匕首端起再蓄力才能完成動作。”他又將右手抬到胸部做出了一個向上揚起的動作,“但是,只要是用過刀具的人就會知道,這樣的方法是根本使不上力氣的,更別說把刀子插進有豐富肌肉和韌帶的背部。所以第二種刺殺方式可以排除。”

  我夾在人縫中,用手比劃著拿刀的動作。

  “可是第一種刺殺方式也存在疑點:既然是自上而下刺入那麽刀柄應該是會向上傾斜,這才符合匕首刺入的軌跡。”

  “啊,您說的很對,”李之笑呵呵地抓了抓凌亂的頭髮,“警察要是都跟您一樣恐怕我很快就沒有飯吃了。”

  “你還是別賣關子了。”

  李之停頓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氣,“真相都是由細節組成的,您已經發現了細節,剩下的就靠想象力了。”

  表叔補充:“凶手是不可能站在床上行刺的,床上並沒沒有踩踏過的痕跡,這點我們技術部門已經確認過了。”

  剛剛的瘦高男子衝他們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讓‘凶手的行刺空間’和‘匕首的角度’這兩個疑惑得到合理的解釋。”

  “什麽?”

  “只有這一種可能才能讓受害者既面對著凶手,又能將背部袒露給凶手,”李之停了停,巡視著周圍的人,“他在向凶手鞠躬”。

  “啊,鞠躬!”不知道是誰喊出了我心裡想說的話。

  李之走到我身邊時停下了腳步,突然盯著我看。他並不是用觀察我行為舉止的那種眼神,而是明顯地在想著其他事情,“而且鞠躬的角度至少要九十度才能使刺入的匕首刀柄向下傾斜。”

  “可現在還會有人鞠躬嗎?”

  “別人不會,受害者肯定會。”

  “為什麽?”

  “因為這個”李之突然從右邊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標題是《禮儀教學大綱》,封面有些泛黃和褶皺,是長時間翻閱造成的,這讓我想起了我房間內的那些雜志。

  表叔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禮儀老師。”

  “誒?”

  “受害者是禮儀老師,這一點調查部的同事在早上已經確定了。”表叔趕緊補充。

  “還以為得出了什麽了不起的結論呢,如果您不說的話可能效果會更好。”李之用雙手把頭髮向後順了一下。

  “如果是禮儀老師的話那麽鞠躬一說就能解釋的通了。職業習慣使然,就像是外科醫生洗完手習慣於把手端放在胸前,軍人複員之後仍有挺拔的身姿一樣,受害者一定是因為某種特殊的理由才會對凶手鞠躬。家父比較傳統所以我自幼也粗識一點禮儀那時候我經常鞠錯躬而被家父責罰,所以我深知只有犯了錯請求原諒的時候才可以鞠這種大躬的。而這位先生剛剛的鞠躬,”李之突然指向我,“顯然是家族裡面晚輩對長輩之禮。”說完他對我狡黠地一笑。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讓他開始新的話題不再把目光專注於我。

  表叔急忙說:“李之先生您還是再仔細說說案情吧。”他想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結束這一話題,平時粗魯的他甚至也用起了敬語。

  “剛剛您說的並不完全對。”

  “什麽?”

  “我們感覺冷不是因為窗戶沒有關上。請看這邊,”李之快速走到了窗邊,隨後他攥起拳頭用力地砸向窗戶。

  “啊”眾人發出了驚歎聲,就在人們預想著會聽到清脆的玻璃聲響時,李之用力伸出的拳頭已經伸向了窗外。

  “不用擔心,這面玻璃早已經碎了,這種鋼化玻璃如果砸碎一個角整塊玻璃就會一起掉落,所以看起來就和沒有關窗一樣。冬天如果不關窗戶的話就像現在的各位一樣都會在室內穿起大衣吧。”

  我們大家走近一看,確實,窗框的邊緣可以看到很小的碎碴,樓下的平台上還可以看到破碎的玻璃碎片,很顯然是窗戶的碎片,這個請鑒定科去跟窗框上面的碎碴對比一下就能確認了。

  “可這能說明什麽呢,入室搶劫嗎,可是受害者又怎麽會向陌生人鞠躬?怎麽想也不對啊”

  “恰恰相反,這更加證明了凶手與受害人非同一般的關系。”

  “怎麽解釋”

  “在確定這一結論之前我想再問一個問題:房間的地板上有沒有發現玻璃碎片?”

  “我們在清理地板上的血跡和搜查證據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殘留物。”表叔看著瘦高男子,後者點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啊,那就明了許多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些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有什麽問題嗎?”

  “試想一下,在一間上了鎖的房間裡面發生了命案,窗戶又是被打碎的,這讓人很容易想到凶手是從外面爬上二樓敲碎了窗戶,再從窗戶逃走。”

  “但這就跟剛才的推理不一致了,凶手打碎窗戶進入房間一定會被受害者發現,這樣受害者必然會反抗,不可能會坐以待斃的。”

  “這只是與我剛才推理相悖的地方,而從玻璃的角度來講也可以反駁這一觀點。事實上凶手不可能從窗戶進入房間。”

  “怎麽說?”

  “因為玻璃碎片灑在了窗外,室內沒有發現碎片,也就是說凶手是從室內打碎窗戶的!”李之停頓了一下,好像是高中老師看著下面的學生,表情好像在說如果沒有異議我就往下講了,“如果這樣的話——凶手在窗戶碎之前就已經進入了房間。可為什麽還要砸碎窗戶呢,答案隻可能是一個:那就是凶手故意為之,目的就是造成是陌生人入室搶劫的假象。”

  “所以凶手行凶的過程就是:凶手敲門後,受害者一開始並不覺得他是危險人物,根本沒有警惕,而且受害者因為某種原因對凶手懷有深深的歉意,當凶手進入房間後看準受害者向自己鞠躬的時機,將事先準備好的匕首深深地插入到受害者的後背。確認死亡後,凶手將現金取走,將房間內的鏈鎖掛上,然後打碎窗戶,逃離了現場。”

  “這樣說的話未免太絕對了,窗戶是從室內打破的我不反對,但是如果說是熟人作案那破窗入室也未嘗不可,既然想要做出入室搶劫的假象那最好的偽裝方式不就是真的破窗進入房間嗎?不不不,不是破窗,窗戶本身就是開著的,凶手作為受害者的熟人了解這一習性也不是什麽難事,而且只要身體健康的成年男子攀爬到三樓也並非不可能的,”表叔自己說完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推理的肯定,看著大家沒有說話,繼續說,“凶手殺完人後為了讓‘入室搶劫’更明顯一些便把推拉窗拉出來,關好,再旋上開關,打碎玻璃,逃走,顯然他想讓現場偽裝的更明顯一些,因為大家很少能想到如果是熟人的話怎麽會以這種方式進入房間呢?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們已經推理出‘破窗’這一舉動是凶手故意為之,這是凶手最大的敗筆。”

  “想象力夠了,細節又丟了。”

  聽李之的語氣好像一個老成的師傅在訓責徒弟反覆交代過的事情又做錯了一樣。

  “窗戶原本就是關著的,而且不管鎖沒鎖上,都沒有被推拉過。”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次是瘦高男子發問了。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表叔,此時他已是臉色漲紅,剛剛推斷的假設就這麽被不假思索地否定了相信是誰都不會好受吧。

  “大家看一下這個推拉窗的結構,其實就是一個凹槽供兩扇玻璃滑動,案發時為下午,當天上午剛剛下過雨,所以現在凹槽裡面都是些落葉和滿滿的積水,如果當天下午窗戶被移動過,像這樣,”李之將外面的沒有玻璃的窗框緩緩地推回去,做出打開窗的動作,凹槽內的落葉被窗框移動的底座擠到一側, 水也溢了出來。“所以,很清晰了,如果窗戶被打開了,就不會存在這些積水和落葉。”

  “刑警先生,這回您清楚了嗎,我們已經確定了是熟人作案,可還是一定要調查清楚凶手是怎麽進入室內的,這點很重要。”

  “...”

  “如果像您說的凶手是從窗戶進來的,那麽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排除女性作案了呢?”

  表叔張大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反言之,凶手這樣做也是為了...”

  李之點點頭,“還請您徹查受害者生前的女性關系吧。”李之說完笑著打開煙盒點燃一支香煙,口裡吐出的一團白霧遮蓋了他看不到表情的臉。

  偵探的形象我最初只在書本或者影視劇裡面接觸過,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他們那種人,因為那些人物總給人感覺不苟言笑又盛氣凌人。他們似乎很少犯錯,即使是在犯錯誤的情況下也能在發現的時候及時獲得另一個新的重要線索。我總感覺當人物形象超過人們預期的平均水平時會讓讀者——至少是我,感覺到莫名的壓力。當然文學作品中肯定要這樣塑造這樣偉岸正派的形象,不然就成為了對讀者含無意義的人物了。可在現實中我應該不會去接觸這樣的人,當一個人被要求在各個方面都表現得完美無瑕的時候,任何一個小的瑕疵都會讓人對他感到厭惡。說得明確一點的話就是,大眾的審美讓他失去了性格上的多樣性。

  總之,雖然我對眼前的這個人只有片面的了解,但他的笑容實在是讓我討厭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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