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自行車在校園內飛速駛過。
寬敞的大路上熙熙攘攘扎堆著拿著教材的學生們;
他們並排走著,衣著絢麗漂亮,依次去往各自的教學樓。
我們一拐一拐的避開了所有學生,加快速度直逼前方大樓。
我開始端詳周圍;
和高中不同,大學裡的路面更像是馬路,更寬闊也更蜿蜒;
校園四周隨處可見共享單車以及停車坪,我甚至才知道大學內也是有專門的公交車的。
“這裡的環境,可太令人舒適了。”我坐在自行車後座如同一個剛進城的鄉巴佬,“廷遠,在這裡上課應該挺幸福的吧。”
“別提了,每天上課得從寢室趕到各式各樣的教學樓,光是趕路都足以累死我了。”潘廷遠如此抱怨道,“還有...你得減肥了...我真的駝不動你......你難道超過了150斤?”
“136嗷,天天健身的我有這樣的體重哪裡奇怪的嗎,我還算瘦的那一批了。”
“行了...別說了......我們到了。”他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教室在5樓,等我鎖一下單車。”
我向前甩了甩右手,手表從滑下的袖口中露了出來;
時針已到8時,分針直指12。
好家夥,看來是老油條了,踩點這麽準。
潘廷遠雷厲風行的鎖完車,跟我一同登上了樓梯,轉眼間便來到了5樓;
“喏,教室就在那。”他向前方指去,“跟著我。”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我頭上的鈴鐺突然發聲,巨大的分貝嚇得我哆了一嗦。
“連鈴鐺都看不慣我們踩點了,趕緊進去吧。”我連忙提醒他道:
我們躡手躡腳的從後門小聲進入,老師已然開始講課;
我們選了最後一排的位置,能看出前排的同學低著頭,在很認真的聽課做筆記。
“幸好我們沒有打破這沉寂的學習氛圍。”我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輕輕扭開,生怕弄出一丁點雜音,“現在,我只能聽到講師的授課聲。”
“沒必要那麽小聲說話,前面的人聽不到的。”他拿出課本然後順勢從包裡翻出一塊吐司放在嘴裡,“而且,就算你說話聲音大了,也影響不了他們的。”
“哦?是什麽意思呢?”
“你看。”他講吐司全部推進嘴中,然後指向前方,“他們手臂晃動的樣子你覺得他們是在寫字嗎。”
我定睛望去,確實,寫字的話左手並不需要那麽大幅度的動作抖動。
“都在打遊戲呢。”他手又伸進書包在翻些什麽,“你不會真覺得他們都是過來認真聽課的吧?”
只見他們有時放下某樣東西,肆無忌憚的伸開手打了個大哈欠。更有甚者和他們的異性朋友坐在一起,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
“那老師不管的嗎?”我開始變得失望,對大學的憧憬似乎出現了一點破裂,“他們坐在這麽靠講台的位置,就不怕被老師抓到嗎?”
“都2017年了,天嗣,你那些陳舊觀念得改一改了。”只見他掏出一包紙巾,“再說,大學和高中本來就天差地別。大學的老師只會在課堂上完成他該完成的工作,只要將課程講完就行了,課堂內有多少學生他根本不會去在意的。你現在在這,他甚至會認為你就是這個班上原來的學生!”
我手肘放在課桌上,手掌襯著我的腦袋,閉上雙眼,
開始冥想。 要知道,在高中那會,前排靠講台的位置是我做夢都想去坐的地方,這可是最佳的學習環境啊!
可能這就是大學和高中的差異吧,總感覺自己白期待了,羨慕已久的光景現在就這樣呈現在我眼前。
失望從我的腳心直衝頭頂。
“我得去一趟廁所。”潘廷遠拿起紙巾起身趕往後門,“剛才那塊過期麵包見效可真快!”
看著他捂著肚子踉踉蹌蹌的出去,倍感失望的我突然笑了起來。
可能我真的需要改一改了,我得開始學習適應新的環境。
“那麽,課先講到這裡。”只見台上的教師轉身扔掉粉筆,放下手中的教材,帶上了老花鏡,“班長,把花名冊給我。”
嗯?這是要幹嘛?簽到嗎?
“我感覺今天的人有點少哈。”老師輕聲細語的說道,“不如我們今天就點個名吧。”
怎麽突然就要點名了?意思是平時很少點名的咯?
我似乎明白當今大學生總是大范圍掛科的原因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老教師毫不猶豫的報起了姓名。
“湯磊。”
“到!!!”這個第一個被點名的男生大聲回應:
我得趕緊通知潘廷遠回來簽到。
“真是的,非得這個時候去上廁所。”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喃喃自語道:
我板凳的另一端傳來震動,我想那邊望去,發現是他的背包。
“真就手機都不隨身帶唄。”我打開書包,裡面的新型手機亮起燈光,“還有,這算什麽備注,嗣爺?嗯???”
老師的點名聲一個一個傳了過來,我不免有些著急,現在的時間對我來說變得極為冗長。
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林鬱。”
“到。”
一個音調較低卻略顯成熟的聲線給予了回應。
我不自覺的站了起身,想循著這份聲線來找到聲音的主人。
我看到了她的背影,穿著黑色的背帶裙,裡面是白色的長袖,背帶處有著像花瓣一般的飾品,袖口處也是一樣圖案的裝飾。可能是我見識少,總覺得像那種日式女仆裝。
不敢保證時隔幾年我還能光從背影辨出她來,可這個女孩身上的氣質,總和我印象中的她如出一轍。
她是我的初中舊識,曾在我最孤單的時候給與我陪伴。同時也是有力的競爭對手,我們經常相互對比成績,每次的月考都嘗試超過對方。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我們都是互相最好的背影。
但在那個互聯網社交還不普及的年代,我們並沒有留下彼此的聯系方式,在畢業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音訊。
可她現在有極大的可能出現在這間教室,並就在我的前方。
“會是她嗎,她也在常北大學,並且和廷遠一個班?”
我心中如此默念道,畢竟這種巧合足夠讓我猝不及防。
“潘廷遠。”
還在我彌留之際,這個名字無意識般的衝擊了我的大腦。
怎麽辦,怎麽辦,這家夥現在還在廁所,我總不能告訴老師這人現在還在大號吧?還是說明目張膽地告訴他這個這個被點到的人整節課就到了剛才的那幾分鍾?
“潘廷遠?”
我變得愈發著急,現在簽到他不在的話一定會被扣學分的。即便不是我本人的分數就算這樣被扣掉也是相當可惜的。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廷遠之前說過了吧,這個教師都不見得知道我是不是他班上的學生。那我現在臨時頂替一下他是不是大概率都發現不了?
“潘廷遠?來了嗎???”
“到...到......嗷。”我低下頭,試圖把聲線壓得和他一樣:
似乎有點緊張了,我的聲音拖遝且顫抖,語氣小心翼翼顯得沒有自信;
我緩緩抬起了頭。
我發現前排絕大部分的同學都回過了頭,似乎在都在觀望這個聲線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潘廷遠”,他們臉上出現了驚詫的表情。
全是陌生的臉龐,投來異樣的眼光,這場面可比小學時跑錯教室來的尷尬的多。
我漲紅了臉,又把頭低了回去。
這可太令人難堪了,一個不屬於這個學校的人,在這個我完全不熟悉的教室裡,和一群我根本不認識的同學在一起,跟我的朋友答到。
這可太出醜了,我等下非得叫廷遠給我買一箱牛奶做補償。
頃刻間,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我猛地一下抬起頭,然後望向那個女孩。
她和其他人一樣也在看著我,我能很清晰的觀察到她的眼睛在明顯的睜大。
我眼中她的臉在和心裡的印象拚接;
黑色濃密的眉毛,筆直的黑發,白皙的肌膚,高挺的鼻梁,清晰可見的頜骨暴露了她消瘦的身材,胸前鎖骨的輪廓格外分明。
和以往一樣留著的長發,從她純黑色的瞳孔中極易能看出她現在吃驚的眼神,粉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可以看到和模特一般的潔白牙齒。
沒錯,這個臉,這個神態,這個造型。
林鬱,是她沒錯!盡管相隔幾年我依然能認出她!
老師就和剛才一樣,若無其事的開始念起下一個同學的名字。
她也將頭轉了回去, 即便這樣,我也依然能看出來她側臉的眼神始終在我這邊。
“吧唧”。
旁邊一個人一屁股坐了下來。
“舒服多了,怎麽樣,老師點名了嗎?”潘廷遠伸了個懶腰問道:
這個家夥,該來的時候不出現,現在過來這麽若無其事的樣子著實讓人惱火。
他之前早上的時候好像說過了,今天對他來說似乎又是重複的一天。可他現在這樣的表現真不像是經歷過這一天一樣,誰沒事吃兩次過期的吐司,還是說他喜歡借由拉肚子的原因逃課?
作為唯物主義的我已經開始懷疑他能力的真實性了。
“你還好意思說,有什麽事我等下課了再跟你談,現在不行。”我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
“怎麽了,現在你不是沒什麽事嗎,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談。”
我沒理會他,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該是時候下課了。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下課鈴響起,同學們紛紛站起身走向門外。
我在從這群人中等待那個熟悉身影的到來。
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她出現在了我面前,並注視著我。
“誒?”潘廷遠站起身,他馬上反應了過來,然後朝向我“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班的班長,林鬱。”
隨後他又轉向她,用手指著我說:“這位呢是我以前相識的好朋友,鄢......”
“好久不見,鄢天嗣!”她輕眯了眼,淺笑了起來,露出了迷人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