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三秋笑眯眯的給自己和對面的少年滿上一杯之後,小心翼翼的把酒壇子重新封好,回頭對著貌似忙碌,實則一直關注酒桌情況的柳圖南道:“這酒怎麽賣?”
柳圖南笑著道:“巧了,這酒怎麽賣和客官之前的‘交友論’差不多。”
典三秋面露好奇之色問道:“怎麽說?”
柳圖南道:“我家掌櫃說了,若遇上有緣的客人,賣三文錢一壇,若遇上無緣的客人,黃金萬兩也賣!”
歐冶治沒喝上酒,心中本就不快,此時聽了柳圖南的回答譏笑道:“說什麽三文錢黃金萬兩不都是給錢就賣嗎?還說什麽有緣無緣,故弄玄虛!”
柳圖南淡淡一笑,也不介意。典三秋瞪了歐冶治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歐冶治心中一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典三秋生氣的模樣。不過他並不在意,把頭扭向一邊撇嘴冷笑,歐冶治此行還有求於典家,不能耽誤了正事。
典三秋起身正色道:“那兄台看我如何,這壇酒多少銀子賣我?”
柳圖南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北側一臉淡定的虞夏,笑著道:“三文錢,若是沒有,還可以先欠著,若是不想欠著,那就我請,或者他請?”
忘湘君自從在酒肆外被典三秋一語點破之後,心思澄澈無比,仍舊好奇的看著典三秋與店小二打交道,不過眼中卻多了幾分思索之色。
典三秋稍加思索後笑著道:“欠著吧,欠著好,人情這種東西嘛,有來有往有去有回才叫人情,有了人情才能交朋友,你說是不是?”
柳圖南點頭道:“是這麽個理兒!”
典三秋坐回座位,端起酒杯對虞夏道:“走一個?”
虞夏端起酒杯與典三秋碰杯,笑著一飲而盡道:“虞夏!”
典三秋同樣一飲而盡道:“典三秋!”
喝完之後,典三秋提起桌上的酒水,對著柳圖南與虞夏抱拳告辭,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三人走後,虞夏皺眉看著柳圖南,面露狐疑之色,就像重新認識了一遍柳圖南一樣,“誰教你的?”
店內店外的對話虞夏聽的一清二楚,以他對柳圖南的了解,若背後沒有高人指點,柳圖南萬萬講不出如此有水平的話。
柳圖南一愣,隨即眼中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逝,笑著道:“爺我就不能天資聰穎自學成才?”
虞夏聽後呵呵一笑,對著後院道:“夭夭,你去把他們送出賤民坊,別讓他們在巷子裡迷路!”
夭夭聽話的跑了出去,虞夏見柳圖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歎了口氣道:“老掌櫃教你的?你剛剛和典三秋的對話我都明白,但要是換成我,我是講不出來這些話的。”
酒是老掌櫃給的,可話卻不是老掌櫃教的啊!不過柳圖南也樂得虞夏誤會,倒也省去了自己解釋的麻煩,“那壇酒,就三文錢,那個叫典三秋的說先欠著,就讓他欠著好了,不過那盤子牛肉要二十文錢,你要給我付了!”
“也先欠著!”虞夏擺擺手,帶著剛剛從後院走出來的陶寒回家。
實際上虞夏與典三秋二人隻喝了一杯酒,牛肉根本就沒動,典三秋拿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扔進嘴裡,嘟囔道:“這都什麽玩意!”
三人回到城主府的西跨院時天色已經半昏,典三秋把西跨院的主院讓給了琴姨,自己住在側院。晚宴是大人們談生意的地方,按理說典三秋作為典家的代表應該參加,
但是典三秋沒去,回到側院以後安排下人把酒重新封好收起,然後讓人備了幾個小菜,在院子裡自酌自飲,好不愜意。爺爺父親都是酒鬼,他豈能斷了這個傳承?今天酒肆的酒確實好久,但是舍不得喝,只能喝點自己帶來的解饞了。 今天一天的親身經歷,可是比之前和父親走過五座遠古王朝加起來都要有趣,最是引人想要喝酒。典三秋把下人都打發了出去,關了門自斟自飲,這大概是商人的習慣,賺到了就要偷著樂。至於什麽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的說法是那些暴發戶土包子才這麽想的,就像歐冶治一樣。
典三秋心中怡然自得,院子外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典三秋心中不悅,不是吩咐了丫鬟下人不要來打擾嗎?起身開門,卻見忘湘君站在門外,身邊跟著一位自家的小丫鬟,神色緊張,“公子,湘君小姐非要過來,我攔不住。”
“攔?攔什麽攔?別人要攔,湘君姐姐是我請都請不來的,為什麽要攔?”典三秋心中有些疑惑忘湘君為何而來,不過臉上仍舊笑嘻嘻的打發了小丫鬟, 把忘湘君迎進了院子裡。
“湘君姐姐這麽晚了還來我這裡,三秋心中惶恐啊!”典三秋笑嘻嘻道。
忘湘君一臉正色,以師禮對典三秋道:“請典世兄教我!”
典三秋趕緊閃身到一邊,躲開忘湘君師禮,面露驚訝之色道:“湘君姐姐這是為何?士農工商,我一商賈之人,身份低賤,有什麽能教給湘君姐姐的?”
忘湘君沒有說話,起身朝著典三秋再次行禮道:“請典世兄教我!”
典三秋再次躲避,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果然大宗門的嫡傳弟子沒有一個簡單的,自己從來不曾小覷忘湘君,卻不曾想自己仍舊低估了她。典三秋只是在酒肆之外簡單的提了一句,忘湘君就若有所悟,而且還能不恥下問。
歐冶治就不會,即使歐冶治有不懂的,也不會問典三秋,憑白的跌了身份。
在典三秋猶豫的瞬間,忘湘君繼續說道:“我知道典世兄行事規矩,這次解惑再加上酒肆門口的提醒,湘君欠典世兄兩個人情!”
典三秋無奈的歎了口氣,此時再端著架子就顯得坐地起價了,“湘君姐姐何須如此?琴姨已經和我父親說好,在我典家當十年客卿長老,而這十年裡你都會跟在琴姨身邊,早晚會學到這些事的。”
忘湘君搖頭,以她對師傅的了解,很大的可能就是這次回了典家之後,琴姨就把她丟進典家自己摸索,然後其一自己就留在典家‘作威作福’了。
見事不可為典三秋也就不再堅持,指著桌子上的飯菜笑道:“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