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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囚刀紀》第9章 深巷酒肆
  勸好了忘湘君,典三秋心裡稍稍松口氣,這就像最初典三秋和他的父親學做生意時,他父親對他的要求一樣。

  不求賺錢,只求不虧,不虧就是賺到。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無過就是有功。

  可若是就此折返的話,典三秋心裡還覺得有些可惜,畢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此行最多就只能在平陽城裡滯留三天。心中暗暗可惜,本以為帶著忘湘君出來是一步妙棋,卻沒想到成也湘君,敗也湘君。

  典三秋正打算打道回府,卻沒想到小酒肆的門突然開了,店小二肩頭搭著抹布,伸手用木棍支起窗戶,然後用抹布擦外邊的座椅板凳,就像酒肆剛剛開門一樣。典三秋此時才看清店小二的模樣,不高,身材偏胖,圓臉,八字眉,杏眼,肉乎乎的鼻子,厚唇闊口,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

  店小二用抹布擦桌子時,‘偶然間’看到店外三人,面露驚訝之色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三位客官一看就是外鄉人,來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是遊玩還是訪友?”

  典三秋嘴巴閉著,牙齒輕咬舌尖,心道這店小二是同道中人啊,“不是遊玩,算是半個訪友。”

  店小二一臉憨厚,笑眯眯道:“客官玩笑了,小人讀書少,隻知訪友便是訪友,怎麽還有半個整個之說?”

  典三秋笑著道:“訪友訪友,要先有‘友’才能去‘訪’,可若說不是訪友,那我本意是交友而來,交了友,不就是訪友了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半個‘訪友’最合適妥帖。”

  店小二面露恍然之色道:“客官高論,如此說來確實是半個‘訪友’,不知什麽樣的人能算是客官主動結交之友?”

  典三秋食指輕敲自己的太陽穴,這店小二言語之中試探頗多,典三秋非但沒有絲毫厭煩,反而生出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頓時心中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這個問題問的有些難了,八大遠古王朝的王子有幾個願意認我做朋友,可是我不願意;可有一位人人都看不起的仆人,這仆人只有一個綽號,連個姓氏都沒有,可我卻偏偏願意與他交朋友,你問我什麽能算是我主動結交之人,倒是真的沒有什麽標準,若說真的有什麽,全靠眼緣吧!”

  柳圖南細細品味典三秋話裡的意思,拿抹布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笑著道:“那客官看我如何?”

  典三秋眉毛一挑,這店小二有點意思,哈哈一笑道:“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柳圖南朝典三秋拱了拱手笑道:“客官這番話言深意淺,小人聽的真真切切,請客官店內小坐喝些酒水?”

  典三秋拱手回禮,扭頭看了一眼忘湘君與歐冶治,心中震驚之余又生出幾分感慨,忘湘君此時一臉漠然之色,哪裡還見之前憤恨羞怒之態?歐冶治倒還是老樣子,眼角看人,神色輕蔑。

  如此一對比,典三秋心中對於‘宗門’二字的分量又加重了幾分。忘湘君初入江湖,如稚童一般,對山下的一切都有幾分好奇,對人情世故懵懵懂懂,一路上被典三秋吃的死死的,但這並不能說明忘湘君傻,而當典三秋一語點破紅塵祠修行的禁忌後,忘湘君立刻就有所悟,這恰恰說明了忘湘君的道心澄澈,極具慧根,這才是一個宗門嫡傳應有的天賦;再反觀歐冶治這種世家公子,出世修行凡心躁動,入世修心定力不足,落了下乘。

  朝著店小二拱手回禮後,典三秋帶頭進入酒肆,進去之後也不客氣,直接與虞夏同坐一桌,

此時女童夭夭與陶寒已經被柳圖南安排到酒肆的後院,暫且回避一下,避免引起什麽衝突,既然這位錦袍公子哥是為交友而來,那麽誰是這‘友’就十分顯而易見了。  柳圖南往桌上放了一壇酒水一盤牛肋子肉後,回到櫃台後貌似是在收拾東西,實則是不斷關注著店內的四人。

  方桌四邊,虞夏坐北朝南,典三秋坐在虞夏的對面,歐冶治與忘湘君東西相對而坐。

  這座小酒肆是在典三秋年幼之時的一次家宴上,他爺爺典舟酒後失言,若論天下好酒,平陽城城南的深巷香絕對佔有一席之地。只是在典舟酒醒之後,無論典三秋如何追問,典舟都是閉口不言,故此‘深巷香’這三個字一直深深的埋藏在典三秋的心裡。

  而今典三秋能來到這處酒肆,也完全出於巧合,若是換大街上任何一人,都未必知道‘深巷香’這三個字,即使碰巧遇到了知道的,也不敢貿然帶著典三秋三人前來。可夭夭的爺爺每逢一三五單數的日子都必來這座酒肆喝酒,夭夭心中奇怪,城裡的酒肆,酒鋪子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來這巷子裡的小酒肆喝酒?不僅路程遠,而且在巷子裡繞來繞去十分麻煩,當時夭夭的爺爺敲著夭夭的小腦袋瓜笑著道:“因為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故此夭夭便將典三秋口中的‘深巷香’理解成了‘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才會帶著三人來到這處酒肆。

  典三秋當時在大街上與老人家的對話雖然互有機鋒,但老人家還是把典三秋三人當成來這裡獵奇的世家公子小姐了。平陽城的事雖然不算秘密,但也不是誰都能知道,這些年慕名而來的年輕人多了,也沒聽說哪個年輕人能在平陽城這座水塘裡一下子釣出一隻老王八出來。

  可老人家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孫女親自把人送到了平陽城的一處‘虎穴’之中。

  典三秋伸手提起酒壇子,拍開上邊的泥封,頓時眼前一亮。典三秋身份見識自然不必多說,若是世上真有瓊漿玉露,那典三秋一定也是嘗過見過的,尤其是典三秋的父親,爺爺都是好酒之人,用嗜酒如命來形容也不算過分,可眼前這壇酒的香味不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前就連聽說也未曾聽說過。

  心中驚訝萬分,臉上卻不動聲色,眼睛看向忘湘君,見忘湘君輕輕搖頭,典三秋笑眯眯的拍了拍歐冶治的肩膀道:“你還小,不能喝酒。”

  歐冶治聞著香味本想來一杯嘗嘗,被典三秋的這句話給噎了回去,神色冷漠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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