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公主趙長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秦國使團,見她走後,紛紛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秦人骨子裡就埋有一種倔強。
此次出使趙國,處處不受人待見也就罷了,如今離去之際,竟遭遇這般變故,對方的身份,還是趙國皇室中人,這豈能不讓人咬牙切齒。
范滔倒是沒有任何動怒的傾向,只不過,神情要比往常愈加凝重一些。
他不相信,對方堂堂一位公主,此來就是要給自己說上這麽一句話,還要轉告給自家國君。
這其中,會不會有著什麽陰謀?
他撫須眺望趙長歌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有位禮部官員,乃是他的親信,名叫澹台敬德,此人也覺事情萬不會這般簡單,出言詢問道:“大人,您覺得,這位昭慶公主,此舉所為,有何用意?又受誰人差遣?誰又能夠差遣或者蠱惑一國之公主?”
作為趙國宗室中人,就算是位女子,也不該這般不識大體。
范滔神思恍惚,片刻後開口道:“總而言之,這位昭慶公主,絕對不簡單。但是有一點足以證明,她絕非是受趙君差遣,否則,今日來這裡堵截我等的,就是趙國的禁衛軍了。
看這些黑衣人的裝束以及行動,出奇一致,應該受到過嚴格訓練,數百名持劍門客,倘若都是這位趙國公主的人,那麽只能說明,她所求甚多。”
他的言下之意,是說,極有可能,目前的趙國廟堂,有不為人知的爭端,或許有一些親越之人,為破兩國聯盟,在一旁煽風點火,蠱惑昭慶公主,從而謀取自己的利益。
聞聲,澹台敬德低頭皺眉道:“大人考慮甚是,還從未見過,一位公主,竟然能夠調動這麽多人,即使受到眷顧,能夠開府,也萬不可能豢養如此之多的門客,即使她是假借人勢,那麽,在趙國當中,其影響力,也絕對不低。”
身份是身份,影響力是影響力。
“走吧,回到秦國,將她的事情,詳細稟報給君上,相信君上那裡,應該會有個答案。”
范滔命令使團繼續前進。
雖然這次是作為使者,來到趙國,但只要有一日留在異國他鄉,就非絕對安全。
需要早早歸國,如此才是正理。
澹台敬德有一件事情沒有想猜錯,趙長歌確實並非是一般的公主,她是一位能夠自己豢養門客的公主。
而且,門客之多,居於趙國王公大臣之首。
大致有一千余名,似乎像是一個不小的勢力。
昭慶公主府中。
她褪去戎裝,換了一身較為嫵媚的紅衣,並未化妝,只是稍微梳洗了三千青絲,其美貌,便是徹底顯露出來,說是傾國傾城,也絲毫不過分。
比蘇月的容貌,還要俊俏一些。
眉宇之間,還透著一股英氣。
媚骨天成,也可英姿勃發。
換句話說,此女子,你想要的模樣,她都有。
或甜或辣。
當真是奇女子。
她慵懶的躺在一處房間裡,胳膊彎曲,手掌握拳,撐著腦袋,微微皺著眉頭,似是在想一些事情。
身子輕輕微動,露著一雙雪白如玉的大長腿,盡顯婀娜多姿的身段。
十分美麗之中,帶有三分英氣、三分雍容華貴,三分嫵媚誘人,一分溫雅婉約。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英姿勃發,雖說矛盾,可就這些優點,全部都匯聚到這個女人身上,
便是渾然天成,美豔不可方物。 足如霜、腿如雪、肌膚如玉、胸脯恰到好處,臉蛋兒傾國傾城。
這時,有位女子跪倒在她的身旁,低頭做事,為她泡著茶水。
她緩緩閉上雙眼,一娉一笑之間,頗具美感。
真是一個誘人的尤物。
一旁低頭泡茶的婢女,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欲言又止,但是,實在是抑製不住內心想法,開口問道:“公主殿下,周天下之中,想要娶您的人,可以從趙國排到魏國,為何,您非要那個秦君不可?”
聽到婢女的聲音,她嘴角淺淺一笑,“你懂什麽?”
言語剛剛落地,她的思緒便就飄到了那年夏日。
那個時候的她,尚且年幼,跟隨還不是趙君的父親出使秦國,慶祝秦文公壽辰。
在賓客絡繹的宮殿中,她見到了彼時也尚且年幼的現任秦君贏淵。
他的出現,就像是一個掃把星一樣,所有的人都討厭他,所有的人,都敬他遠之。
就連當時的秦太子贏野,都十分看不起他這個兄弟。
趁著秦文公還沒有來的時候,當著諸國使臣的面兒,一直在嘲笑他。
諸國公子、公主,無不對他譏笑連連。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聽到這些嘲諷聲音,卻絲毫不生氣,甚至還一臉賤兮兮的賠笑。
自打那開始,昭慶公主趙長歌,就對他的事情,十分感興趣。
待秦文公來到大殿,慶祝生辰的時候,見到他,還一臉的鬱悶鄙夷,似乎是在說,生了這個兒子,真是丟人至極。
但他依舊還是賠笑。
神情沒有過絲毫變化。
即使是一位太監,都敢對他冷眼旁觀。
他作為一介公子,滿殿當中,居然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於是乎,他就開始厚顏無恥的,往這裡蹭蹭,往那裡蹭蹭,美名其曰,給別人倒酒。
他可是公子啊!
秦文公的血脈!
卻要淪落到給別人倒酒!
但即使如此,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意,而且越笑越開心。
當時,尚且年幼的昭慶公主,心裡就在想,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才能忍受如此之大的屈辱?
無能之輩?真的是這樣嗎?
後來,他借酒足飯飽之名,向秦文公請辭離開大殿。
她呢,因為對他產生濃厚興趣,所以在他離開之後,她也想了一個措辭,由大秦宮裡的幾位太監和父親身邊的幾位侍衛陪護,想去秦宮裡閑逛。
那夜,秦文公很高興,就同意了小長歌的請求。
之後,她在秦宮裡漫無目的的找著他。
終於在一處空地中找到了他。
她遠遠的看著他。
他好像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亂寫亂畫。
當他注意到她的時候,她迎向他走去。
她身後的幾位秦宮太監,看此,都想阻攔,但是被她父親的侍衛攔住,說是小孩子在一起玩鬧,自當無慮。
見此,秦宮太監隻好站在遠處觀察。
當她來到他身邊時,看到了地上的幾個字,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人名,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自己父親的姓名。
他見她過來,慌忙將地上的文字全部用鞋履摩擦損毀。
可還是被她看到了幾個字——皆有為君...
就只看到這四個字。
那時候,她還年幼,不懂。
可是現在一看,他那時所寫的人名,大部分人,都已經位居高位,尤其是自己的父親,做了趙君。
細思恐極,那個時候的他,才多大啊。
她可不知道他乃是穿越過來的人。
有著超乎平齡人階段的靈魂。
他在地上的亂塗亂畫,正是,大殿內眾人的姓名,以及他自己揣摩出來的,他們的性格弱點。
可當時的她,見到他口中所謂的‘亂塗亂畫’,就是覺著好玩而已。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差著心性,交談在一起,有說有笑,好生自在。
就是在這個期間,她漸漸了解到,眼前這個人,並不是像殿裡的那些人說的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博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他幽默風趣,金句張口就吐,細細想之,都是頗有內涵。
那時的他,對誰都是一副警戒心理,可是唯獨對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提不起來警戒。
想來,自己與她說的話,也都是一些有關雜學之事,即使被人知曉,應該也無關緊要。
於是便和她相處了一會兒。
離別時,她有些不舍、傷心,問他姓名。
他說,他叫贏淵。
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就是這個人生中的小插曲,讓她一直對他心心念念。
每當想起這個人生中的小插曲時,她的嘴角就會不自覺的上揚一抹美麗的弧度,洋溢著滿足的愉悅。
有些人,只是驚鴻掠過,便是走進了她的人生。
這一生,都不如那掠過的驚鴻絢麗多彩。
倘若能夠久伴驚鴻,人生當得圓滿。
她身旁的小婢女,可完全沒有想到,公主殿下能夠想這麽多,“您可見過那秦國國君?”
聞聲,趙長歌有些遲疑。
只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一面而已。
現在想想看來,應該不算見吧?
於是,她搖搖頭,柔聲道:“未曾。”
有些人未曾見過面或是忘記彼此曾經的模樣,就已認定,這是命中注定。
總會有一些人的出現,驚豔她人的時光,也總會有一些人,將她人墜往懵懂的深淵。
很多人,管這份懵懂,叫做愛情。
彼時年少,今昔待嫁。
隻願所嫁之人,乃為彼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