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宇這個人,並沒有那種戰勝敵人之後應該有的少年心性,看上去十分平淡,就好像是很隨意的一件事情,根本不會讓他有一點波動,就連多看一眼都懶得看,站在台子上面,默默地等著,沒過多久,又是幾個人相繼上台,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在邱宇手底下挺過幾招,漸漸地,大家就從讚揚變成了忌憚,這樣的人,是不會讓大家喜歡的,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對邱宇有了很大意見。
紀雲冷眼旁觀,這些人就是這樣,讓人覺得一陣陣惡心,當他們看到邱宇出現的時候,是一種好奇的目光,之後就變成了讚歎,忌憚,到現在,大家已經很希望有個人能出現,直接把邱宇打下台子去,就是這樣的,人嘛,對比自己強一些的人還能勉強接受,保持一個良好心態,對於比自己強太多的人,就只有一個想法,趕緊劈下來一道雷,把他劈死,好讓自己壓力小一點。
就很酷,紀雲心裡一聲歎息,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就連自己有的時候都會嫉妒別人,只不過不像他們這麽明顯而已。
台子上,郭奇‘哈哈’一聲笑,讚許地看了一眼站在台子中間的邱宇,對一邊的燕卓明說道:“燕幫主,你不打算下台試試手嗎?”
燕卓明一直都在品茶,好像這裡的一切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就連邱宇和人大戰,燕卓明也絲毫沒有什麽關注的樣子,等到郭奇出言之後,才抬起頭來,有些好笑地說道:“難得江湖上有這麽一位少年豪傑,我就不去跟他互相為難了,我很期待他的裂空刀有多厲害。”
郭奇和燕卓明對視一眼,就冷冷一笑,在他看來,燕卓明是想知道裂空刀的底細,才會看著邱宇在台上展露功夫,這樣也好,讓他看看裂空刀有多厲害,他才會乖乖地為自己所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這個燕卓明,尤其是在他和路菲接觸過之後,要是不能抓緊時間讓燕卓明為自己所用,那麽就要執行第二計劃,把他們逼得只能和天山作對。
“看來燕幫主是打算最後一天才下場了,”郭奇眼珠轉了轉,還是決定要試探一下,不過這一次,燕卓明就沒有一點隱瞞了。
燕卓明大方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最後一天我自然會下場,不然來這裡有什麽意思?”說著還有些奇怪地看了郭奇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難道郭莊主覺得這些人值得跟他們喝酒聊天交朋友。”
“哈哈,燕幫主快人快語,果然有一套。”郭奇笑了起來。
第一天雁過無痕,當沒有人上去挑戰邱宇的時候,武林大會就注定只能是大家聊聊天了,雖然很多人都看著燕卓明,想看看這位架子很大的最後才來還要坐在上面的水龍王到底有多少本事,可是卻沒有想到,直到傍晚燕卓明都一副跟我沒關系的樣子,十分坦然地坐在高台上,時不時和一邊的郭奇說上兩句。
“紀雲,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上啊?”胡白白坐在房間裡的小凳子上,看著紀雲問道,其實他是想問問紀雲今天從路菲那裡得到的新消息是啥,不過胡白白自己也知道,這種東西只能是紀雲願意說才行,自己說得難聽點,屬於一個戴罪立功的階下囚,哪裡能由自己呢。
紀雲和泉淵對視一眼,剛才得到路菲那裡的消息之後,兩個人就一直在考慮了,紀雲想了一下,把手裡的信遞給胡白白,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互相之間的猜忌往往是隱患,更別說本來就跟自己兩人不是一條心的胡白白,如果他在背後因為擔心自己把他給送出去就搞事情,那反而會壞了事。
很快,胡白白就看完了信,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你們要去把那些火藥毀了?怎麽做?”
紀雲想了想,說道:“你覺得那個小花園裡面的池塘,要是我們把水引進去,淹了怎麽樣?”
泉淵的聲音響起:“不行的,先不說會不會被人發現,這又不是往地下灌水,我們是要去紅牆裡,水想要從低往高流,不可能的。”
胡白白眼睛一眯,認真的看了看紀雲和泉淵,說道:“你們真的是天山和清風的弟子嗎?”
“啥意思?”
“你們不就是在作死嗎,還是越來越厲害的那種,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真不敢確定路菲長老是不是在害人啊。”胡白白眼皮一挑,終於是找到了機會可以嘲諷一下這個紀雲。
紀雲笑了笑,說道:“胡兄弟啊,現在知道我們這些名門正派也不是躺在功勞薄上吃老本了吧,就像這種事情,我們想的是要怎麽完成任務,你如果換一些江湖上的遊戲們來,只怕他們現在想的是怎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趕緊溜了,所以他們永遠成不了我們,我們也不會去和他們同流合汙。”
胡白白這次沒有接話了,紀雲的話有一些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但是大部分也算是說的實話,江湖散人,說得好聽一些是為了自由自在,說得難聽點不就是為了不負責任嗎,別的不用說,如果現在讓大家都知道這裡,就在大家的四周,全都是火藥,只要一點著,瞬間就會把整個紅牆炸上天,裡面的人只怕一個人都活不下去,那麽都不想要問,所有人都會做鳥獸散,絕對不會有人想著去幫一把別人。
可是路菲不一樣,就算是胡白白都明白,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根本不管這裡的事情,等到武林大會結束,直接帶上官府的府兵把紅牆給圍住,到時候郭奇要不就是個魚死網破,要不就是和大家負隅頑抗,可是等把牆拆開之前,讓那些江湖散人明白之前,郭奇就一定會直接把這裡炸了,讓這些人給他陪葬的,那時候路菲振臂一呼,自然是最好的收拾殘局的時機。
可是路菲沒有這麽做,而是把自己天山和清風山的弟子都派入紅牆之中,在知道了這裡隱藏著大量的火藥之後,並沒有讓紀雲和泉淵離開,而是繼續下達著更加嚴苛的命令,就是為了保全那些江湖上的遊俠們,甚至這些人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受了郭奇的蠱惑,已經想要趁機和名門正派為難了,就是再這樣的情況之下,路菲依然是讓自己的弟子們親身犯險。
而且更加奇怪的,就是紀雲的話,確實如此,這個隨時都可能沒命的時候,紀雲和泉淵還是在堅持著,要盡可能地完成路菲給出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如果說路菲是身在高位,有所取舍的話,那麽紀雲兩人的行為就讓胡白白完全不能理解了,在胡白白的心裡,自己和紀雲差的就是一個際遇而已,他是天山弟子,自己只是一個來安富商家的兒子,如果讓自己也去天山,絕對不會比紀雲差,但是紀雲今天的行為,這些話,換個位置,胡白白知道自己絕對說不出來。
胡白白眼神有些暗淡,勉強笑了笑,說道:“你們打算怎麽辦,想要水淹火藥是行不通的,我們只有三個人,能動手的只有你們兩個,想要硬搶那是癡人說夢,上次我們為了調查那些火藥,已經在敵人面前暴露了行跡,郭奇的手下這幾天看管的十分嚴密,想要再進去也是難得很。”
紀雲也懶得管胡白白現在那種複雜的心理活動,和泉淵對視一眼,紀雲有些猶豫,說道:“要是我們不能用水的話,那是不是用土?”
泉淵眼前一亮,但是第一時間也沒有想明白,說道:“用土倒是可行,但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麽能進去,雖然路菲長老已經說了,等到第三天的時候,燕卓明會下場,之後自然會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是我們也很難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把這麽多的火藥都用土掩蓋住的。”
紀雲‘嗯’了一聲,說道:“那要不我們去在最後一天把事情直接捅出去,到時候自然會場面大亂,郭奇想要控制局面,自然會把人手都抽調出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你怎麽知道郭奇不會一個激動,直接把火藥給炸了呢,那些江湖散人,可不是些講道理的人,要是到時候,他們直接動起手來,難保局面失去控制,郭奇直接讓大家都下輩子見面,而且,我們怎麽說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們呢,你別忘了,你現在不是天山弟子,路菲長老也不可能進入紅牆來給你作證明的。就咱們三個,說話誰會聽啊。”胡白白直接開口,把紀雲的計劃給打斷了。
但是泉淵卻笑了起來,這還是這麽多天第一次見到她笑,胡白白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驚疑不定地看著泉淵說道:“我說泉淵女俠,你不是有什麽餿主意,不,好主意了吧?”
泉淵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郭奇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些炸藥,那就索性讓他炸了,只不過要把爆炸的范圍控制在我們的手裡。”
“什麽?”胡白白大驚失色,看著泉淵,就好像見鬼了一樣,這可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怎麽就突然變成要炸藥炸了呢?本來是我們一起想辦法阻止火藥爆炸的,這個怎麽就變了呢?而且還說變就變,完全就是另一種操作,直接就變成主動引爆炸藥?
泉淵冷冷一笑,說道:“如果我們能把紅牆炸了,既可以讓大家都知道郭奇在這裡準備了什麽,把他的武林大會直接給攪黃了,而且還能讓郭奇的計劃都直接破產了,你們說好不好。”
看到泉淵那種略帶殘忍的笑意,紀雲和胡白白十分配合地點頭就像小雞啄米一樣,胡白白的心裡簡直就要痛哭流涕了,這兩個人怎麽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紀雲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已經讓自己很無語了,這個泉淵更是一語驚人,搞了半天,果然老人家那句話說對的,不叫喚的狗咬人才厲害啊。
泉淵說道:“既然有燕卓明給我們當打手,那明天,紀雲就上台,然後被人打下來,裝作受傷的樣子,第三天我們就可以趁機不去武林大會,就當是在照顧紀雲了,等他們在最後搶奪武功秘籍的時候,我們直接把紅牆那裡炸了。”
“怎麽進去呢?你總不能意念操作吧?”胡白白看著泉淵,雖然她的想法十分異想天開,而且膽大包天,但是不得不說,看上去是真的很有誘惑力。
“那就要靠你了。”泉淵突然對著胡白白一個迷人的微笑,可是在胡白白看來,這就是死神的召喚啊。
第二天的武林大會上,郭奇一整天都不在,原因就是在紅牆外,路青已經動手了,將那個黃鑫直接丟進府衙去,知府大人知道路菲的意思,十分配合地把郭奇給叫了出去,巡查了一整天。
紀雲在華麗麗地被人打倒在台下之後,就一副我要暈倒了,請馬上救助我,不然我就再也站不起來的樣子,被泉淵扶著回去,而胡白白則坐在那裡,面紅耳赤,心裡怒罵,這個紀雲真是個戲精,有必要到這種程度嗎,現在大家都在笑話自己,招募來兩個高手,不是武功高手,而是裝死高手啊。
又是一個被武功耽誤的好戲子。胡白白無語凝噎。
一回到房間,紀雲就開口說道:“怎麽樣,我表現得如何?是不是技驚四座?”
泉淵看著紀雲的星星眼,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說道:“你也太優秀了,”說著泉淵坐了下來,說道:“你看到沒有,那個王大陸,有些本事啊。不像是他們說的什麽隨便學了點本事。”
“蓬萊畢竟是個老門牌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當年遭到了滅頂之災,但是流落江湖的蓬萊弟子們還是不少,有些人結婚生子,當然也會把自己的劍術教給孩子,而且這個王大陸,看年紀的話,要是以前在蓬萊的時候是個年紀很小的弟子,那麽現在也是差不多的,而且看上去,王大陸好像手裡有些武功還沒出來呢。”紀雲接口回答。
“明天燕卓明也會下場,到時候就是一個三方爭霸了,邱宇,王大陸,燕卓明,你覺得誰會贏?”泉淵問了一聲,她既然是把紀雲送回來照顧,那就沒有理由再回去了,還不如想想之後的事情。
紀雲笑了一聲,回答:“肯定是燕卓明。”
“哦?何以見得?”難得紀雲會這麽直接而且肯定,幾乎是不假思索,泉淵也有一點好奇,開口問。
紀雲翹了翹嘴角,說道:“郭奇最需要的不是邱宇,也不是那個王大陸,而是燕卓明,邱宇肯定是會一些裂空刀的,但是他或許火候還不到位,或許本來就沒學到完整的,所以是個好手,卻算不上什麽高手,至於王大陸,一個人而已,我也沒覺得他會是邱宇的對手。”
“那燕卓明呢,難道燕卓明就一定會戰勝他們?我都沒見過這個燕卓明動手,難道你見過?”泉淵饒有興致地看著紀雲問道。
紀雲‘嘿嘿’一聲,說道:“燕卓明的功夫怎麽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燕卓明是水幫的幫主,對郭奇來說,燕卓明的價值遠遠超過郭奇了。所以郭奇一定會讓燕卓明拿到最後的武功秘籍,不然燕卓明丟了臉面,還幹什麽要來幫助郭奇呢,邱宇或者王大陸,哪怕他們兩個都願意成為郭奇的打手,郭奇也不需要,也不能說不需要,是不怎麽真的需要,和燕卓明手底下的那些勢力比起來,那兩個人無足掛齒。”
晚上,郭奇一臉怒氣,狠狠一拍面前的桌子,說道:“這個黃鑫真是個廢物,竟然就這麽被抓了,我還以為他這幾天還在盯著路菲呢,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官府和路菲,還有燕卓明到底說好了什麽條件,真是該死!”
說完又盯著面前站著的那個管家,說道:“燕卓明怎麽說,還是不願意來單獨見我嗎?”
當時警告紀雲三人的那個女管家,皺了皺眉,說道:“不錯,燕卓明說一切都等他拿到第一,看一看裂空刀再說,我覺得他是已經和路菲談好了一些事情,想要給我們下絆子。”
“哼哼,給他活命的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我是不打算跟他說太多,路菲我知道,她既然已經和燕卓明接觸過了,那燕卓明就很難再被我們帶過來了。”郭奇眼中閃過一絲殘忍,說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等明天的這個時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水龍王,也沒有天山大長老了,”女管事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和諧,說道:“能有這麽多人給她送行,我想這位路菲大長老也不會寂寞的。”
與此同時,燕卓明房內,燕卓明看著面前的探子,說道:“怎麽樣,紅牆裡的炸藥到底有多少,他們有什麽動作。”
“幫主,炸藥有多少還在紅牆裡,我們現在不能確定,紅牆的看守實在是太嚴密了,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不過我們發現了一件事情,今早的時候,有一批東西從紅牆運了出去,我們一路跟著,發現他們最後把東西藏在一個城裡的一個小屋子裡面,而且還配了很多炸藥需要的東西,之後就一直關在院子裡,估計是正在製作炸藥。”探子回答。
“為什麽?在紅牆裡不就好了,為什麽要運到城裡去,郭奇還想炸誰?”燕卓明喃喃自語,突然一個激靈,說道:“快拿揚州地圖來,你把他們藏炸藥的位置點給我看!”
片刻之後,燕卓明站在地圖前面,臉色陰沉不定,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下去,老三你留下。”
“怎麽樣,你也看得出來吧?”燕卓明看著自己的智囊,問道。
老三也是一臉凝重,說道:“嗯,我也沒想到郭奇的膽子竟然會這麽大,他放置炸藥的位置,分明就是要用來炸了綠柳山莊啊,要是路菲死在這裡,還是被人活活炸死的,那我們這些參與了武林大會的人,一個都跑不了。天山絕對不會咽下這口氣的。到時候別說水幫了,就算是我們的性命也全都不保。”
燕卓明怒氣十足地說道:“郭奇這是打算做什麽?炸死路菲,就算是我們被逼到天山的對立面上,難道就會真心實意地幫他?”
老三已經從最開始的那種震驚之中緩了過來, 說道:“幫主,我現在覺得郭奇好像另有圖謀,他並不是真的想要招攬我們,讓我們幫他做事。而是要讓我們這些江湖上的幫派和名門正派走上對立面,雖然我們肯定會遭受滅頂之災,但是天山也不會有時間去針對這個火蓮教了,不是嗎。”
“你是說,郭奇是要讓我們這些人去給他們火蓮教做打手,讓我們來吸引天山的目光?”燕卓明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這樣,雖然我們不是天山的對手,但是大家都是些江湖上的散人,如果四處離開,各自為戰,天山反而會很難一一清除,這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情,到時候沒有幾個月的功夫是辦不下來的,火蓮教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去做他們的事情。”
“不對啊,那就是說郭奇是在故意讓我們覺得他會在紅牆引爆炸藥,就是為了引人耳目,其實是想要把路菲給炸死?”燕卓明說著說著,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又問了一聲。
老三搖搖頭,說道:“要真是這樣,就沒有必要在紅牆準備那麽多的炸藥,我也猜不出來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麽,他就是個瘋子,不管是哪種結果,難道他郭奇還想活著?不管是我們這些被他騙了的人,還是天山,都不會讓他活下去的。這個人是在作死,他就是個瘋子。”
“就怕遇到這種瘋子,心裡毫無顧忌,在他的眼裡,根本無所謂是非對錯,就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拿來,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左右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