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自己去抓何大人?”於雲微突然之間,靈光一現,難得的聰明,看著紀雲,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到紀雲微微點頭表示確實如此之後,於雲微就像一隻急切地磨牙的小松鼠一樣,嘴裡的話劈裡啪啦地響個不停:“你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瘋了?何大人要跑,就讓他跑啊,然後我們悄悄跟著,把他的位置告訴金翼將軍不就行了,遲早都能抓到的,何大人身邊雖然沒什麽高手,可是他自己就功夫不錯,手裡還有暗器,再加上那麽多的護衛,我們要是被發現了,估計都跑不了。”
“師姐,你快說說他,紀雲瘋了!”於雲微好不容易中場休息了一下,又對著曹錦繡說話,要讓曹錦繡來接班,繼續對紀雲進行新一輪的友好勸說,不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曹錦繡並沒有幫腔,而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樣子,好像在權衡利弊該怎麽做。
於雲微倒不是膽小,她是個很天真的姑娘這不假,但是要去拚命的話也不會膽怯,只不過現在這個計劃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而且和紀雲剛開始說的‘安心等待’也不一樣,看紀雲這個意思,不僅僅是不會守株待兔,還打算要主動出擊。
於雲微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曹錦繡終於開口了,看向紀雲,有些緊張地說道:“你打算怎麽做?”
這句話一出口,於雲微就知道看來曹錦繡是打算幫著紀雲做事了,也就不再阻攔,她知道這兩個人,一個膽子大,想一出是一出,一個心思重,決定的事情就會去做,看來自己是只能跟著一起行動了。
紀雲回答:“今天下午,最遲明天早上,金翼將軍就應該到了,我們要想法子把何大人留在平川城,當時他讓我們把知府大印帶上,拿去平西城,給張知府,那就是說這兩個人是有一些聯系的,而且這位張知府應該會幫他的忙,我們必須把他們攔住,不能讓何大人找到他的同盟者。不然西北這麽大,他藏起來,我們拿什麽去找他呢?就算平川城重新回到朝廷手裡,王老爺一個普通富商,死就死了,難道金翼大將軍還是大動乾戈來找人,給他報仇嗎?”
於雲微這才明白了紀雲的想法,他是想要幫王茵報仇,所以才要鋌而走險,想通了這一點,於雲微就不再猶豫了,只是等待著曹錦繡和紀雲的打算。
“那你想怎麽做?”曹錦繡知道紀雲這是在給於雲微解釋,耐心地聽完之後,再一次問出來,只不過這一次是更加細節的詢問了。
紀雲躺在草堆上,手裡捏著一根枯草,說道:“何大人現在就是想抓我,所以只要我出現了,他就會有僥幸心理,只要能抓到我,說不定就可以挽回這一切,只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頭上來就可以了,他可以說是我偷了知府大印,然後拿去鎮西軍找金翼將軍來汙蔑他。到時候就變成了各方扯皮,這件事情大概率就會不了了之,所以他一定會來抓我,他也知道自己那些人想要抓到我估計很困難,那麽他手上如果有什麽高手,就不會再隱藏了,會直接派出來找我的麻煩。”
“這個時候,何大人身邊的防衛就會降到最低,再多普通人,也不如一個練家子在這種時候有用。”曹錦繡接過口來,聲音有些低沉,看著紀雲,說道:“你打算去引蛇出洞?”
紀雲抬起頭,和曹錦繡對視,懶洋洋的少年在這個時候,卻讓曹錦繡看到一種一往無前的氣概,說道:“該出手的時候,總要出手的,這才是我們武林正道的俠義精神,不是嗎?”
於雲微突然冒出一句:“可是這樣的話,你能活下來嗎?”
看著於雲微擔心的眼神,紀雲笑得十分灑脫,還故意甩了甩頭,弄出一個瀟灑帥氣的樣子,說道:“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紀雲,就憑這些人想要了我的命,那可不行。”
“呸,什麽時候了,還在那裡裝酷。”於雲微也笑了起來,一臉嫌棄地看著紀雲,不知不覺中,幾個人一起共患難,已經成了好朋友。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卻好像是多年的知己。
“可是我們要怎麽找到那個何大人呢?等你鬧出動靜以後?”曹錦繡可不像於雲微一樣,而是問出關鍵的問題,既然紀雲已經決定了,那她也不會再多浪費口舌說什麽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人在江湖上行走,這些事情都是遲早會遇上的,沒有必要回避,現在最要緊的,是紀雲走出第一步,那麽接下來該如何進行。
紀雲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而是坐了起來,認真地看著曹錦繡,說道:“曹師妹,你們兩人有幾分把握面對何大人?我需要了解一下你們的功夫到底怎麽樣,能做到什麽程度?”
於雲微頓時就臉一紅,她的劍術比較一般般,而且也沒有練劍多麽刻苦,這個時候要她去對付一些普通人還可以,何大人那天晚上已經向眾人證明了他的武功,加上樂清都不能在第一時間就拿下他,更別說他手裡那些暗器。
曹錦繡想了想,在腦子裡預想了很多情況,這才回答:“如果他身邊沒有高手,只有一群普通的護衛,那我們可以在他離開的路上做一些手腳來阻攔他一陣子,如果是只有他一個人的話,我們應該可以直接攔下他,但是憑我們兩,想要抓住他是做不到的,如果實在知府府衙的話,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了,天才知道他在身邊那個小屋子裡面到底準備了多少暗器。”
紀雲點點頭,說道:“那我們就準備在他出城的時候,攔截他。”
“怎麽知道他從哪裡離開啊?”於雲微急忙開口問。
下一刻,於雲微就一副想打人的樣子了,無他,紀雲竟然理直氣壯地回答:“不知道啊。”
看到於雲微的樣子,紀雲急忙解釋:“你別急啊,這個地方可是何知府,何大人的地盤,天知道他有多少個出城的路,我們哪裡能掌握住呢,他有可能去平西城的方向找那位張大人幫忙,也有可能直接藏進什麽鄉下地方,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還說什麽攔截?”於雲微怒氣衝衝。
紀雲發現這位峨眉的小師妹不僅僅天真無邪,而且還性子火爆,一點耐心都沒有,只能求助地看向曹錦繡,曹錦繡沒好氣地掃了一眼於雲微,說道:“鬧騰什麽,這是什麽時候了,難道你還想要紀雲給你把路都摸清楚,我們兩個,只要在外面盯著,等到紀雲那邊有了蹤跡,看看城裡哪裡會有高手出現,不就知道何大人在哪裡了嗎,然後我們就盯著他,等他離開的時候,做些手腳就是了。”
曹錦繡說的簡單,紀雲也知道這可不容易,說道:“何大人應該是在知府府衙的,畢竟他在那裡做的準備最多,對他來說那裡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們可以優先在那裡觀察,我會直接在王老爺的府外轉一轉,這樣等到他們來這附近,你們就可以在知府府衙外面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何大人出發的時候,盡量攔截一下,不要和他們硬碰硬。”
紀雲心裡歎了口氣,沒有辦法,現在自己這邊能用的力量太少了,如果樂清在的話,自然可以強行阻攔那個何大人了,但是這兩位只怕是沒有那個本事,可是只有樂清去找金翼將軍才能讓紀雲放心,也只有樂清才能把事情辦妥,至於這邊,只能是盡量拖延了。
紀雲又張口說道:“你們也別急,如果這個何大人是個很小心的人,那他就會自己繼續藏在府衙內,如果他僥幸心理夠大,甚至可能會親自過來這邊抓我,那我們的機會就來了,你們可以直接趁著府衙空虛,摸進去,把裡面的暗器之類都摸清楚,甚至做好安排,在那邊偷襲他。”
看到曹錦繡欲言又止的樣子,紀雲笑了笑,說道:“我們這次要自己行動,不能讓王茵參與,她如果找個借口,確實更容易把何大人引出來,但是一旦何大人發現情況有變,恐怕王茵就活不下來了,我們不能讓一個小姑娘去冒險,這種事情就讓我來做吧,而且,我覺得事情也沒有這麽棘手,樂師姐說不定會給我們一個驚喜。”
“什麽驚喜?”於雲微馬上就眼前一亮,急忙開口追問,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紀雲笑了笑,眨眨眼,調皮地說道:“有一句話,叫做‘月黑風高殺人夜。’就看看金翼將軍喜不喜歡來一次黑夜的行動了。”
“可是我們還是要在下午的時候就開始動手,來吸引何大人的注意力,不能讓他騰出手去打探消息,還要把他留在這裡才行。”曹錦繡說道。
紀雲‘嗯’了一聲,說道:“不錯,其實我們要做的就是一個下午的時間,讓何大人乖乖地跟我們玩一場貓捉老鼠。”
午後,雷越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在外面小攤子上面喝茶的紀雲,剛才他還在舒坦地睡在前廳的長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和幾個人閑聊,卻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這邊發現了大人交代過得那個紀雲,雷越急忙就帶人來了,還十分小心地告訴大家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不過雷越的心裡是沒有之後的打算的,只是來辨認一下,只要對方不是那個少年,就罵上一頓,然後回去繼續舒坦,然而人活著,就是怕什麽來什麽,貼在牆後面只露出半個腦袋的雷越發現真的是流年不利。
眼珠子轉來轉去,雷越的腦子也在努力地運轉著,這個家夥昨天大人已經派人全程找過了,都沒什麽動靜,為什麽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這裡?在這裡可是防備最大的地方,是這家夥突然腦子不夠用了,還是說她背後有人,所有有恃無恐?
雷越自己分析了一通,最後卻悲催地發現,不管是哪一種,自己都不能假裝看不見,這麽多人跟著自己出來了,都瞧見了,要是自己就這麽回去,恐怕下午大人就知道自己在這裡玩忽職守了,可是雷越之所以能當上一個小頭目,憑的就是小心翼翼,幾乎不出差錯,這個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家夥能和大人作對,肯定不是個普通人,自己要是被人家殺雞儆猴了可怎麽辦?
雷越感受到幾股目光已經從後面傳來,就知道其他人也看出來了,在等著自己下命令,隻好比了個手勢,讓大家都悄悄靠近,惡向膽邊生,既然躲不過,那就索性把事情辦得漂亮一點,讓大人知道了也能給自己一點賞賜,說不定還有機會撈點油水,雷越咬了咬牙,做了決定。
而一邊喝茶的紀雲,也是無語的很,這個家夥在幹什麽,明明很早以前就有仆人看見自己進去了,怎麽到現在還不動手,趴在門後邊,露出半張臉,怎麽著,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猶抱琵琶半遮面’?
看著那邊的人開始行動,雖然已經是盡量地小心翼翼了,不過這些人對於紀雲來說還是動作有些太大了,倒不是因為他們武功低微怎麽樣的,而是紀雲作為天山上最能‘偷雞摸狗’的人,平日裡都是和各位師兄師姐們鬥智鬥勇,在這一方面實在是比他們經驗豐富太多,要不是情況不允許,紀雲甚至可以給他們指導一下。
這位雷越護衛頭子,就像一個蹩腳的作曲家,明明是一首激越飛揚的樂曲,硬是被他弄得不倫不類,甚至有一點喜劇的味道。
喝完最後一口茶,紀雲眼角的余光掃過那邊的幾個已經快要從樹後面掉出來的護衛們,站起身來,拍拍手,頓時,整個場面就凝固了,躲在門後面的雷越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正準備大喊一聲拿下他,卻發現紀雲好像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他不是發現了自己的人已經包圍了過去,而是單純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老板,茶錢。”紀雲自在得很,把手裡面的碎銀子丟出去,然後懶洋洋地甩甩手,把手放在袖籠裡面,向著外面走去,老板拿錢的時候,卻發現對面的王家大宅,一眾護衛們突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頓時魂不附體,然後他就看到這一生中最詭異的一幅畫面,平日裡耀武揚威的這些人,竟然像小偷一樣,悄悄往前走著,還一步兩步,左右四處分散,好像生怕別人會認出來他們一樣。
“怪事兒年年有。”老板搖搖頭,事不關己,還是高高掛起的好啊。
其實也不是雷越水平低,或者手下執行能力差,實在是他們也盡力了,這些人都是平川城的大爺,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情呢,眾人都很不理解雷越的命令,想要抓這個小子,直接動手不就是了,這裡可是王老爺的地盤,抓個人用得著這麽費勁嗎?
雷越跟在後面卻面無表情,剛才他就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王老爺了,這些人沒個眼色,他可不是,紀雲腰間的那把劍,一看就是高級貨色,跟自己平日裡見到的那些比起來,明顯就不是一個檔次的,這樣的人,實在沒有必要自己去得罪,既然老爺要抓他,就讓老爺自己過來下命令好了,別到最後出了什麽岔子,然後拿自己去頂缸。
至於自己麽,只要跟著這個小夥子,不讓他走丟了,那就是無功無過了,本來打算拚一把的雷越自從想到這個辦法以後,就變得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但是有一個前提還是需要保證的,那就是這個小子不能走丟,這就很為難了,自己的人既不能動手抓他,也不能被發現了,還要一直跟著,雷越心裡暗暗捉急,隻盼著老爺能趕緊過來,讓自己把這個燙手山芋給丟出去。
“不好!”雷越心裡一聲悲歎,那個小子看來是發現了,只見前面的紀雲,腳步突然就變快了起來,而且還朝著一邊的一個小巷子裡面走去。
“追上去!要是他發現了,就直接動手抓住他!”雷越來不及多想,急忙下了命令,要是自己都沒有動手,就被紀雲走丟了,那等到王老爺來了,自己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必須讓王老爺看到自己已經盡力了才好。
小巷子裡面,紀雲微微一笑,就翻上牆頭,藏在牆後面的樹冠裡,濃密的樹葉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聽到外面的聲音。
“那小子人呢?”
“不知道啊,我們看著他進了這個巷子,然後人就不見了!”
“廢物!趕緊去左右兩邊人家給出查一查,你們幾個,把這裡圍起來,這小子絕對沒有離開這裡,他就在這附近!”
樹上的紀雲懶懶散散,樹下的雷越戰戰兢兢,這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等大人過來,自己可怎麽解釋,難道說紀雲這小子不講道理,本來大家一前一後,走的都挺默契,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雷越幾乎可以想象到自己如果這樣匯報,到時候大人的臉會有多黑,自己的下場會有多難看。
“給我找!一定要把他找出來!”雷越突然狠狠地瞪了一眼最開始給自己通報的那個護衛,直看得那人後背涼涼,這才收回目光,這些傻子,只要看看大人是怎麽吩咐的就知道這次只怕是大人也遇上麻煩了,那自己這個小人物還做什麽出頭鳥,這種時候就是小心翼翼,等著看最後是個什麽情況,是不是要‘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最好的辦法,偏偏遇到個毛頭小子,腦子不好,眼神不錯,雷越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在四處轉了轉去,然後說道:“你們幾個,去,給我看看那棵樹上面,有沒有人!”
馬上幾個人就順著牆爬上去,一個年輕人踩著另外兩個人的肩膀,又鑽進樹裡面,一陣樹葉翻動的聲音,然後傳出話來:“沒人!”
“該死!”雷越怒氣衝衝,說道:“旁邊那些居民家裡有沒有?”
“沒有!”
“沒找到!”
“這小兔崽子到底哪裡去了,跟我來,去外面找找!”雷越一個瀟灑又帥氣的甩頭,帶著一夥人就離開了,牆上的漢子說道:“小王,還不趕緊下來,想在上面待多久?你還想著偷懶?”
“來了。”回應他們兩人的是一對拳頭,虎虎生風。
紀雲坐在牆上,笑的高興,倒是沒想到和這位雷越老大一起玩耍這麽有趣。
“大人。”沒一會兒,雷越還在激情萬分地四處派人巡查,就看到陰著臉的何大人走了過來,急忙一個彎腰,開口問候。
“人呢?”何大人沒有那個心情跟他囉嗦,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和王茵說話之後,就隱隱感覺不對勁,但是又找不到是哪裡出了問題,何大人心裡就像撓癢癢,一天都不得安寧,好不容易聽到消息,急忙就帶人出來了,不過看這個樣子,應該是還沒抓到。
“人,人在——”雷越當然是可以感受到何大人現在心裡有多不爽,還沒想好要怎麽甩鍋,就聽到一聲天籟之音。
“那個小子在東街!”一個在外面巡查的人急忙跑過來,大聲匯報。
“走!”何大人皺著眉頭,一聲令下,身後一群人烏央烏央地朝著東街出發,雷越擦了把汗,感謝了一下老天爺對自己的照顧,就急忙跟上大隊伍,到這個時候,就不是自己的事兒了,照著大人的吩咐辦事就可以了。
正在東街閑逛的紀雲,倒是也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小心,還救了這位雷越一次,看著日頭的方位,紀雲摸了摸鼻子,掃了一眼跟在身後不遠的幾個人,繼續前行,看來剛才自己突然消失,是把這些人嚇壞了,現在都不隱藏了,跟的自己這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