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薩被送到了一處宅邸。
宅邸位置很偏僻,但裝潢精美,還有管家和侍者,明顯是只有貴族才住的起的地方。
洛薩迷茫地被仆人們侍奉洗澡,他這輩子就沒用熱水洗過幾次澡,弗雷爾卓德人大多如此,他們通常用雪來潔淨身體。
穿的是光滑的絲綢長袍,吃的是精心烹製過的龍蜥肉,仆人們點起各種不認識的香料,洛薩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餐下來,洛薩覺得分量有些不大夠。
“想喝肉湯。”
洛薩知道自己等於是被軟禁了起來,身處諾克薩斯首都,他不可能逃的出去,即使逃出去了,他也很難回到弗雷爾卓德。
洛薩一直在思考斯維因對他說的話。
他給的好處很多,但條件令洛薩難以接受,他覺得如果艾希在這裡,她也不會對諾克薩斯俯首稱臣。
“不要被騙,洛薩,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當夜幕降臨時,斯維因來了。
“不用這麽戒備地看著我,我不會放烏鴉咬你的。”斯維因讓侍者取走自己的大衣,對洛薩笑道。
他把洛薩帶到書房,洛薩仔細地看著書房裡的東西。
“沒有烏鴉。”洛薩稍微放松了一點。
“從今天起,我會親自教你。”斯維因坐在安樂椅上,“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只有周末才能給你上兩個小時的課,我會給你定目標,如果完不成我就會直接放棄你,送你去火化場。”
斯維因笑的很慈祥:“我知道你的治愈極限,連續被火燒上一天即使是你也會死。”
洛薩捏緊了拳頭。
斯維因沒有在意洛薩的小動作,繼續道:“這一年你不許出這間屋子,必須全身心地學習,日常生活管家都會為你安排好。”
“一年之後,你真的會放我走?”
“我從不食言,如果你找不到回弗雷爾卓德的路,我甚至可以派人送你。”
洛薩實在看不透斯維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只是想扶持一個偽王,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
“我需要鍛煉。”洛薩提出要求,“我不能讓我的力量衰退。”
“不用。”斯維因認真地道,“相信我,一年後,你會比現在強大的多。”
……
斯維因的課程很嚴格。
洛薩必須要在一個月內學會諾克薩斯語,至少要達到能看懂報紙的內容。
除此之外,斯維因還讓他學習德瑪西亞語、艾歐尼亞語等多種語言,洛薩感覺整個腦子都被混亂的單詞和語法給擠爆。
在教授語言的同時,斯維因更多地是發表自己對各個國家政治、歷史和戰爭的見地,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一個優秀的領袖需要有自己的思維,洛薩,你需要自己思考我說的對不對,還有書本說的對不對”。
斯維因親自教授洛薩的時間很短,洛薩大部分時間都在強迫自己自學。而學到的東西越多,他就感覺過去的自己確實頭腦簡單。
斯維因給洛薩安排的管家也是一位好老師,他教給洛薩諾克薩斯貴族的禮儀。洛薩漸漸地也能做到切牛排時刀叉不發出碰撞聲,喝紅酒時能大概品出它的優劣。
洛薩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變強大。
隨著眼界的開闊,洛薩也在反覆思考斯維因最初的提議——成為弗雷爾卓德的王,但依附於諾克薩斯。
雖然心裡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但洛薩通過學習,還是認識到了諾克薩斯和弗雷爾卓德軍力上的差距。
幾乎是絕望的差距。
洛薩想起他的血盟,他的妻子,銀色長發的戰母。
“如果是艾希,她會怎麽選?”
……
一年的時間匆匆過去,洛薩一步也沒有踏出過宅邸,但他通過書本、報紙和斯維因的口述了解到了整片大陸的大事件。
“你做的很好。”斯維因檢查了洛薩的“作業”後,輕輕鼓掌,“你現在的觀點即使放在軍校裡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篇優秀的論文。”
斯維因看向洛薩,短短一年時間,這個渾身蠻氣的弗雷爾卓德人就變成了一個談吐得體的諾克薩斯貴族。
洛薩高了不少,管家給他安排的膳食很合理,比起在弗雷爾卓德單吃土豆和肉無意要有營養的多。
他的眼神也變了,不再像一年以前那樣喜怒皆形於色,而是逐漸變得內斂,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學的很快,算是勉強達到了我對你的要求。”斯維因背對著洛薩,“但我對你還有一項考試,你必須通過了,我才給你選擇回不回弗雷爾卓德的自由。”
斯維因走到書架前,他知道這上面的每一本書洛薩都看過,其中有些書籍譬如字典甚至被翻得老舊不堪。
“以後看書時記得小心,書是需要愛惜的。”斯維因指責道。
“謹遵教誨。”洛薩的諾克薩斯語非常標準,不帶一點口音。
斯維因轉過身,看著這個成長了許多的男子,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可知道‘黑色玫瑰’?”斯維因問道。
洛薩當然知道這個詞,斯維因曾無數次對他講起。不過斯維因的這個問題明顯不是用“是”或“否”來回答的,他想要聽到的答案是洛薩對黑色玫瑰的看法。
黑色玫瑰是諾克薩斯貴族圈的禁忌。
相傳它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魔法結社,曾一度滲透進諾克薩斯的權力上層,但後來被斯維因所消滅,它的首領“蒼白女士”也被處死。
但很多觸及過那些塵封往事人都心知肚明,黑色玫瑰還在,蒼白女士也還活著。
斯維因不止一次地向洛薩間接或直接地提過, 黑色玫瑰是諾克薩斯的敵人。
那麽,這問題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黑色玫瑰是違法組織,必須根除。”洛薩知道,這問題不過是讓他做出表態——如果洛薩願意歸順諾克薩斯,他會不會站在斯維因這一邊。
“很好。”斯維因張開雙臂,似乎是想要擁抱洛薩,“你通過了。”
洛薩沒有要和斯維因擁抱的意思:“下面該我提條件了。”
斯維因臉上絲毫沒有被無視的尷尬,他眯起眼睛,道:“你說。”
“我要去親眼看看諾克薩斯麾下的各個行省。”洛薩直視著斯維因,即使過了一年,改變了很多,他面對諾克薩斯的大統領依舊想最開始那樣,毫不退卻。
“全部嗎?”
“全部。”
“為什麽?”
“我要看諾克薩斯統治下的地方是不是真如你所說,民眾安居樂業,宛如天堂。”
“我可沒說得那麽誇張,不過他們生活的確實不錯。”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我願意考慮你的提議,協助諾克薩斯獲得弗雷爾卓德。”
“很好。”斯維因拍掌。
“但如果情況沒有達到我的預期。”洛薩壓低了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斯維因又看到了一年前,那個在謁見廳怒吼的少年。
“我就算流乾最後一滴血,也不會讓諾克薩斯人再踏進弗雷爾卓德一步。”洛薩發誓道。
斯維因笑了,他還是回答了兩個字。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