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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諶玉清得知張魁山來了龍潭司，趕緊回家，讓周雲霞、翠翠找出衣服來給張魁山、韓陶氏換上。然後，領著這兩人出門到了慶功會現場。

　　鄉公所已是人頭攢動，一個齊肩高的搭建在中堂的台階外的台子成為了人群聚攏的中心。台子背景上掛著一副站立著的軍人畫像格外引人矚目，不過顯得有些小而空曠。兩邊掛著的木板上貼著一幅紅紙黑字的對子，內容為:“男女老少皆為戰，鋤頭扁擔是刀槍。”，楣橫上掛著“熱烈慶祝孫田大捷”的橫幅。台子前還一字排開放著四張殺豬的案板。

　　有人說，今天要當場殺人。這個因為猜測產生的謠言傳得很快，很多人老遠過來，就是來看殺人的，而這殺豬的案板似乎在證明傳言的真實性。

　　韓陶氏沒有太在意這些，她四下打望了一遍又一遍。張魁山問她道:“你找什麽?”“玉清不是說抓著日本人了嗎?日本人在哪?”“肯定關起來了。”“我們去找。”“不去！等一下會看到的。”“你沒聽說嗎，要殺人。等下把他們殺了，你看個屁！”韓陶氏四處打問看見日本人沒有。問了好幾個人，才有人告訴她在後面的院子裡。韓陶氏大步往後院走，張魁山不得不跟了上去。

　　當然，韓陶氏被持槍的護衛攔住了。“就看看，就看看。”“不行！”張魁山先是冷眼看著，見韓陶氏有非看到不行的勁頭，也過來幫腔。可是，好話說了一籮筐，護衛還是不同意。韓陶氏板著臉說道:“你這人，年紀的，怎麽油鹽不進呢！你怕我吃他們不成，小心我不給你說婆娘。”那人陪著笑說道:“說下了，早就說下了。”“那你呢?”韓陶氏大聲地問裡邊的另一個護衛，“你說下了沒有?”那人笑了笑沒有回答。

　　“就知道是你在叫嚷。”向新有從鵝卵石堆砌的階基上走下來說道:“給這個說媳婦，給那個說婆娘，你就一個女兒，能許幾家?”見護衛不再阻攔，韓陶氏連忙拉著張魁山往裡走。

　　張魁山原本不願來看日本俘虜，換了其他任何人迎接，他都可以不跨出後院這道門，可這是多年不見的向新有，又有黃雨燕剛才說過的話墊底，張魁山必須跨過這道坎。

　　向新有朝張魁山笑了笑後，對韓陶氏說道:“要看日本人可以，就是有件事情先得說清楚。”“什麽事?你快說。”“要是日本人把你的魂給攝了去，可不能怪我。”“切！你帶我去，誰怕誰。”“真的不怕?”“快點！真囉嗦。”

　　大約巳時，大會開始了。台上的那排椅子除最左邊的空著，其余的都坐上了人。一些鄉紳元老坐在台下最前面的兩排椅子上，鄉公所職員、女子別動隊、四支隊、運輸隊、後勤各小組以及特四排、152團某排分成九列縱隊站在鄉紳們後面，孫田百姓站在縱隊的兩邊，其他人在拉繩以外站立。張魁山因為捐牛的原因，坐在台下第二排椅子上，韓陶氏從向新有那裡拿來一條板凳站在職員縱隊後面，郭五站在韓陶氏旁邊。

　　韓陶氏這時看到大門口除了掛外“捐錢捐物捐牛羊”的桌子外，在它的對面又增加了一個桌子，桌子邊坐著一個軍官，從胸脯可以看出來，這軍官顯然是個女的。她的身後還站著兩個女人，這兩女人和先前在診所門前遇到的女人有點像，她們都剪著短發，系著一根和女軍官一樣的腰帶，背著那種不長不短的槍。而像這樣的女子在前面排了一列縱隊，這縱隊的第一個正是她沾親帶故的黃姨。

　　韓陶氏讓郭五看著凳子， 自己走向那個桌子。韓陶氏問:“你們這是捐什麽?”“你不是油溪坪的嗎?”站在江娟後面的李芙蓉問道:“我們這是女子別動隊，你參加不?”“你們這個隊是做什麽的?打鬼子不?”“不打鬼子，打漢奸。”“漢奸是什麽?不知道，我只知道打鬼子，你們要打鬼子我就參加。”江娟插言道:“大嫂，如果有人把我們這裡的事情講給日本人聽，好讓日本人來打我們，這樣的人可恨不?”“當然可恨。”“我們就是抓這種人的。”“哦，那值得參加。那個黃姨，就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她也是你們這個隊的嗎?”李玉蘭答道:“是呀！她是我們的隊長。”李玉蘭走過來，端著槍說道:“我們還發槍，發子彈，還有人教我們打槍。”韓陶氏摸了摸李玉蘭的槍，笑著說道:“這還真新鮮，女人還能比男人威風，”韓陶氏看著李芙蓉問道:“你男人同意了嗎?”“他敢不同意。”停了停又說:“我男人也不在這呀。”江娟說道:“可以先參加，等你男人來了，我們一起幫你說服他。你叫什麽名字?”“我婆家姓韓，娘家姓陶。”“那你在娘家的時候叫什麽名字呢?”“還問這個呀。叫釧兒。”江娟問道:“這個釧字，是鐲子的意思，是嗎?”韓陶氏點點頭。江娟在表格上寫上“陶釧”兩字讓韓陶氏確認，韓陶氏仔細看了“陶”字和“釧”字，微笑著點了點頭。“是這兩個字吧?”“是這兩個字。可我從來沒想過這兩個能連起來。連起來還是個人名，這人名還不是別人，是我自己。”這話惹得大家都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