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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飛一行沿山路上行，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山頂，韓飛看了一下表，六點不到。這時，太陽已經離開了朝霞的束縛，懸掛在對面朦朧的山巒之上。山坳裡傳來雞鳴聲，這聲音好像很近，也好像很遠，應該是從那幾座房子的某個角落發出來的。

　　柯修洲說今天是個好天，這麽豔麗的朝霞就很能說明問題。伍建明不這麽認為，諺語說“早景不是好景”，今天的太陽出不了好久。韓飛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他有自己的判斷，他一拍尹世新叫來帶路的，他弟弟尹子耀的肩膀，問道:“幾歲了?”“十五。長官！鬼子還會來嗎?”“不曉得，要去問鬼子。”“那我不去。”韓飛哈哈大笑。

　　他們繞過山頭到了東坡，可以明顯感到陽光的溫度。韓飛扶著尹子耀肩膀走在坡度不大的下坡路上，腳步輕松愉快。尹子耀問:“打完日本人你們就要走嗎?”“那當然。”“不會再來了嗎?”“應該不會，也說不定。”“大人們都不喜歡你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們的祖先驅趕你們的祖先，你們的祖先才遷到這大山裡的?”“那有什麽，這大山不好嗎?”“田土薄，當然不好。”“要是這樣，你們的祖先不和現在的日本人一樣了嗎?”“這怎麽說呢?打個比方吧。有兩座山:一座山是你家的，一座山是我家的。你、我兩家都靠打獵養活屋裡的人。你家大人會打獵，每天都有收獲，可以養活更多的人，久而久之，那你家裡的人就會越來越多，而我家的人不會打獵，收獲很少，連現有的人都很難養活，那麽我家的人就越來越少。那這兩座山的情況就會發生變化:你家人多，獵物需求量很大，山上的獵物就少了;我家正好相反，山上的獵物很多。慢慢地你家就會到我家的山上來打獵。當然這是不對的，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原因就在於你、我兩家沒有把兩座山的界限，甚至你、我兩家的語言都不通，說話聽不懂。如果兩家劃了界限，定了規矩，兩家人都遵守這些規定，那就不會有問題了。日本人不同，他不和你講規矩，他就是要把人殺了，就是要強行把山據為己有。這是不是就不同了?”“那不行，那不能給。”

　　這時前面有人從山坡上下來，韓飛問了一聲，伍建明拿起望遠鏡看了一眼，說是宋鳴晨過來了。

　　待宋鳴晨到了近邊，韓飛問:“伍建光呢?”“伍連副帶人到山那邊看地形去了。”

　　韓飛跟著宋鳴晨來到石老爺山，見戰壕已經挖好，幾個民工在修地堡，報話機和兩門迫擊炮都還放在外面，沒有歸置好，問民工什麽時候可以修好，民工回答他，快了，不會耽誤使用。韓飛這才發現這些人是從龍潭過來的，由衷地佩服起黃雨燕的周到仔細來。

　　接著走到最高處看地形，宋鳴晨告訴他，前方左、右兩個山坳都通山門鎮。前天，鬼子是從右邊這個山坳上來的。韓飛順著宋鳴晨的指向，依稀看見山下也有人在挖戰壕，問宋鳴晨:“那些人也是從龍潭過來的嗎?”“不是，是本地人。”“都是瑤人?”“有瑤人，也有漢人，他們都是自願來的，我們沒去叫他們。”“他們是那裡的?”“前山、後山的都有。前邊那個地方叫良家寨。良家寨的人說他們寨子前面也可以挖工事，所以，伍連副下去了。”“左邊呢?”“當地人說，從左邊這個山口來石老爺山，路遠，不好走。這條路上一般不會有鬼子，鬼子走左邊山口多半是去馬頸骨。

”韓飛忙叫尹子耀上來一問，確實如此。　　韓飛的考慮，還不是路遠、路近。他認為:從地理方位上來看，馬頸骨比大屋場重要，日軍單獨奪取大屋場的可能性不大。保護大屋場的意義僅僅在於監視山門鎮的日軍，並力所能及地對進山的日軍進行襲擾、側擊。以韓飛手上的現有兵力也只能做到這些，所以韓飛以保住大屋場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這樣一來，忽略一些次要環節也就不可避免了。

　　韓飛回到指揮所，問了一下兵力部署，又讓報務人員打開報話機。正等待大屋場開機，伍建明把早飯端了過來，見有麂子肉，韓飛問是哪裡來的，說是瑤民自願給的，也就沒有深究了。因為有骨頭，這餐飯他們吃得很慢。才吃了幾口，報話機通了，韓飛讓尹世新去叫藍寨佬。過了一會藍德興說話了，韓飛問:“良家寨歸不歸你大屋管?”藍德興回答道:“管不著！他們那裡沒幾個瑤人，盡是些漢人。”

　　韓飛放下喊麥，對宋鳴晨說道:“要從哪裡搞點槍給他們良家寨就好。”正說著，胖子和王開智上來了。韓飛問:“下面修工事誰負責?”“王通曉。”“你們上來，跟他說了沒有?”胖子說道:“我們是老一班的，還要跟他說?”韓飛朝王開智踢了一腳，罵道:“就是你使壞！要你跟王小波也不肯去，到了這裡也不好神搞。回去！向王排副作檢討，整訓在你們這裡都白搞了。”

　　趁興而來，敗興而歸。下山路上，王開智對胖子說道:“本來是想要長官多運幾箱重機槍子彈的。這好，口都沒開，先挨了一頓罵，都怪你嘴笨。”胖子不承認是自己的錯，你一言我一語，兩人相互推搡起來。王開智搞不贏胖子，隻得自認倒霉。好在他們經常這樣，不曾影響彼此關系。

　　韓飛沒有等伍建光回來，隻讓王通曉上來了一趟，重申了幾項事情後，就帶著尹子耀往東北方向的馬頸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