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晴

　　(189)

　　蔡志明一行早早到了龍潭司。果真，吳衣裳的店子上了鎖，他們隻得到陳家客棧來，一來找住的地方，二來找殷長官。

　　這時，陳家客棧的大廳裡別動隊正在上課，這堂課的主要內容是教唱《青天白日滿地紅》這首歌。“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胄，東亞稱雄……”的歌聲在老街的街巷、樓宇間一次又一次的回蕩。蔡老板起先還以為哪裡開設了學堂，到了客棧門口一看是一些年紀各異的女人們在排文明戲。看到個別人背著的卡賓槍，也認為是道具，只是這些道具看起來比別處的做得仔細了些。

　　吳輝玲看到這三個人牽著四匹馬坐在台階下抽煙，沒有離開意思，便走了出來說道:“這裡不收客了，你們走吧！”蔡志明站起身來說道:“妹娃！先不說住店，我們找人。”吳輝玲這才看清楚這人有點面熟，把張香秀喊出來，拉到一邊問道:“你認不認得這個人?”張香秀看了看蔡志明，說道:“有點面熟，不記得了。”“是不是吳衣裳家的親戚?”“對！是的。不過好像不是親戚，不曉得，問問看。”

　　張香秀走過去問道:“這位老板！你貴姓?”“免貴，姓蔡。”“蔡老板！你是找吳衣裳嗎?”“能找到他更好。他人呢?”“他走了。”“去哪裡了?他可是拿著我一批貨的呀！”“不是去哪裡了，他死了。”“啊！怎麽死的，日本人——”“和日本人也有點關系，你也不要問了。”“他婆娘呢?”“這個你最好也不要問。你還是趕你的路，你說的那批貨，我幫你問問，如果還在，下次你來的時候再給你，如果不在了，我也沒辦法了。我就是這家面館的，下次來龍潭司，你再來找我。”蔡志明問道:“嫂子！您貴姓?哦！對了，您姓張，是吧?”“你的記性不錯，我姓張。”“張嫂子，我想見見吳衣裳的婆娘，即便是死了，我也得給他們上墳。”“他婆娘沒死，不過你最好不要見她，見了也沒用。”蔡志明聽了這話，知道不能通過張香秀見到吳衣裳的婆娘，問道:“這裡還有沒有其他旅店可以住?”張香秀搖搖頭，說道:“沒有了。這裡是前線，管得很嚴，也不安全。你最好趁天色還早再往前走一點，到金鄜就可以找到落腳的地方了。輝玲！你檢查一下他們的貨，沒問題就讓他們走。”吳輝玲喊來幾個人檢查，除蔡志明身上沒搜外，沒發現什麽異常。張香秀見易臘梅巡邏過來，就讓易臘梅帶他們離開龍潭司。

　　蔡志明一下子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清楚自己不能這樣就離開龍潭司，他必須見到唐菁菁。他大聲對正在上台階的張香秀說道:“張嫂子！我找這裡的殷長官。”這聲音之大連正在給隊員解釋歌詞含義的尤梅都聽見了。

　　唐菁菁就是吳衣裳婆娘，蔡志明以前叫她唐妹。

　　尤梅對大家說道:“這節課就到這裡，休息一下。”陶釧問旁邊的人是不是可以回房睡覺了，劉明霞告訴她:“沒那好事，喝口水還要來聽課。”陶釧努了努嘴唇，什麽也沒說。

　　尤梅走出大門問怎麽回事，知道蔡志明是春桃的熟人也就讓人去叫殷國志。殷國志出來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於是避開旁人向張香秀打聽唐菁菁的情況，張香秀如實說了，殷國志這才知道張香秀的處理很恰當，不禁佩服起她來。他再次走過去問蔡志明道:“你同吳衣裳相熟，還是更和吳唐氏相熟?”“吳唐氏，早年間就認識，那時她還沒有嫁給吳衣裳。

前年，是前年，我到吳衣裳的店子打聽行情，推銷貨物，才認出了他婆娘，所以就和吳衣裳相熟了。”“現在，這女人的情況不是很好，你可能無法接受。你見了她，除了你所說的那批貨，可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那批貨我可以不要，我就想見一見人。”殷國志拉來尤梅和張香秀商量，殷國志說:“看這人很動感情的樣子，我覺得讓他們見見面也沒什麽。我是這個意見，我先把他們暫時安排在這裡，人住樓下，馬放到後院，但願他見了人就會離開。你們倆最好去問問黃隊長的意見。”　　不久，別動隊繼續開課，殷國志問了一下上節課的進程後，繼續著尤梅的講解，只是他的歌唱不好，不得不讓劉明霞來領唱。

　　唐菁菁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不鬧也不亂跑，整天靜靜地坐著，有人喊她要麽不理，要麽傻笑。吃飯也很簡單，只要湯匙送過來，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東西她都嚼碎吞下去。黃雨燕在診所看到這一情況很是滿意，一個勁的誇獎專門服侍她的胖婦人。可聽說有人要帶走唐菁菁，這胖婦人心裡未免有些不高興。黃雨燕告訴她:“只是熟人見面，不一定帶走，即使帶走你這月的錢一分不少你的。”聽了這話胖婦人才露出笑容，聽從了黃雨燕安排。

　　胖婦人把唐菁菁牽到鄉公所食堂，用熱水洗了一個澡，在傷口處搽上了一些碘酒，又換上了黃雨燕找來的乾淨衣物，梳了頭。當胖婦人把唐菁菁再次帶到黃雨燕的辦公室時，大家都覺得不錯。黃雨燕估計張香秀已經把橋頭的房子收拾出來了，於是讓胖婦人帶唐菁菁回到橋頭房子去迎接遠道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