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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蘭花開杜鵑後》(九十五)米瑞麗住進了張家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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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慧鴻隨車嶺村的大隊人馬來到蓮荷,一眼就看見一根筆直鋥亮的長筒子伸得老高,想著這樣大的銃一定與昨晚的大炮仗有關,於是也不管米瑞麗徑直走向長筒子。遇到哨兵的阻攔,也不知道害怕,扭打起來。正在修導水溝的吳仁景見狀小跑過來對哨兵說道:“這是我兒子。”吳慧鴻這才看清楚不是只有一根長筒子,有好幾根呢。

  吳仁景詢問家裡的情況,吳慧鴻支支吾吾說不上來,隻說了些十嬸和米家的情況。吳仁景回去跟趙智禮請了假,拿了衣裳拖著吳慧鴻去追趕車嶺村的人。

  到了吳家祠堂的護衛所,累了幾天的醫生們都休息去了,剩下的盡是些護士,還都是美專的學生志願者,沒有人接診。幸好病號中有四支隊的人,叫來一個年紀大的護士,那護士推說不知道腦震蕩該吃什麽藥,只是對下身的傷口進行了消毒處理,重新包扎好,又走出去請示了一下醫生,做了皮試,推了一針青霉素,就讓抬回家去。

  吳仁景必須在龍潭司給米瑞麗找到落腳的地方。聽說烏峰條件很差,他不放心米瑞麗跟車嶺村的人去烏峰,他擔心米瑞麗這個樣子去,多半會被扔掉。可吳仁景在街上沒幾個熟人,無法給米瑞麗找到合適的地方落腳。想著米瑞麗是姨妹家唯一在世的人,吳仁景硬著頭皮來找黃雨燕。黃雨燕先帶他們去診所,診所已經沒有了床位。而且胖婦人拉著黃雨燕訴苦,說,吳唐氏拉得到處都是,從房裡臭到了房外,從診所臭到了街上,她還乘給她換衣的空當,光著身子跑出了房間,差點跑出了診所,多虧是雙小腳,要不然就出醜了。

  黃雨燕給胖婦人說了好大一堆好話,才脫身。可米瑞麗的事還是沒解決。黃雨燕想:仁景是諶玉清的副手,能耐也有一些,他的事應該幫忙。而在自己家裡,李媽走後,新來的翠翠連兒媳婦周雲霞都照顧不好,肯定不能把米家姑娘交給她,思來想去決定找張香秀,也就是張家面館的吳張氏。

  五十一師的回防,特別是攻上了鷹形山之後,龍潭的狀況迅速好轉,軍隊和地方上都不再匆匆忙忙、沒有章法了。部隊有自己的輜重人員,他們知道彈藥應該送到哪裡、交給誰,地方運輸力量主要負責金鄜到營盤山的運輸和少數的營盤山到蓮荷的運輸。再者,工兵在東風橋旁邊搭了一座更寬的木墩橋。給養、彈藥從營盤山出來後,大小車輛都可以從木墩橋上直接運送到蓮荷,這比肩挑背扛節省出了不少勞力。在戰場救護方面,一些有作戰經驗的人員、醫務人員,從四面八方湧向龍潭,參與戰場救護,使一線擔架隊的專業性迅速提高,本地人員隻擔任將傷員從蓮荷前線救護站送到各護衛所的任務。這樣一來,女子救護隊就撤銷了。而在飯食供應上也進行了大的調整,把供應重點放到了蓮荷,撤銷了像張家面館這樣,供應不定人群飯食的夥房。這一變化,使得張家面館已是人滿為患、人浮於事了。

  諶娟想回嶺腳,吳張氏沒讓,說,這麽大的陣仗,哪就找不到事情來做了。她把店裡的人召集起來,讓大家出主意。

  現在店裡,除了吳張氏娘三、諶娟和蕭紅雨,還有韓賢珍的父母,攏共七個人。幫工王師傅剛才上蓮荷去了,蕭紅雨的婆婆韓易氏,也不知道會不會在這裡住,只知道她沒走,可昨天下午,從弓形山回來,到現在,一直沒看到人。

  正當大家在店裡坐定,黃雨燕來了,說明了來意。

吳張氏對韓李氏說:“這女孩病重,只能讓賢珍爺騰地方了。”韓李氏說道:“應該,他的孽是自己造的,就該讓他回去。這娃,我知道:她家離我家不遠,她娘我也是見過的。不能讓她在日本人那裡遭了罪,還要到我們自己這裡遭罪。”  把米瑞麗安排好,吳張氏看著鴻娃,說道:“這娃和金娃一般大,要不也留下來,給金娃做個伴。”鴻娃聽說讓自己給別人作伴,而不是別人給自己作伴,就掙脫開吳張氏的手說道:“我要去打日本人。”搞得哄堂大笑。這一笑使吳仁景反倒拘束起來,客氣了幾句,就領著鴻娃離開了。

  打聽到李木衝的人去了孫田的韓李氏沒有去送韓祖貴回孫田,心氣很高的她不想讓老家的人看到自己現在的窘境。她在樓下房間還搭了一個臨時鋪位,對吳張氏說,晚上自己來照顧米瑞麗。

  留下來小歇的黃雨燕聽了眾人的訴說,也覺得應該找個靠譜點的事情給大家做,而讓尤梅、吳輝玲這些人組成針線組,或者參加工匠組顯然都不合適。其實後勤組還有一項工作沒有開展起來,關鍵是不知道怎麽去做。想起這事,黃雨燕對大家說道:“那天宣布後勤組的任務時,後勤組有一項任務,就是維護後方秩序。這些工作一直沒搞起來,不知怎麽搞。”諶娟問到:“這不是六哥他們的事嗎?”黃雨燕解釋道:“現在四支隊的人各乾各的去了,說不清誰還在負責維護秩序。”韓李氏問道:“四支隊的人都做什麽去了?”黃雨燕回答道:“玉清經常帶人去木敖洞了解鬼子的情況。”“是呀!”韓李氏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去打探日本人的情況,日本人也可能派人來打探我們的情況呀。我們應該有專門的人對付這個。”吳輝玲反對,說道:“來了這麽多隊伍,一下子把日本人打跑,到時候,不白忙了嗎!”黃雨燕笑著說道:“這樣最好,可不會這樣簡單的,他們說至少要做十天半個月的打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慢慢地形成了成立主要任務為站崗放哨防止奸細的婦女少年別動隊的設想。黃雨燕帶著這一設想回了鄉公所。

  送走了黃雨燕,吳張氏坐在米瑞麗床頭髮起呆來。有事忙著倒也好,一旦閑下來,問題就接踵而來。那邊鬧得那麽凶,輝玲的爺還在那邊呢,到底是死是活都不清楚,還有屋茅洞那邊,於是把諶娟喊過來問她家的情況。最後想起了破泥坳的人,“該死的韓宏林還在山上呀,這怎麽得了,怎麽得了呀!”

  諶娟連忙說:“他不肯出山,當時我們也沒有辦法。”“那是呀!哪時候誰知道日本人有這麽凶。要知道是這樣,十天前就走得遠遠地了。那個,紅雨!紅雨!你婆婆呢?死到哪裡去了?自己的老公還在裡面呢?一點都不急。還有一個女娃,還有一個女娃吧?紅雨!她叫什麽?你大太公家的,叫什麽?對!叫秀英的,她都沒有出來。這個輝娃仔,別人不知道日本人厲害,他還不知道,連秀英都不管。這樣,紅雨!去吧你宗長爺叫過來,我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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