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陳二爺吃完婆娘送來的早飯，點上煙，坐在石頭上，叭吱著銅質小煙嘴，在逐漸變亮的林子裡，在逐漸變濃的晨霧中看著一尺五寸外的煙鍋裡冒出的青煙，任其悠然升騰消失在樅樹墨綠的枝葉當中。前方的隘口裡傳來小鳥兒時斷時續的清脆的叫聲，使得山谷更顯幽靜。這裡的一切，陳二爺都十分熟悉，這種因熟悉產生的親切感，陳二爺已經記不清是在多大年紀時產生的，好像根本就找不到具體年紀，這是潛移默化的結果，亦或者是與生俱來的傳承。

　　王老板說，除了瑤族人、漢人，還有好多的民族，這些民族組成了一個大的家庭叫中國。瑤山很大，漢人的山也很大，而中國比這些都大，大得多。這麽大的地方我們夠得著嗎?對我們有用嗎?

　　陳二爺正迷迷糊糊想著，霧中走過一個人來。次娃氣喘籲籲跑過來說道:“日本人過了楊家衝朝這邊來了。”“多少人?”“十來個。”“你爺不是捉了蛇嗎。趕緊讓他在隘口外放蛇。”“放多少?”“全放了。”“全放了呀?”“全放了，一條不留。”

　　次娃走後，陳二爺趕緊要婆娘回村通知山民向北轉移，自己帶著身邊的人拿著鳥銃和火藥向隘口走去。蛇陣沒有起到多大作用，除幾個掉隊的，多數日本人還是過來了。

　　陳二爺向山民交代說道:“等他們過來，一起放槍，放完就走。要是他們追過來，邊後退邊上藥。這之後就不能一起放槍，你們四個先放，放完就上藥，我們四個看情況再放槍。曉得了嗎?”“要得！”其他七人紛紛表示同意。接著大家迅速埋伏起來。

　　灌木叢中冒出一團一團的淡淡的白煙，槍聲響了，脆生生的。日本人有兩個滿臉花，痛得在地上打滾。有幾個臉上掛了花，捂著臉坐在地上。陳二爺他們跑了幾步，沒見日本人追來，就停了下來。陳二爺叫來次娃說道:“你到坡上去看看，看他們追來沒有。”不一會，次娃下來說:“他們回去了。”有人說道:“那我們也回去。”陳二爺說道:“不行。到前面我們再打一次，不能讓他們再來。”很快，陳二爺等人消失在松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