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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飛又問道:“你‘公民’科目學得怎麽樣?”“不太好。”“不喜歡?”“教材內容都是東拚西湊的東西，枯燥得很。老師更不行，一上課就想睡覺。”“聽說卜教授在龍潭司講過幾節課，講法制和哲學，你聽了嗎?”“聽了。”“你能聽懂嗎?”“聽得懂，比我們的老師講得好多了。”“其實，‘公民’課是最不好講的，自己都沒有挖掘、歸納，最終形成自己的哲學思想怎麽去教別人?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哲學思想，又往往和課本上的不一致，還是教不好學生。像卜教授這樣的大家，中國能有幾個呀！”“我們的老師喜歡講辯證唯物主義。”“哦，這倒是很新鮮，也就是在這個小地方，其他地方只怕是不行的喲。”“辯證唯物主義不對嗎?”“不知道，不太懂。”“說的是物質決定意識，意識有能動作用。我想不通的是:如果沒有人去製造，物質也可以通過自己的‘運動’得到的卡賓槍咯！”“哈哈！”

　　韓飛見韓宗久沒有再往下說，說道:“看樣子，造不出來。”“那是的。”“我呀，”韓飛說道，“不懂什麽唯物辯證法，但知道一些唯物論，也懂一點辯證法。要把兩者和在一起，我還真不明白是什麽。我認為主觀主義是正確的。”

　　“什麽是主觀主義?”“卜教授沒講?”“好像沒講。”“如果按照剛才辯證唯物主義的那種分類，主觀主義可以算是主觀唯心主義吧。”“啊！”“你為什麽驚歎?”見韓宗久笑而不答，韓飛繼續說道:“說天上有個神仙，有個上帝，你信嗎?”“不信！”“那你為什麽不驚訝?”“有人信這個。”“主觀唯心主義沒人信。”“不知道。”“王陽明說，人人皆聖人。有些人不理解，解釋說，人人都可以成為聖人。其實王陽明說的不是將來怎麽樣，而是說，現在的每一個人都是聖人。如果我們把聖人理解為懂哲學的人，那我們最普遍、最平常的人那裡有什麽?不就是我們每個人的思想嗎！看來王陽明就是一個主觀唯心主義者。怎麽沒人信！”

　　“說得通嗎?要不，我還是回去再看看我的課堂筆記。”“哈哈！其實道理是很簡單的。我們在認為我們可以認識客觀世界的同時，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不能完全認識客觀世界，也就是說我們的認識是不足的、有缺陷的。這是事實，由於有人的存在世界發生了突飛猛進的變化，我們可以坐著飛機像鳥一樣飛行;還有一種叫潛艇的東西，可以坐著它到很深很深的海裡去。為什麽能這樣，憑什麽能這樣?我們的認識不超越客觀世界行嗎，能有這麽大的成就嗎?僅靠前邊說過的，有缺失的認識，不能做到吧?所以人是有超知，這就是主觀唯心主義，這種超知就是王陽明所說的良知，人人都有。”“我也有?”韓宗久問道。“有呀，”韓飛說道，“超知有三種形式，一是類、一是邏輯推導出來的新知、一是情感。這三者我們都有。

　　“你說，大屋場的豬和龍潭司的豬，是一樣的嗎?不是吧，斤兩、肥瘦、甚至毛色都不一樣;他們還不是一個豬娘生的，往上追溯好多代都不是。那我們為什麽都叫它們為豬呢?因為我們把他們歸於同一類。這樣歸類有個好處，到了洗馬，別人再跟我們說起豬的時候，有一些的東西就不要在去看了，例如長不長角的問題，我們不看就知道洗馬的豬，它不長角。這就是歸類的作用。”

　　“這也沒有高明的地方呀，只是少看一眼。

”“是呀，少看這一眼就已經超越了呀，不用去做就能夠做到難道不是超越。如果有人要從龍潭趕到洗馬去看那裡的豬有沒有長角，你告訴他既然是豬那就不會長角。這不就省了很多麻煩事嗎?不僅洗馬的豬，上海、北平的豬，它都不長角。”　　“有點懂了。”“通過邏輯推導出來的新知，很多情況是對未來沒有發生的情況進行預測。汽車每小時做60裡路，一個時辰後可以到漵浦，打個電話，讓那邊準備中午飯。我還沒到漵浦呢，我就知道我什麽時候到漵浦，這難道不是超越?”

　　“形而上學，說世界是什麽什麽組成的，歐洲人有說數的，原子的，我們民族的先哲們有說陰陽的，五行的，道的，理的。想一勞永逸地在客觀世界找到解決所有問題的方法，卻不知道這個超越客觀世界的東西，就在我們自己這裡。”

　　“你這麽說，那自然規律是什麽?牛頓第一定律。”“那不過是在假定條件下，用固定的推理程式直接得出結論，而不用再去研究的一種思維方法。‘物體沒受到外力時’，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受到外力，盡管宏觀上達成了平衡，而微觀上，所有的力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宏觀的平衡只是動態的平衡。這也就是說牛頓第一定律，不假設條件，那就不能適應現實中的任何情況，毫無實際意義。可見客觀世界中沒有牛頓第一定律。當然，如果不是作哲學的思考，僅作一般意義的考量，把牛頓第一定律看成是客觀世界所固有的東西，不是不可以，這樣可以省去許多重複的工作。”

　　韓飛向後靠了靠，又說道:“你們同學中間，能像今天這樣討論哲學問題嗎?”“有時候也討論。”“是不是把唯心主義看成異端邪說，唯物主義者站在道德的高點上指責唯心主義者。”“你怎麽知道。”“歷來這樣，沒有誰說自己是唯心論者的，它和利己主義是同一類的。唯心主義隻被用來套用別人，是一頂給別人戴的帽子。”

　　正說著，吳輝玲在門口喊韓宗久去幫忙。韓宗久起身趕上去問道:“你怎麽回來了?”吳輝玲回答道:“那邊還在討論方案。你和他，你們在說什麽?”韓宗久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韓飛看著連招呼都沒打就離開的韓宗久，很有些無可奈何，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哲學有這麽重要嗎?人人皆聖人，卻沒人發現自己的聖賢，要不信神仙，要不信客觀世界，就是不相信自己。這不就是現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