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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八 西平府
  從邊寧部族一路往西,不過兩天的路程便能到興州,沿途更有眾多可供整休的部族。

  雖是如此,婦女們還是執意趁點騎的功夫備上了新打的饢和冬日裡風乾的牛肉,依依不舍地目送騎兵們遠行。

  百花的小紅馬比不上其他人的大馬,跑過百裡便已漸漸慢了下來;她心疼不已,忙換到與元昇共騎。

  傍晚行經鄂爾多斯將士們大多都更換了馬匹,由留守的婦女整飭、送回原部族,他們則繼續前行。

  百花不緊不慢地跟著騎兵前行,坐在馬上放眼望去,只見湖泊零星地散落在遼闊的草原上,在陽光的照射下,好像遺落凡間的明珠。

  迎面而來的春風挾裹著泥土的清香,沾染著雨露的柔潤。

  她心中暢快至極,好像生來就屬於這裡一般。

  到了夜裡,軍隊放慢行軍速度,她抬頭就能望見銀河:那是真的銀河,不是她在宛州看到的星星點點的亮光,而是無數暗星匯成的一條鴻溝。

  漫天星子各自散落,光芒互相照亮、匯成或明或暗的星雲,只有銀河,散發著厚重的、幽暗的光芒。

  她此時望著浩瀚星空,才覺得自己那樣渺小,它們存在了數千年,而星空下的人們轉瞬即逝,這時日竟忽然教她覺得不真實。

  一行人經鄂爾多斯往鄂托克,再從阿爾巴斯蘇木直下,前鋒軍兩千人先攻往西京,李元昇則往城外各處大營調兵、自東南方呈闔翼之勢開往興州。

  另有一隊精騎護送著子牙差、帶著血盟往興州西部各部族點騎,隻待趙永哥潰逃而出,將他們一網打盡。

  …

  興州西南百余裡外有一城喚作西平府。

  西平府北控河朔,南引慶涼,據諸路上遊,扼守西陲要害,曾為大夏國都近廿年之久。

  城牆以內,可見坊市分離、嚴整開朗,建築風貌同中原城鎮的細致柔麗不同,反而是恢弘大氣,舒展而不張揚,古樸而富生機,加之大夏百姓好用白色垂飾,更顯得端莊高潔。

  市區商鋪林立,貨品除氈毯毛皮、香料玉石外,更有中原的瓷器和絲綢。

  有快馬從東北門入,穿過市井街巷,於漆門金匾前停下,有一人作護衛打扮、下馬上前叩了響器。

  大門上的小廝接過魚符,繞過照壁往裡間通傳去了。

  正廳裡四人對座著說話,那小廝走到主位旁,同上坐的女子低語了幾聲、一面將魚符遞過去。

  下首離得近些的青衣婦人不經意瞥了那魚符一眼,瞧清楚上面的字後慌慌張張低下頭去。

  上座的女子見狀暗暗冷笑、起身笑道:“安郡王回京勤王,將郡主送到我這來住些日子,失陪了。”

  待到那女子走遠,見廳上隻余下自家女使,下首坐得遠些的白衣婦人才道:“安郡王府上哪來的郡主?他去一趟大宋,還認了個妹妹回來不成?”

  一旁的紫衣婦人低聲道:“安郡王是世襲罔替的爵位,這郡主自然是他女兒了。”

  白衣婦人聞言一驚,轉念一想安郡王一去就是十年,懷親王幾位都有了後嗣,他有個女兒到也不算稀奇,複而低聲道:“如此說來,安郡王娶了個漢人女子做王妃?”

  青衣婦人恨自己多事,何必去瞟那魚符,聽了這話更是戰戰兢兢地:“難怪衛慕大人瞥我那一眼,刀子似的。咱們也別在這觸她的霉頭,趕緊回去的好。”

  三人原是為著青衣婦人的哥兒鬥毆一事說情來的,紫衣婦人聽了這話忙道:“好在還沒說起你家二哥兒,

不然難保她一個不高興非要秉公執法,將他關上十天半個月就壞了。”  白衣婦人也道:“訛你銀子總比抓進牢裡好,你就當打發災星了。”

  三人說定便出了正廳的門,拐過天井正好瞧見兩人並肩走來,忙低身見禮、堆起笑道:“衛慕大人既有客,我們就不叨擾了,過幾日大人休沐時再來拜訪。”

  說話間余光上下打量那小姑娘一眼,見她穿著部族的毛織冬衣,荊釵布裙之下能瞧得出幾分俊俏的模樣;只可惜怯怯的、少了些郡主的氣度。

  待到退出府來,那白衣婦人忍不住道:“小郡主來了,怎麽不見郡王妃?”

  紫衣夫人嗤笑一聲:“若是郡王妃同行,又怎麽會送到衛慕大人府上來?況且你瞧那郡主怯生生的,像不像你家那個沒了姨娘的庶女?”

  青衣婦人經此一事隻覺得舍財消災,心情一舒暢就樂道:“你們說,衛慕大人會不會做人家的繼母去?”

  …

  卻說百花由索迪爾領著往西平府去,沿途問起這借住的人家,索迪爾隻說是王爺的故友,現下在西平府計用司任上。

  直至站在這衛慕府門口,等來個梳著雲髻的妙齡少婦,才知道這衛慕大人竟是個女子。

  百花由衛慕沁領著繞過正廳,瞧見方方正正的內苑兩側設的敞廊,心下覺得好生別致。

  敞廊合圍間植了兩排槐樹,像是春日裡剪過枝,如今長出的盡是嫩綠的新葉和簇蔟的小白花;想來,待到盛夏時節兩側槐樹層層疊疊地長上來,正是濃蔭密布好乘涼。

  衛慕沁柔聲問她年歲生辰,又問:“聽聞漢人都興起小字,你也有嗎?”

  百花點點頭:“隻一個‘皎’,皎月的皎。”

  衛慕沁笑道:“你爹爹五大三粗的模樣,難得想出這樣雅致的名兒來。”

  她低頭笑著,覺得這字多半是娘親起的,想了想、終究怕說錯什麽、也沒解釋。

  說話間二人跨進正屋旁小花廳來,只見南窗的小幾上放著青釉的茶具,女使正好分了茶退下,隻留著空中陣陣清香。

  衛慕沁伸手端茶到她面前,百花這才打著膽子打量著她的模樣——黨項人多圓面高準,而衛慕沁雖是臉型飽滿、卻不顯雍容,又是眼兒長挑,朱唇含笑,別有胡人女子的好看。

  百花從早晨便沒歇過,此時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隻覺得酸甜可口、很是解渴,也不知是什麽漿果做的湯飲子,又聽得衛慕沁道:“他送你到這來,你便安心呆上幾天,西平府三十年前建都,街市繁華、華風昌盛,樣樣都比興州城好。”

  百花聽她快人快語,心裡自在了許多,忍不住開口問道:“沁姨可知道趙永哥是什麽人?”

  衛慕沁隻當她擔心李元昇,笑道:“趙永哥是李繼捧的兒子,李繼捧一支歸附大宋之後被賜了宋朝國姓,在黨項早已是聲名狼藉了,如今再來篡位,怕是連一點風浪也翻不起。”

  百花心中暗暗稱奇:既是聲名狼藉,這樣自投羅網又是何必呢?

  衛慕沁見她有些出神,又打量著她身上穿的鉤花長衫和麻色長裙,笑道:“你先去廂房休息,明兒我帶你去街上轉轉,大宋時興的布料頭面咱們西平府都有,我正好也要裁幾身夏衣了。”說罷高聲喚絨花,吩咐她伺候百花沐浴休息。

  喚作絨花的小姑娘年齡尚小,滿月似的圓臉,眸子圓潤靈動,很是平易可親。

  她由絨花領著穿過敞廊,瞧見西廂一水兒的木窗欞雕著新奇的花樣,下面白石台基光亮如玉。

  推開門,只見屋內鋪著鉤花的地墊,東邊當地放著六扇的絹素屏風,隱隱能瞧見裡間是淨房;西邊則垂著細細的珠簾,裡頭擺著紗帳臥榻。

  百花許多天沒有好好沐浴過了,此時全身泡在溫水中,隻覺得筋骨俱軟、一身的疲憊合著塵土都被洗淨了。

  絨花將乾淨衣裳放在一旁,隔著屏風道:“現下還有些濕冷,公主在水裡別泡久了,仔細傷寒。”

  百花含糊著應了,仍是泡到指尖發白才起;待到細細把頭髮擦開,穿好衣裳出來,絨花又送來廚房現做的一碟子玫瑰酥餅、一碟子芝麻卷並一小碗蛋花奶酒。

  一口下去,酥餅麥香盈頰,奶酒更是滑嫩爽利,香甜醇美,百花忍不住多喝了兩口。

  …

  不知是這錦榻安神,還是奶酒醉人,百花隻覺得一夜酣眠,待到醒來已是晨光熹微。

  天井裡空氣清潤,她周身春衣輕便,一時神清氣爽,比在草原上更要舒暢些。

  “西平府被稱作塞上江南呢。”衛慕沁不知何時也到了內苑,一襲鵝黃的褙子給這或白或灰的院子裡填了幾分明豔,“汴梁也沒有這樣好的氣候吧?”

  百花笑道:“我自小在京西宛州, 還不曾去過汴梁。但京畿一帶氣候無常,春季冷熱不定,夏季又是燥熱,想來比不上西平府好。”

  說話間已有女使來傳飯,兩人進了飯廳,瞧見小幾上擺著幾樣精致小菜並兩碟子粉糕。

  布菜的媽媽熱情得很,一邊盛粥,一邊說這槐蜜粥香甜解乏、清拌的木瓜絲和枸杞嫩芽都是中原少有的。

  百花接過碗來嘗了一杓,果真有些清甜花香,又聽得衛慕沁笑道:“去年秋日裡存下的花蜜,都有些不好了,今年出了新蜜再請你來吃。”

  百花隻當她是自謙,忙誇讚道:“我從前隻吃過員外府送來的百花蜜,只是甜,和沁姨府上的一比實在差遠了。”

  站在一旁的媽媽嗤了一聲,抖了帕子遮住嘴:“什麽勞什子也敢送,寒磣咱們郡主呢?”

  衛慕沁同她使了個眼色,複而笑道:“你如今回了大夏國,往後只有錦衣玉食,不必受那些人的氣了。”

  百花木然地應了聲,低頭仍是喝粥——百花蜜算不上什麽好東西,卻也是甜的;王員外家的嬤嬤也很和善,年節還會送來屠蘇酒呢,她從來不覺得寒磣,也不覺得受氣。

  那媽媽見她不說話,心下知道說錯了話,忙找補道:“昨日去萃錦豐,整好趕上他們新進了一批料子,奴婢就讓他們都給壓住,一會兒先送到咱們這來、挑過了才到別家。”

  衛慕沁見百花有些悶悶不樂,隻當她是想家了,又想著萃錦豐的鋪子離得不遠,索性沿路走過去,也好領百花瞧瞧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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