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相搏，持續作戰，不是老虎所長，高運擅長的是出其不意，一擊斃命，和牛氣打到現在，一天比拚數場，甚至十多次，確實太累。

　　現在，正好是個戰機。戰馬背對自己，前面、左邊、右邊是百丈懸崖，這是一個死戰的好地方。

　　高運沿著樹影，往前邁了兩步，再上一步，就能用虎爪抓到牛氣沒有皮甲保護的後腿內側。老虎一聲怒吼，掀起一股腥風，四爪用力，全身騰空，向戰馬牛氣撲去。

　　一直側耳聽著身後動靜的牛氣，後腿蹬地，再全力向後踢去。

　　兩腿同時踢出，而且連踢兩次！

　　老虎高運，立刻向後飛去，落在窄道旁的樹枝上，一動不動，身體往下滴血。

　　戰馬牛氣一聲嘶鳴，聲音得意，鐵掌輕踏石頭，聲響清脆。

　　天女峰下，牛先生舉起一杯，“莫非結束了?”牛氣這種嘶鳴，他熟悉，通常是戰鬥勝利。三王爺一笑，“未必吧。我家虎兒，可不是泥捏的。”

　　戰馬牛氣轉過身，準備走下觀峰台，前方老虎高運掛在道旁樹枝上，腦袋向外，看不見它的眼睛，看身軀，看不出有呼吸的起伏。牛氣有些遲疑，往前走了幾個碎步，高運沒有反應。牛氣又重重走了幾步，老虎依然不動。牛氣退後幾步，撒開大步，往觀峰台下衝去。就在它進入窄道時，老虎高運動了，從樹上落下來，一口咬在牛氣頸背交接，沒有皮甲的地方。

　　牛氣那幾腳，踢的正是地方。高運的虎頭、脖子、牙齒全部命中，額頭被踢破，一顆兩寸長的虎牙被踢掉，滴落的血就是從眉間和嘴裡流出來的。

　　牛氣被咬中脖頸，痛得原地跳起來，老虎高運少了一顆虎牙，可仍咬透皮膚，深入血肉，加上前爪死死抱住馬頸，整個虎軀吊在馬身上，傷口越來越大。

　　戰馬牛氣用前腳掌去踩老虎，無論它如何踢，眼睛腫得老高的高運，就是不肯松口，又用後爪抱住馬背。

　　牛氣拖著高運，甩著頭，在低矮灌木上蹭行一段，沒能把老虎高運磨下身體，又是一聲嘶鳴，轉身全速向觀峰台奔去，鐵掌如錘，擊在石頭上，竟如鍾馨之聲。

　　三王爺和牛勁二人，同時站了起來，望向觀峰台。

　　一馬一虎，急速衝出高空，劃出一道弧線，砰！一聲巨響，馬和虎撞在觀峰台下的亂石之上，戰馬壓著老虎，馬和虎抽動了幾下，都不再動彈，鮮血從它們身下慢慢流出。

　　哈哈，哈哈，三王爺和牛勁彼此看看，都坐了下來。你敬我三杯，我敬你三杯，等18杯酒下肚，觀峰台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兩人起身，不再說話，往觀峰台走去。

　　到台下，戰馬牛氣，老虎高運，已經氣絕多時。

　　三王爺怒視牛勁說:“矛折盾破，牛先生可滿意?”

　　“盾破矛折，王爺可有所悟?”牛勁平靜回答。

　　三王爺和牛勁，分別把虎和馬運回家。三王爺關閉王府，進入第三步。牛勁把自己關在太學府，三天后就推門出來，悟得什麽，隻字不提。

　　出來之後，太學生們在高句麗修學時間只剩半月。這半月，牛先生帶著三位先生、二十位太學生，以王城為圓點，向南、向西、向東，騎馬遊歷高句麗各地。最東面，到了大海，蕭衝這個時候才知道薄海說的大海有多大是什麽意思，江湖還能看到邊，而大海看不到邊。薄海還說，大海的外邊還有更大的海。更大的海有多大，薄海說，不知道……

　　最後三天，

太學四位先生在王城野外，設下一陣，陣內設山地各種陷阱18處，請太學生們入陣。蕭衝等人結為方陣，花了半日時間，將陣破掉。破陣之後，算是學期畢業。　　三王爺高東川仍未出關，高句麗王高無憂設宴，給太學師生送行。高句麗王說:“本國人少山多，地小糧缺，是上國大魏比，是一苦命，是一窮命。牛先生帶我國五位少年，去洛陽決賽，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比現在更差，都是好結果，好成績。把薄海、智勇、尤家、高明、雷達，一個不少，一個不缺地帶回來，是先生的第一任務。本國缺這缺那，歸結一點，就缺人才。什麽是天命，我從來沒想過，但什麽是人才，我想過。韓先生、邸先生、慕容先生、牛先生四位大師， 傾心注血培養的弟子，不是人才，又是什麽?”

　　牛勁鄭重離席，向高句麗王施禮領命。宴罷，沛者馬得來親自帶著200軍士，護衛太學師生，沿高句麗北道離境，一直送到來迎接的玄菟郡軍士手裡。臨分手，馬得來問牛勁:“三王爺如果魔修大成，我們該怎麽辦?”

　　“盾矛俱亡，不是什麽吉兆。我想，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吧。”牛勁說。

　　“都活下去。”馬得來對他一抱拳。

　　回到玄菟郡城，太守王碩推掉事務，整整宴請了太學師生一天，從清早到深夜。這20個學生，四年前還是14歲的孩子，現在已是和他並肩的成人，文武雙修，剛柔並濟，幼稚盡脫，鋒芒畢露。

　　就連喝酒，全能不動聲色喝上三壺，最不能喝的陳默，也能連乾三杯。

　　最讓王太守高興的是，這些少年入席時，不再涇渭分明，以組為別，而是插花坐開，混為一體。

　　“四位先生為國育才，辛苦之至。”王碩舉起一杯，“四載春秋，匆匆即過。我等華發悄生，少年卻已然成材，真是既有光陰流逝之悲，又有青勝於藍之喜。刺史大人早已有令，命太學師生返程後，即速速赴幽州城。與四位先生的師友之情，對諸位少年的欣喜之意，讓我敢擅作主張，留大家歡宴一日。此去帝都，天下中心，高過雲霄，深如大海，一切小心。再逢之日，陪我一醉。”

　　次日，第一縷陽光照進玄菟太學時，蕭衝、雪鷹、馬清濤、薄海等少年，已騎馬佩劍，在太守王碩的目光中，出了玄菟，直奔幽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