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鷹在太學府的小院裡,早早種好一排龍須鈴草,花開正豔,夢蝶每天吸食花粉,和雪鷹嬉戲。過了幾日,從外面飛來一隻雄蝶,兩蝶纏綿後,夢蝶在龍須鈴葉的背面產了9枚紅褐色的卵。產完卵,夢蝶找到雪鷹,把她引到自己的卵前,落在雪鷹手心,扇動翅膀,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再也不動。
蝶的命運,就是如此,起於低微,長於蛻變,成於美麗,死於燦爛。雪鷹捧著紫蝶,滿臉是笑。蕭衝本想勸她找個玉盒,把紫蝶收藏收來。她卻在龍須鈴草下挖了個小土坑,將紫蝶放進去,輕輕說:“生於土,歸於土,在愛你的人手中逝去,你是幸福的。”
牛先生到底赴了三王爺的約,帶著戰馬牛氣,到了五女峰上。韓龍、邸嶽、慕容堅三位先生和太學生們,留在太學府。魔修第二步和第三步,別人幫上忙,都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戰勝自己。
三王爺見到牛勁上山,很是高興。天女峰下,他早早設下一席,等著牛勁。這席,隻擺了四座,他和牛勁,老虎高運和戰馬牛氣。
三王爺先敬了一杯,說:“牛先生遊歷各國,比高某見識廣,對於本國魔修一途,怎麽看?”
“所謂魔,仍是人。魔修,只是體驗生命和超脫生命而已,談不上有多神秘。”
“有同感。再敬牛先生一杯。”三王爺說,“如果說魔是黑暗,神是光明,魔修就是躲在黑暗裡,來觀察光明。在越黑的境地,越能細微體察光明。不過,身為黑暗,為什麽一定要向往光明?為什麽不是光明向往黑暗?這老天爺,本來設定的就是白天一半,黑夜一半。”
牛勁說:“同意。我就是我,何必踩著別的生命來研究自己。是白,就做好白。是黑,就做好黑。怕就怕,是白,非要想著成黑,是黑,非要想著成白,這就產生痛苦了。”
“我是黑,可以不想著成白。但白,卻一直想著滅我們黑。那怎麽辦?”
“你認為自己是黑,認為別人是白。黑白的標準,每個人都不一樣。其實,除了黑與白,還有一種顏色,灰。”
“別騙自己。我們高句麗人,從大漢時就被認為是黑。王莽,不僅將我們從王降為侯,還把高句麗改為下句麗。你剛才說了,是黑,就做好黑。別想著由黑變灰,再由灰變白。”三王爺說。
“王爺,你看現在大白天,可到處都有黑暗,您的影子是黑的,我的影子也是黑的。萬物有光明面,就有黑暗面。白中黑,黑中白,全是灰。黑和白,可以共存,誰也滅不了誰。”
“現在是白天,是白容納黑。黑夜時,是黑容納白。我要做的,是用黑容納白。黑統治時,一樣可以對白體現寬容和大度。”
“您覺得可以撼動大魏的白嗎?”牛勁問。
“我如果不可以,我的兒子可不可以,我的兒子的兒子可不可以?”
“所以,您把您的兒子派向各地,大魏、扶余、昌黎?”牛勁問。扶余的高福,他早派人查清,確為三王爺的庶子高遠。三王爺將他20來個孩子,像撒蒲公英種子一樣,撒到各國,任務就是拚命往上爬,爬上高位,禍國殃民,給高句麗壯大創造機會。
“那些,不是我高東川的兒子,而是高句麗的兒子。”三王爺正色道。
牛勁說:“咱倆現在,好像越過魔修第二步,直接修第三步,開始論道了。”
“確實扯遠了。我們來說相殺一步,不知道牛先生到底邁不邁,
我準備用最難的方法,和虎兒相殺九九八十一次。”三王爺說。這九九八十一次,意味著他要用81種方法,折磨老虎高運,最後一擊斃命。 牛勁搖搖頭,“大道至簡,相殺一途,不用如此繁瑣。”
“你說說看。”
“相愛相養,是將愛堆積,相害相殺,是將愛負壓,相忘歸零,是將愛解脫。若能解脫,只需一刀,隻用一言,大道立現,真義頓出。”
“有理。”三王爺說,“那這一虎一馬,如何解脫?”
“虎即王爺,馬即牛某,一矛一盾,互攻即可,或矛折盾存,或矛存盾破,或矛折盾破,全為解脫。一刀一言也是它,千刀萬言也是它,咱倆飲酒喝茶就是。”牛勁說。
“那牛先生有些吃虧?”三王爺說。
“未必,戰馬有裝備,老虎沒有,贏輸未可知。”牛勁說。
“那,咱倆繼續喝酒喝茶,讓他倆開始?”三王爺問。
“好。我敬王爺三杯。”牛勁說。
一聲虎嘯,自老虎高運而起,遠在太學府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們以為,這是三王爺終於動手魔修了。戰馬牛氣並不示弱,它隨牛勁衝鋒陷陣,千軍萬馬的殺氣,可不比一隻老虎的虎威弱,更何況它身上有甲,額上有盔,腳下有鐵掌。牛氣草食,高運肉食,草食自然比肉食方便。
五女峰,大大小小26座山峰,區域寬廣,戰馬牛氣不和老虎高運硬拚,先用速度拉開距離,再佔據開闊視野,不給高運偷襲機會,如果老虎敢上,就用前後鐵蹄相拚。牛氣體重超過800斤,比高運沉一倍,踢上一鐵腳,也夠它受的。
虎與馬,足足拚殺了半個多月。虎嘯馬嘶,在五女峰上不時響起。三王爺和牛勁各立一帳篷,飲酒喝茶睡覺,都在對方視線之內。
最後,牛氣將高運引到最高的觀峰台上。觀峰台,高百丈,是一塊怪石斜出峰頂,想欣賞五女峰全景,這裡是最佳之地。
高運悄悄爬上觀峰台,牛氣正仰首站在最高處,高運往樹影處躲了躲,這些日子,沒少挨牛氣的鐵掌,說不痛那是假的,好在它也在牛氣身上留下兩爪。牛氣的速度太快,拚個三五招後,就撒腿開撤,弄得它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這回好了,觀峰台只有一條窄道,高運用身體將其堵住,牛氣只能與它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