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上午，雪鷹拉著蕭衝，又來到那片山林。這裡是蝴蝶的世界，巨大的紫鳳蝶，或立在花上，或歇在葉間，或吸食花粉，或隨風輕舞，沿著盛開的龍須鈴花，紫鳳蝶連成了一條紫綢帶。這樣夢幻的奇景，蕭衝平生未見。

　　並肩坐在草地上，雪鷹問:“美不美?”

　　“嗯。”

　　“哪美?”雪鷹問。

　　“都美。”他伸出手，空中的紫蝶輕巧躲過。雪鷹伸出手，紫蝶閃避，繞開她的手指。

　　“我睡一覺。”太陽穿過枝葉，光影落在雪鷹臉上，她臉微紅，脖子白皙，彎出一道好看的弧線。仰躺草地，雪鷹雙手向上揚，徹底放松，長長睫毛下邊，鮮嫩紅唇輕閉。蕭衝突然有一股想吻雪鷹的衝動。似乎感覺光影晃動，雪鷹說:“老實一點，小心我打你。”

　　蕭衝收回心中的爪子，眼睛從雪鷹山鼓起的胸前掠過，往後一倒，說:“我也睡。”

　　有意無意，他的手碰到雪鷹的手，雪鷹沒有動，嘴角浮出一絲笑。

　　和暖的春風，將林中的各色花兒催開，派蝴蝶和蜜蜂作媒，為自然造出下一代。生命的力量，或許就是繁衍的本能，人只是其中繁衍花樣最多，想選擇更多的一種。或是草地上兩個年輕的生命，也散發了生命的香氣，紫鳳蝶慢慢飛落到雪鷹和蕭衝身上，身著紫裙的雪鷹，幾乎落滿，包括蕭衝想吻的紅唇之上，都歇著一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極為輕微腳步聲傳了過來，腳步又停了下來。停了許久，腳步聲又起，蕭衝忽然驚醒，抬頭向腳步聲響處望去，一人一虎，正朝他這邊看著，那人極壯實，那虎極高大，除了三王爺和他的虎兒高運，還能是誰?

　　三王爺面帶微笑，向蕭衝輕輕一點頭，和藹模樣，竟和傳說中的暴虐面孔完全不一樣。老虎高運盯著蝶群看，不確切這是些什麽食物，猶豫之中，虎爪在地上摩擦起來。

　　幾隻蝴蝶飛到它面前，視若無物打起轉，似也在探究這個全身花紋的大家夥，身上帶沒帶甜甜的蜜。

　　老虎高運不太高興蝴蝶小視自己，抬起巨爪，拍向眼前的蝴蝶，蝴蝶飛舞，虎爪抓了個空。高運再拍，又抓空。高運直立起來，前爪又拍，仍捉不到。高運低吼一聲，後腿用力，跳到半空，前爪再拍。

　　它這一聲吼，把雪鷹從夢裡驚醒，睜開眼，眼裡仍帶七分迷茫，身上的蝴蝶四面飛散，只有那隻嘴上的，不肯飛走。

　　從蝴蝶下面露出個美少女，讓三王爺臉上的笑意更濃，似乎早料到是一對小情侶在這幽會。

　　雪鷹不理會捉蝴蝶的老虎，伸出舌頭，碰了碰她唇邊的紫鳳蝶。蝴蝶飛上她的左額，然後飛到右額，雪鷹伸出右手食指，蝴蝶飛到上面，停了下來。雪鷹左手手心朝上，蝴蝶從右手指尖飛到她左手手心。蕭衝張著嘴，伸手去碰蝴蝶的翅膀，蝴蝶扇了下翅膀，沒有飛走，讓蕭衝摸到翅膀，蕭衝指頭粘上亮晶晶的紫粉。他將手指拿到眼前看，問:“它叫什麽名字?”

　　“夢蝶。”雪鷹左手一舉，將夢蝶推到空中。夢蝶在空中，一會兒飛個八字，一會兒飛出直線，一會兒飛個大圓圈。

　　老虎頭上的蝴蝶早已飛走，高運氣鼓鼓追其它的蝴蝶。夢蝶進到它眼裡，一個側撲，就抓了過來。夢蝶一個直升，老虎抓空。高運坐了下來，仰頭看夢蝶。

　　夢蝶徐徐落下，老虎依然不動，夢蝶最後落到它的額頭“王”字之上！

　　一旁的三王爺，見此情景，放聲大笑，問:“玄菟太學生吧?這位少年，或許就是那位鶴的主人?”

　　“不是。鶴的兄長而已。”蕭衝答。

　　“好。那，這位是蝴蝶的姐姐了?！”三王爺說，“英雄出少年，羨慕啊。打擾了。”三王爺轉身，向五女峰走去，老虎高運跟在後面。快出山林時，三王爺沒回頭說:“告訴你們牛先生，一個月後，我邁出第二步。五女峰下，給他留一峰，歡迎他也來。”

　　夢蝶停在雪鷹頭上，回到太學府。回去路上，偶爾有人注意到這隻蝴蝶，但都以為是頭上飾物，只是做得太像活物。進到太學府，這才引起轟動。

　　雪鷹讓夢蝶飛到每位太學生的額頭，麻酥酥的感覺，讓他們又驚又喜。幾位先生，讚歎之余，認真欣賞了夢蝶。牛先生的評語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邸嶽讓夢蝶停在自己手心，嘴裡喃喃自語:“為蝶，人之幸也。為人，蝶之苦也。”

　　聽完蕭衝轉述三王爺的話，牛勁說:“三王爺有邀，豈能不到?觀摩他邁出第二步，同樣有收獲。”

　　“那先生您呢?邁不邁第二步。”蕭衝問。

　　“哈哈，仍在猶豫。”牛先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