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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浮生記》第5章 機修車間
  這是一種由境外傳入的騙術。

  詐騙犯分頭行動先去物色受害者,他們往往挑選那些好逸惡勞又貪小便宜的主兒,一番花言巧語取的其信任後,就開始神秘兮兮的說自己手裡有進口的高科技藥水,能夠複製人民幣。

  受害者自然是不信的,於是他們就邀請其去招待所的下塌處,現場觀摩。

  做法很簡單,讓受害者摸出幾張鈔票來,然後將一張他們所謂的“高科技特製複印紙”夾到兩張鈔票中間,然後浸泡入特製的藥水中。

  號稱三四個小時後,中間這張白紙就能自動把夾在其外側的錢上的花紋圖樣複製下來,晾乾後和真錢沒任何區別。

  而在這等待的時間裡,犯罪團夥輪流給受害人洗腦,讓受害人拿出足夠多的鈔票作為“引子”,一方出錢一方出技術,等“複製”完成後,雙方對半拆帳。

  待三個小時,從臉盆的藥水中撈出試驗品,白紙確實變成了人民幣。

  此時犯罪分子會非常大方的讓受害人把這錢拿去花,以鑒定真假。

  當然是真的,因為這是本來就是他們用障眼法掉寶夾進去的。

  等到第二天受害人把錢花出去後,自然會找上門來,此時其中一個騙子就會借機會悄聲告訴他,自己也會這門技術,如果跳開另外兩人,那麽隻要二八拆帳就可以。

  受害人自然會動心,於是便按照騙子的要求去取出盡可能多的錢來作為“本錢”,因為騙子會聲明,這種高科技藥水配製很麻煩,必須一次性大批量配好,所需的“本錢”自然是越多越好。

  這樣四個騙子分頭搭住兩個受害人,約在同一時間分頭行動,其中一人分散受害者注意力,另一人則乘機將真錢調包。

  得手後兩人會分別找借口離開,當受害人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後,再從黑色的藥水中撈出“本錢”,這時候太子早就變狸貓了。

  按照交代,昨晚房間中嚇得瑟瑟發抖的中年人,正是他們物色好的第二個受害人。

  “難怪啊,我就聽到一句,‘看實驗’什麽的。冊那,這幫騙子手段還真是不少!”

  “嗯,王同志說了,類似案情,外地已經發現多次,有協查通報過來,滬上倒是沒有發現過,這次立的功勞不小。”

  “嘿嘿,阿哥,看到伐,我就是福將!”

  “少來!”孫解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是真出點事情,你……”

  “哥哥,我走了,廠裡還等我上班”

  “哎,哎,你,你別跑,走慢點!”

  “曉得,曉得,我這裡的手續你幫著辦一下,冊那,勞保醫院就是麻煩還是開票走帳……”聲音嫋嫋,人已經看不見了。

  孫解放搖搖頭,推著移動病床去醫院後勤處,這是醫院財產,免費借用,但卻要付三十塊錢的押金,幾乎一個月的工錢呢!

  跑到後勤處,一摸口袋頓時哭笑不得,押金收據他放到孫愛國的口袋裡去了,沒收據可沒人會給他退。

  對著負責大媽一陣賠笑臉,說好話,對方總算表示願意暫時先收下這輛四輪移動擔架,等他明天拿來押金收據後再退錢。

  孫解放長舒一口氣,趕緊離開醫院,跳上電車,遞上四分錢買票,售票員不但不接,反而滿臉警惕的看著他。

  “看啥?”孫愛國眼睛一瞪。

  別說還真有用

  “票子拿好!”二十出頭的女售票員戰戰兢兢的將票子遞過去,

在孫愛國伸手接過的一瞬間,她閃電般的將左手抽回,而右手始終緊緊握著那面印有一個“慢”字的三角小紅旗,每當車輛進站時,售票員都會用旗杆敲著車身,拔直了喉嚨大喊“開門當心!”,可看這售票員的架勢,仿佛這是個手榴彈……  “不對啊,一般小姑娘看流氓都是這個眼神,我‘脫道’很久了啊。”孫愛國有點吃不準,不由得撓撓頭。

  摸到了頭上裹著的厚厚紗布,又順勢一低頭看到兩用衫和裡面的襯衫前襟肩膀處都是片片血跡他才明白,難怪售票員怕,自己這個樣子看上去也確實不像好人,有幾分江洋大盜的味道。

  想到這兒,頓時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嚴重侮辱,眼睛瞪得更大“我是見義勇為的!哼……”

  售票員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坐了三站路,他跳下車,往廠裡走去。

  售票員在關門後輕輕啐道:“這十三點,要麽腦子壞忒了!”

  ……

  孫解放從醫院出來後也是一路小跑往廠裡而去,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搪瓷杯咕咚咕咚幾大口下去,手背在嘴上一抹,一屁股做到嘎吱作響的靠背椅子上,帶上袖套,開始埋首於各種文件檔案中。

  “小孫啊,你早晨不是打電話說請假去看你弟弟了麽,那小家夥怎麽樣了?怎麽好好的就昏過去了?”

  “噢,王主任”孫解放聽到,立刻站起來,恭敬道“早晨我心急話沒說清楚,我弟弟昨晚和聯防隊一起去巡邏,發現有犯罪分子,就衝上去和他們搏鬥了,他一個蜜糖水裡泡大的小青年哪兒是那些人的對手,吃了不少生活,當場就昏過去,送到醫院後,昏迷了一晚上,醒了後,就回去上班了,我看看他痊愈了也回廠裡了,現在已經九月份了,我要把上半年的東西都整理一下,估計下個月就要開始寫年終總結了,心裡有點數,到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哎呦,你太賣力了,平時加班,今天麽,其實回家歇歇也好啊。”

  “沒事,沒事,年紀輕,這不算什麽,廠裡事情重要,報到公司裡的材料一定要好看。”

  “好,小夥子賣力的,我不打擾你了。”

  王主任捏著當茶杯用的揚州醬菜瓶,慢悠悠的離開了。

  孫解放正好趕上那波“史無前例”,被從城市趕到北大荒,在修了十年地球後,終於返回故鄉,進了感光膠片廠當工人,因為他上學時成績不錯,在寫寫畫畫方面也拿得出手,沒多久就從工人變成計劃員,又從計劃員被借調到廠辦處理各種文檔工作。

  雖然是借調,也是一隻腳踏進天堂,相對於充滿刺鼻氣味的車間,廠辦的椅子雖然把把都搖搖欲墜,可環境是好太多了,乾淨整潔得好比醫院,孫解放依然習慣性的帶袖套,一來防止袖口蹭髒,這年頭洗衣服麻煩,固本肥皂兩毛五一條,便宜的很,但去汙能力隻能說一般,,好一點的扇子牌則不一定有貨,而新出的洗衣粉的洗滌能力沒話說,一般汗漬汙漬都能給洗的乾乾淨淨,可是要過水漂洗多次,衣服摸上去才不會滑膩膩,洗衣粉本來就貴,再加上水費,孫解放實在有些舍不得。

  再說袖套帶著也能避免袖子過度磨損,身上這件兩用衫還是回城時候弟弟特地買給他的,穿了好多年,孫解放還打算讓他繼續服役若乾年。

  ……

  “冊那,儂這冊老,哪能活過來了?!”

  “哎呦,閻王都不收!儂看儂有多少討厭!”

  “哎呦,身上怎麽都是血,阿是殺豬玀的手下留情?”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肯定要請頓飯,北京飯店烤鴨就好……”

  “滾滾滾滾……冊那,爺叔這次活過來,你們都不意思意思?”

  和謹小慎微的孫解放不一樣,進了食品廠的大門後,孫愛國的天性徹底暴露,一路上和各色人等嬉皮笑臉一番,順便抓了瓜子花生糖果若乾。

  進了機修間,找了張報紙,攤在相對乾淨的那張機修台上,把各色零食往上一倒。“鄉親們,我胡漢三可是又回來了!”

  “小猢猻!”機修車間主任眼睛一瞪。

  孫愛國卻不怕他,“爺叔伐要嚇我,我身體不好,剛剛受傷,嚇不起的。”

  “走走走,旁邊坐著去,不乾活也不要妨礙別人乾活!”

  “嘿嘿嘿……”

  主任姓陳,喉嚨乒乒響,這也是機修工的特征之一,機修車間裡要麽是榔頭鑿子乒乒乓乓,要麽是車鉗刨銑唧唧怎怎,在這裡面說話,必須拔直喉嚨,否則別人只看到你嘴巴一開一合而根本聽不到在說什麽。

  孫愛國做人有一套,何況這食品廠本身就是吸收孫家老爺子的產業而成,不但設備、職工,甚至不少糖果配方都是老孫和他幾個合夥人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公私合營的年頭裡,區裡幾個作坊合並起來,就成了這家滬上聞名的生園食品廠。

  上級派了書記和其他管理人員過來,但各類職工尤其是技術工人依然留用,缺了他們,這廠就玩不轉,糖果雖然不算是生活必須品,但逢年過節少不了,所以那些年,大環境是鬥來鬥去,而廠裡的小環境倒是不錯。

  不少老職工都是老孫當年一個一個親自招進來的,其中不乏街頭流浪兒……

  所以孫愛國在廠裡很有點特別優待,他本人也知道進退,小事搗糨糊,大事不含糊,加上一手好機修功夫,上上下下對他也特別滿意。

  今年才26歲,工齡算起來已經有十年,初中畢業直接進廠,三年學徒蘿卜乾飯吃完後,就成為正式機修工,月工資52塊,比普通的生產線工人的三十六塊五要高不少。

  年紀輕手頭又寬,這個時代也沒什麽娛樂活動,除了和幾個小兄弟隔三差五下館子外,剩下的錢大多寄給在北大荒的哥哥,或者支援一把親戚。

  孫解放一直想入黨,但小資本家的家庭出身完全堵死了這條路,跑到千裡之外的北大荒後,發現山高皇帝遠,是不是入黨乃至上大學無非是團長和政委一句話的事情。

  於是咬牙給弟弟寫信求援,末尾拖了一句,“有辦法是最好,沒辦法也不急。”

  孫愛國那時候剛轉正,接到信後咬咬牙,先是找到弄堂裡一起踢球打派司的小兄弟,連哄帶騙的花了二十塊錢弄來一張手表票,之後硬存三個月的工資,花一百二十六塊錢,買了塊上海牌十七鑽男表,趁著孫解放回家探親的時候勒到他腕子上“有這個,就方便了!”

  果然孫解放回去後得償所願,如此他對這個弟弟也刮目相看起來。

  陳主任是四十年代頭上年老孫從街上撿回來的流浪兒,那是個冬天,老孫早起看到自己店門口外黑乎乎的一堆,走進一看才發現是個七八歲的小孩,蜷縮著靠在門板上一動不動,這時節普善山莊每天會出動卡車滿大街的收路倒屍,有時候死屍實在太多,捐獻而來的薄皮棺材都不夠用了,隻能兩具屍體頭腳相疊的塞到一具棺材裡。

  至於小孩或者半大孩子,好幾具擠一副棺材也是常事。

  裝進棺材後也不是入土為安的,畢竟數量太多,挖坑都來不及,拉到郊區的空場上,棺材摞棺材的堆起來,澆上一桶汽油,一把火後剩下的那些灰燼碎皮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

  眼看這小孩已經氣息奄奄,那時候還年輕的老孫動了惻隱之心,趕緊開店門,把小孩抱進去,燒了點熱水灌下,又找出舊衣服給他裹上,這才救下他一條命來,因為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索性就留在店裡打打下手,好歹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一年三節的時候還給幾個零花錢。

  等稍微大些,就成了作坊裡一名正式員工,可以說作坊就是他的家,老孫一家就是他的親人。

  老孫死後,對小孫就當自己子侄一樣看,知道到這小子平時總喜歡往外溜,今天倒好明明可以借機會回家躺著卻氣喘籲籲的跑回廠裡,眼下眼珠一轉也明白了。

  “今天不派你事情,好好休息。平時牛皮吹的碰碰響,會還會打三節棍九節鞭, 結果呢?杠頭開花!還不如我這個老頭子!”說著揮舞了下手中的大號扳手!一副工人階級包打天下的豪邁派頭。

  這話引來其他工人的哄笑,孫愛國是機修車間裡年紀最小的,但他嘴巴甜,做事上路,大家對他印象都不壞。

  “主任,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做啥!”他臉上有點掛不住。

  年頭上《少林寺》公映,一毛錢一張電影票,結果這片子總票房竟然上億!還在國內掀起一陣武術旋風。

  孫愛國在那些年沒事的時候,也是正經拜過師傅學藝的,這股風潮一來,他頓時有了表現的機會。

  和一般人打嘴炮吹牛不同,一來他是真練過,二來是機修工,近水樓台先得月。上班時候做私活,操作車鉗刨銑給自己做了條九節鞭!

  整天盤在腰間上下班,一時也引來不少羨慕的目光。

  這條九節鞭最高光的時刻是在廠裡開青年職工交誼舞舞會的時候,這算是本廠或者友好廠之間的內部福利,跳舞是假,其實是個官方相親大會。

  為了避免社會小流氓來搗亂,保衛科特地聘請孫愛國臨時擔任維持秩序的檢票門衛。

  他努力腆著肚子腰盤九節鞭往門口一站,果然宵小辟易!

  雖然沒機會跳舞,但卻平白得了好幾塊錢的酬勞,也算沒白忙。

  加上他沒事時候會耍幾路花拳繡腿,一時間成了廠裡的武林高手,隻是高手被人打得頭開花,這種事情說出去也實在有點坍台。

  孫愛國頭皮薄,一砸就開,但臉皮之厚,等閑人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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