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吳雖然心有狐疑,但卻沒有明著說出,只是在心裡多埋了一份警惕罷了。
反正就算念吳問了,齊南衣也未必說;齊南衣說了,念吳更未必信。
所以又何必說出口,徒勞來增加一個信任危機,而倘若遇到變故,見招拆招便是。
鄭隱曾教導過:人立於世,需存一分害人之心、二分本心、七分防人之心,這才能活的長久。
正可謂:山河有路,人心有數。
時辰在不經意間過得很快,天上的月亮逐漸隱去,一輪朝陽卻緩緩升去,念吳和齊南衣已經從地圖上規劃出一個相對來說安全且快捷的路線。
這時,門外也響起了馬車輪子壓過地面以及馬兒喘息的聲音。
有人來了。
“尋人一走長生路,陰陽不知幾年數,待到芳菲四月時,一隻朱雀壓桐樹。”鄒二娘的聲音在外面慢慢地傳進來,她沒有下車亦沒有進門,她只是淡淡地呼喚著:“還不快快出來,上車去晴山。”
念吳本還在屋裡研究著桌子上的地圖,他一聽到鄒二娘的呼聲不禁抬頭皺眉問向齊南衣:“她怎麽也這麽著急?”
“不知。但下墓之事一半得靠著她,既然她說立馬走,那就立馬走。”齊南衣面不改色地麻利地收拾起桌子上的地圖以及譯文,然後拿起一個灰色包裹將東西放進裡面,她眼神變得格外認真回看著念吳道:“術業有專攻,我們此行將是同伴,應該互相無條件相信的。”
念吳眨麽兩下眼,面癱式的聳了聳肩,道:“少數服從多數,聽你們的。”
但他心中卻暗自哼道:我信你個鬼,若此事裡沒有貓膩,我念吳的名字倒著寫!
齊南衣點點頭,眼神又瞥向在一旁等候命令的五鬼與兩個齊家仆從,她道:“五鬼去做前鋒,先走一步;而你們倆便留在這宅院中鎮守著。”
“是!”七人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說完,五鬼便互相拉著彼此的衣袖。只見張元伯眼中突然黑芒一現,這五人竟同時消失在了原地,沒了蹤跡。
“通心意?”念吳暗呼道。
按理說,一個人修煉了影子術,便只能自己使用;可若是當這人找到了與自己神識頻率相同、心意靈感相通的人,亦能將影子術的效果過渡給他們。
而這五鬼竟都互相是通心意的人,這種緣分得有多難得?
“該走了。”齊南衣提醒了念吳一聲道。
“好。”念吳答應了聲,抬步邁出屋門,當即將走出這所宅子時,他頓了頓身影,回頭瞥了一眼在半跪著送主的兩位齊家仆從,也就是一眼,隨即就上了馬車。
鄒二娘的馬不用馬夫和鞭子控制與督促,它自己便通靈性地撒開四蹄往晴山方向奔去。
朝陽初照,揚起一番灰塵。
誰都不知道,這一次下墓究竟會遇到什麽。
畢竟,那是彭祖墓,一個差點成仙的人死後的歸處。
半個時辰後。
又是一陣灰塵揚起,十幾匹駿馬皆桀驁不馴的嘶鳴著,若不是它們有背上的人約束著,怕是早就無法無天、瘋跑起來。
在他們之中領頭的是一個胖大的男子。這個男子身穿一襲寬大的銀衣,腰中別有一束美玉鑲鑽的帶子,腳上踏著的是一雙精致的天山絲布製成的靴子。
一看就是富人子弟。
隨著這男子的下馬,其余的人亦然都下來了。
這些人清一色穿的都是黑色的便行服,
腰上統一佩著把虎頭刀,而在其刀柄刻著一個小而清晰的篆體字。 齊!
“少掌櫃,就是這裡了。”一個黑衣隨從在一旁低頭說道。
“哼,沒想到啊,養了十幾年的狗最終成了隻喂不熟的白眼狼,虧我爹那老糊塗還那麽相信你。”這個男子眼神中泛著殺意緩緩地說道:“齊南衣啊,齊南衣,你跑不掉的。”
這男子原來是齊古相的大兒子---齊昌芝。
“先去看看這宅裡有人嗎?”齊昌芝揮揮手命令道。
兩個黑衣人便從隊伍中出來,走到了大門前,他們輕輕一推,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門裡沒反鎖。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於是繼續向裡面走去。
齊昌芝在外面閉目養神等著消息,突然宅子傳來兩聲慘叫聲,隨後兩具穿著黑衣的無頭屍體被扔了出來。
他們腰中的刀還未拔出就已經被殺了!
秒殺!
這宅裡的人還在?
齊昌芝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喃喃道:“那賤人沒走?看來我沒來晚。”
能秒殺他兩個手下的人,在齊昌芝心中除了齊南衣也沒別人了。
“進去,拿人。”齊昌芝抖了抖臉上的肥肉,威嚴地說道。
一令即出,便得黑衣受命。
剩下的黑衣人皆拔出虎頭刀來向宅院裡衝去。
齊昌芝慢慢悠悠地亦在後面跟著進去,當他最終走入這宅子裡的庭院時,竟看到了兩個手中冒著火焰的人在力戰他帶來的黑衣人們。
並且這兩人還隱隱約約地佔上風!
“他媽的,來晚了。”齊昌芝不禁罵了一句。
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
剛才高興得早了。
齊昌芝觀著這兩個穿著家仆衣服的人,便斷定他們不是真正的齊家奴;他們倆使用的是“火焰刀”的武功,和齊南衣的招數同出一轍,看其功力,已不下數十年。
若想靠這十幾個黑衣人來解決掉他們,怕是癡人說夢。
“那賤人是要纏住我從而拖延時間,不過她以為能拖延多久嗎”齊昌芝一步踏出,地動牆搖。
他要速戰速決!
“都起開!”齊昌芝邊往前衝便吼道,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黑衣人聽後,便都立馬往後撤, 然後繞著院子裡圍成了一個圈,正好將那兩人圍到中間。
這兩人也不會在原地束手待斃,他們手中又聚焦起更深的內力,從而誕發出來的火焰更顯通紅。
齊昌芝冷哼一聲,衝鋒的姿勢依舊沒停,只見他揮起蓄力的右拳朝這兩人打去,一時間,竟聽到了拳頭的破空聲。
他要,一拳打兩刀。
鐺!
鐺!
肉體之間的碰撞卻響起了兩聲金屬般的聲音。
第一聲鐺,是齊昌芝的拳頭與對面其中一人火焰刀的硬碰硬,其結果:齊昌芝毫發無損;那人倒飛十幾米撞到屋門上吐了口血,且手臂被強行骨折。
第二聲鐺,是對面另外一人用火焰刀劈向齊昌芝腰間的聲音。
這一刀僅僅是把齊昌芝腰部的衣服給燒了一道印,但其力度卻只是讓他的皮膚變得通紅了一分。
連皮外傷都沒造成。
“找死。”齊昌芝冷眼一瞥,一拳狠打向這人,這一拳的重量直接讓此人的頭顱飛了出去,而他的身子卻還在原地打悠。
“把那人抓起來,然後給我逼問出那賤人的上山路線。”齊昌芝接過一旁黑衣人遞過來的錦布擦了擦手上的髒東西說道。
“少掌櫃,他咬舌自盡了。”
不成功,便成仁。
此乃死士。
齊昌芝臉上殺氣未散,他慢慢的俯下身來看著腳邊已經倒下的無頭屍體,他略微思索幾息,便直接伸手扯下這屍體胸口處的衣服。
次拉。
一處“朱雀立梧桐”的刺青赫然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