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舅……”
李元昌看著進來的柴哲威火氣更大了,柴哲威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李元昌打斷了,指著柴哲威的鼻子罵道:
“你還認得本王是你五舅啊,怪不得你幾日非要書信大老遠的從長安城跑來此地避暑遊玩,原來是跟你這表哥串通好來給本王添堵的?
你認得就好,把你這沒人味兒的表哥領回長安去,
別讓外面人看到這咱們皇家人連一點兒孝道都不懂!”
說罷便袖子一甩,哼地一聲,雙手背後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府邸上一隻黑色的小狗兒叫喚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在李元昌面前吐著舌頭,口水滴答滴答地往李元昌身上蹭,
想跟李元昌親近親近!
李元昌則見了更是氣憤,他一腳把這隻小黑狗踢到一旁,指著這隻小黑狗破口大罵道:
“哼!想咬人也不看看找對了主沒有,難怪下人都說你這是個不招人疼不招人憐的狗東西!”
說罷背著手拂袖離去,隻留下這廳堂一乾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蜀王李恪此時則是氣的咬牙切齒,面部抽搐,面色鐵青,
因為憤怒而不停地發著抖,雙目猙獰,
而淚水則不停地順著臉頰留了下來。
就連寅生在一旁也聽得出來,這個魯王李元昌這是指桑罵槐,說的就是蜀王李恪本人。
他媽的!這狗日地李元昌,真特麽的不是個東西!
你這特麽地還是親叔叔?
有你這樣罵人的麽,這番話當著這些人面簡直堪比殺人誅心啊!
就連寅生這麽有涵養的人聽到這些不堪入耳,
指桑罵槐的話語都氣憤不已,
更何況李恪這個當事人!
但是方才在場李恪身後這些人礙於官職和身份,更是敢怒不敢言……
畢竟這是兩個親王,更是兩個皇族之間的家族糾葛,
他們這些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後方,
任由這個魯王李元昌將其他們的主子李恪當著的面踩在地上蹂躪,
這讓李恪更是屈辱和難受,畢竟身後還有跟著自己這些年的親信和幕僚,
這讓他們日後怎麽想?
不會不倒戈去另外的皇子那邊?
但是無法,這個李元昌仗著自己是李世民親弟弟的身份,
又是身份最高的那批開國元老,更是李恪的親叔叔,
這幾個身份加起來倚老賣老地欺負這個親侄兒,
李恪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
李恪失魂落魄的在權萬紀和寅生的攙扶下,從周城李元昌的府邸出來,回到了官驛。
李元昌的一頓指桑罵槐的痛罵,讓李恪備感沮喪,
整個人感覺失了魂一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一句話都不說。
寅生看著李恪,想安慰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歎了口氣,待到他稍微緩過神來再安慰安慰吧……
柴哲威則走過來對著李恪說道:“不就是五舅的一句氣話嘛,表哥你別放在心上,過了也就過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五舅這個人的脾性,在二舅那裡不也都經常仗著開國元勳身份不留情面,讓二舅也下不來台嘛!”
李恪稍微緩過勁來,眼睛直直地盯著柴哲威,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讓柴哲威和邊上的寅生頓時不知所措!
“哲威,
說白了,這個五叔就根本沒把我這庶出的皇子當一回事啊! 哲威,你知道嗎?生下來就被人瞧不起是一種什麽感覺嗎?
我的母妃在皇宮裡被皇后和其他妃子壓著,抬不起頭!
我長大了,也長成這堂堂五尺男兒,飽讀兵書,廣納豪傑,
一心想為父皇和大唐做貢獻,
可到頭來也還是讓別人瞧不起!
我死都不怕,就是怕別人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母妃!”
寅生此刻也突然想起來,面前痛苦流涕的這個雖然身份貴為蜀王的皇子李恪,
此時也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啊……
在後世,像這麽大的孩子也都還在象牙塔裡讀著書,
衣食無憂,拿著手機刷著段子,討論自己喜歡的愛豆和劇,
時不時地給喜歡的異性表個白耍個朋友什麽的!
哪裡會像現在面前這位雖為皇子身份,但處處受排擠,
還要被自己的父皇當做槍來解決這個皇叔的麻煩,
更是肩負著關中平原幾十萬受災百姓的吃食問題,
壓在面前這個受了委屈,還不能反駁,
只能“哇哇”大哭的蜀王李恪身上!
寅生兩世為人,也算是性情中人,
此刻自己決定一定要為眼前這位皇子做點什麽!
柴哲威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交情最深,
此時此刻卻像小孩子哭泣的表哥,自己也心裡十分難受!
他自己來到周城,也正是如同李元昌所說的,
借著自己譙國公柴紹兒子的身份,為自己的表哥加油助威,
從自己這個五舅這裡討點糧食,
結果差點兒幫了倒忙,還被這個在氣頭上的五舅教訓了一頓。
柴哲威安慰李恪道:“表哥,我知道你心裡也很難受,可是咱們生在帝王將相之家,身上的擔子就是更重的,受點委屈不怕什麽。
這人活的都有煩惱的,你現在不好受,
那你看東宮的那位日子就舒坦了?
沒那本事非要坐在那個位子上,他心裡也難受啊!
還有我那二舅,雖然當著皇上,坐擁天下,可我看他也未必沒有煩惱啊!
所以說表哥你也就別再難受了,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寅生見這個年紀比李恪還小點兒的柴哲威,
思路條理還挺清晰,也挺會安慰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是啊,殿下,您就別難過了,就當被狗吠了幾聲,被狗咬了一口,難道自個兒氣不過還跑過去咬狗一口嘛?”寅生則一邊笑著安慰李恪。
頓時,李恪和柴哲威被這個寅縣令這從來沒有聽聞過的奇怪的比喻給愣住了,突然間反應過來,噗嗤一笑。
李恪方才痛苦流涕的被這突然一笑,鼻涕還吹了個泡,
頓時面色一紅,連忙從袖口掏出手帕擦了擦,好容易止住這又哭又笑地。
而一旁的柴哲威卻正色道:“哪有你這樣說當朝魯王殿下的,居然敢將其比喻成狗,
小小七品縣令你膽子夠大啊,不怕我如實稟報治你個不敬之罪嗎?”
“哎喲,柴大人, 下官也被這瘋狗咬過啊,怎麽被咬了還不能反抗呢?
下官的轄區被這魯王都掏空了,臨危受命上任,
怎麽的也得從他口中給百姓討點余糧啊!”寅生對著柴哲威說道。
“膽子夠大啊你……”柴哲威隱約有些怒樣,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恪打斷了。
“哲威,這位寅縣令可不同於其他那些懦弱無能的縣令,
這一路前來為本王出謀劃策,更是將沿途中一些鄉紳勳爵口中套出了不少存糧,
寅縣令是自己人,他這麽說五叔雖然不敬,有違孝悌之義,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五叔把本王當侄子呢?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本王不義了!”李恪恨恨的說道。
李恪此生最恨的不是別人看不起自己,辱罵自己,
而是最恨別人辱罵自己的母妃,這讓李恪堅決不能忍!
“蜀王殿下,這就對了嘛!放心,雖然今日咱們吃了癟,還受了委屈,
但是今天也是咱們先禮,既然這魯王不講理,那就別怪我們後兵了!”寅生笑著說道。
“怎麽?你還想對五舅動兵?”柴哲威在邊上吃驚的說道。
“下官怎麽敢,下官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哪裡來的兵權,
下官的意思是我們換一種思路,來一點強硬的手段,
先讓這魯王也吃吃癟,然後嘛……”
寅生在屋裡,將他這兩日的思路和想法道給李恪和柴哲威聽。
聽完後,李恪和柴哲威倒吸了一口涼氣,內心暗道:“這廝也太陰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