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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刀捭闔錄》第40章 莫空山(1)
  碩大冗長的隊伍,貫穿了整個臨安,三五人一排,身穿整潔服飾,帶著恭敬的表情,手裡捧著鮮花香爐,看起來氣勢好不磅礴。

  隊伍的正中央,是一駕八輪四馬的馬車,轎子表面用鎏金染了,吻著花哨的紋飾,轎子的四個尖角,垂著蓬松的流蘇。

  隊伍行進的很慢,若從臨安城樓上往下看去,整支隊伍像一條緩慢蠕動的長蟲——一隻鍍了金的長蟲。

  “距離莫空山還有多遠?”馬車中傳來的聲音,讓車夫一頓,但手中駕馭馬匹的鞭子並未停下,“回陛下,按照這個速度,到達莫空,大概還需要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太慢了,傳我命令,加快速度,務必在午時前抵達莫空。”

  “可是,陛下,速度太快的話,周圍巡邏的力量必將降低很多,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傳我命令,加快速度!”馬車中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色彩,但又帶著無可置疑的威嚴。

  “...是,陛下。”馬夫一揚手中長鞭,“陛下有令,加快速度!”聲音不大,但是卻像帶著魔力一般,傳過整隻隊伍。

  整齊的隊伍,霎時間變得有些散亂,但又很快恢復平穩,只不過速度相比之前,要快上不少,隨行人員中,不得不用跑來代替之前的慢走,那些手中拿著東西的,看起來有些吃力。

  沒有人敢有怨言。

  天子一令,萬民臣服。

  馬車很大,坐在馬車中的皇帝坐在其中,顯得有些孤零零。

  沒有人有資格和他坐在一起,哪怕是一品大官,皇親國戚。甚至連母儀天下的皇后,也只能屈駕於後,坐在一駕稍小的馬車中。

  年輕的皇帝服飾並不華麗,沒了那身威嚴的龍袍,看起來,也只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但是臉上的貴氣是什麽東西都無法隱藏的。他掀開馬車的簾子,外邊的風景飛速倒退,馬匹的踢踏激起陣陣浮塵。對此,他顯得很滿意。

  但是灰塵還是嗆的他有些難受,無奈之下,隻得放下簾幕。

  這位被南晉上下交口稱讚的“賢君”此時,顯得有些無聊——終歸是個年輕人,長時間的車馬勞頓,讓什麽禮儀風度,統統甩到腦後。

  他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抽出一個瓜果盤,裡面滿滿的一盤小點心,這是他上一次坐這駕馬車時,趁大臣們不注意,偷偷放進去的。距離現在,早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點心上面,長滿一層深綠色的霉。

  “唉,可惜了,朕最愛的桂花糕。”年輕的臉上滿是無可奈何——這是他在平時絕對不會顯露出來的情緒。作為一位皇帝,不光要在百官之前樹立威嚴,私下底,也有專門負責起居的宮女太監,監督皇上的一言一行,甚至在和皇后行房時,也有專門負責房事的太監在門外監聽。

  堂堂皇帝,居然一點屬於自己的隱私都沒有,是不是很可笑?至少皇帝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而在這馬車內,是久違的單獨屬於自己的一方小小的空間,在這裡,他可以盡情顯露自己平日不能顯露的表情,或哭,或笑,或驚嚇,或害怕,沒有任何人干擾的情況下,這位皇帝,盡情的發泄著平日被深深埋藏著的情緒。

  像個失了神智的瘋子。

  也許是動作太大的緣故,不小心碰到了馬車的車壁,引得外邊專心駕馬的車夫一陣驚異,“皇上,有事嗎?”

  “專心趕你的車。朕剛剛只是不小心磕到了,已經沒事了。

”  “是!”得到皇上沒事的答覆,車夫也收斂了心思,一心一意放在眼前這四匹馬上——趕車也是門技術活,一不小心讓皇上覺得忐忑或者磕到了腦袋,那他的腦袋就不保了。

  皇帝吐了吐舌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只是可惜這一幕,沒有任何人看到,即使讓人瞧見了,也會當作沒瞧見。

  一條長龍,在臨安城外飛馳著。而莫空山,已經能看見山尖尖了。但是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想要到達那裡,還需要一個多時辰的車馬勞頓。

  ......

  “快點兒,再快點兒!”坐在馬車上的謝莫袂心急如焚,過不了一刻鍾,就要從車中探出腦袋,催促這車夫。

  “少爺,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這匹馬就要頂不住了。”車夫無奈的回答道,淡灰色的馬屁股早已被他抽的通紅一片,汗水順著柔軟的馬鬃淌在地上,像是落雨。車夫心裡也暗暗肉疼——這匹馬是他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心血,專門用來短途消息的傳遞,平時讓其運一袋米,他就心疼的不行,更何況這時背後的車廂中載著三個成年小夥子。

  “馬兒馬兒,你要頂住呀,等到了地方,給你吃豆餅。”看著耷拉著舌頭的馬匹,馬夫心裡也忐忑不安,生怕中途拋了錨。

  謝莫袂看見這番光景,也隻得無奈的收回腦袋。

  車廂並不大,但是此時卻坐著三個成年人,稍顯擁擠。看著像沒事人一樣的司朔還有阿九,他深深歎了口氣,“朔,你說按我們這個速度,能在皇上之前,抵達莫空麽?”

  “我不知道。”司朔的語氣平淡的像沒事人一樣,阿九更是換了個姿勢合上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擁擠的馬車,顛簸不平的路面更是讓他的腦袋灌進一團漿糊。

  謝莫袂也知道,這個時候再怎麽急迫,也無濟於事,但是懸著的一顆心,在見到自己的父親之前,怎麽也放不下來。

  “稍安勿躁,莫袂。”

  “我知道,只是這種情況,我無論如何,也安心不下。”

  “我覺得,你不如換個思維來想這件事。”

  “你這是何意?”

  “你想想看,皇帝出巡,所攜帶的人員必定龐大臃腫,即使到了那兒,整頓人馬也需要很長時間。抵達的最好時刻,就是等他們先到,安頓人員的時候,趁機混進去。至於你爹,我想,他既然決定來莫空,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說不定他也在尋找時機,我們貿然去找他們,不但有暴露行蹤的可能,說不定還會耽擱他們的計劃。”

  “而且偌大的一座山,想在遍布耳目的情況下找一個人,難度堪比登天,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幾人混在皇帝登山的人群中,見機行事。”

  “如此,也好。”聽完司朔的話,謝莫袂緊張的心,稍稍安定下來,“還有,為什麽我二叔他沒有和我們一同前來?”

  “我給他安排了另一條路,他能否完成我吩咐的東西,決定了最糟糕的情況下,我們能否安定的下山,甚至是逃出南晉。”

  “你給他安排了什麽?危險嗎?”

  “危險與否,就看他隨機應變的反應了。危險是肯定有危險的,但是什麽事沒有危險呢?喝水都有塞牙的風險,那人能不喝水嗎?至於是做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希望我永遠都不知道。”謝莫袂喃喃自語。

  知道了,就意味著他們無路可退,那將是最糟糕的情形。

  另一駕馬車中,三位姿色不俗的少女擠在一起,狹窄的馬車中,一片旖旎。

  阿芸位於最中央,表情鎮定自若,像個大姐姐,但實際上她的年紀比謝菁華大不了多少,要是較真起來,她還比月兒小幾個月,謝菁華的表情最為慌張,一隻手緊緊攥著她的胳膊,身子無意識的顫抖著,另一側的月兒則是一臉不知所謂——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這兒的原因,只是謝莫袂匆匆忙忙趕到望秦樓,將她拽到馬車之中。

  “阿芸,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猶豫再三,月兒還是將這句話問出口,無論謝莫袂做什麽,他都支持,但是首先她得弄清楚原委。

  阿芸所知道的也不多,她算是一個真正的局外人,若不是司朔和阿九,她大可不上這馬車,無論外邊發生了什麽,都和她無關。但是面對月兒的詢問,她還是說出了她所知的一切。

  “也就是說,有人要刺殺皇上?”月兒看起來無比吃驚,但是並無多少害怕,“那我們這一行,是去救駕?”她感覺自己正像那些故事裡的人物,做著一些異想天開的事情。

  “準確來說,是去救菁華妹妹的父親,當朝宰相,謝鯉。”

  “菁華妹妹,真的嗎?你爹他,他怎麽了?”自打上了馬車,她便覺得謝菁華的臉色不對。

  “我...我也不知道,隻曉得,爹他...他正在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謝菁華所知道的也不多,一問三不知,她更像是一個花瓶,闊氣時拿出來是個顯擺,落魄時放在哪裡都嫌棄,還會招來禍害。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謝莫袂算是一類人,空頂著或英俊或美麗的臉蛋,卻一事無成。

  籠中的金絲雀——這麽形容,或許更加妥當。

  察覺到她的失落,阿芸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菁華妹妹,沒必要這樣。”

  “姐姐不必安慰,我知道的。”謝菁華長長的睫毛斂著,像個精致的布娃娃,“我只是...”

  “只是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覺得很沒用?”阿芸代替她說出這句話。謝菁華在她懷中點了點頭。

  “妹妹,你可知道,我曾經和你的想法一樣?”

  “說起來,我還沒跟你說過,我和阿九是如何相戀的呢。”阿芸的語速很慢,清脆婉轉的調子,像極了母親哄睡時哼的歌謠。月兒也將頭湊了過來——八卦是每個女人的天性。

  “我記得和你說過,我最開始中意的,是公子。那個時候的公子,冷酷而強大,像是磁鐵,深深吸引著身邊的每一位異性。尤其是像我這樣,無家可歸的女孩子。”

  “可是和公子相處長了,才發現,公子的心是一塊堅冰,在暖的懷抱,也難以融化。說起來,我也很好奇公子為何如此傾慕於你的呢。”

  “姐姐,別說這件事了,快講講你和阿九的故事吧。”謝菁華臉上飛上兩片紅暈,看起來像紅彤彤的蘋果。

  “呵呵,害羞了?”阿芸又調笑她一句,謝菁華的腦袋埋的更深了。

  “不逗你了。當我意識到我和公子是處在兩個世界的時候,我還傷心了好一陣子,也正是那個時候,阿九闖入了我的心中。”

  “阿九那個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麽活潑,那個時候的他,簡直就是公子的翻版,一樣的不愛言語,一樣的殘忍無情。但他又和公子不同:他還有自己的同鄉,也就是那群畢節遺孤,在那些人面前,他雖然也一樣不善言語,但是表情溫和的多。”

  “但是那個時候,我和阿九並沒有說過一句話。說來很奇怪吧,一直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和阿九卻從來沒有交談過,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我眼中只有公子一個人吧。直到有一天,公子有事外出,而我們所儲備的糧食和水已經不夠維持三天的了。我和阿九便自發的去鎮上采購。也正是那個時候,我和阿九有了第一次交流。”

  阿芸癡癡的笑了起來,“當時,我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鎮上買東西,因為鎮子離我們住的地方有十幾裡路,一個人去,我怕不安全,於是就喊了他。問了好幾次,他才懶懶的回答一聲,當時我還覺得他只是不喜歡和我說話,後來呀,我才發現,阿九他就是一隻呆頭鵝!”

  “我們駕著一輛破馬車去了鎮子上,一路上我問了他很多東西,但是他都只是簡簡單單的回答一句‘嗯’,或者乾脆不說話,我隻當他是個無趣的人。到了鎮子,很快就將要買的東西買齊了,但是在離開鎮子的時候,不小心遇見了仇家。”

  “仇家?阿芸姐姐,這是怎麽一回事?”這是月兒的聲音,雖然於阿芸接觸的不多,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溫柔,如此溫柔的一個人,怎麽會有仇家?

  “呵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當時的我,公子,還有阿九就住在邊塞。他們兩個,每天早早的出門,目的就是殺馬賊。雖然他們武功高強,但是也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殺乾淨,總有漏網之魚。逃出去的馬賊,將阿九和公子的名聲傳遍了整個大漠,每一個馬賊聽見他們的名字都聞風喪膽,但是他們也無時無刻都在找偷襲的機會,想要解決掉我們。”

  “那一次,就正好遇見兩名馬賊,同樣在鎮子上,也同樣認得阿九。當我們還在買東西的時候,他們便發現了我們,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們並未選擇立即動手,而是暗中聯系了一大批附近的馬賊,在我們歸去的路上,埋伏我們。”

  “說實在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馬賊。”阿芸的眼中帶著笑意,但是謝菁華卻能感受到這笑容後的後怕。“那是我第二次見到馬賊,也是我見到數量最多的一次。”

  “那些賊人將我們團團圍住,當時的我,嚇壞了。說句實話,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從父母雙亡的陰影中走出來。如果那個時候,我能振作一點兒,阿九也許就不會受那麽重的傷了。”

  “那些馬賊手段極其凶狠,而且他們也注意到了,當時的我是個不會武藝的弱女子。於是他們就不要命的向我襲來。 就當我以為事情就在此結束的時候,阿九幫我擋下了這致命的一刀。”

  阿芸的臉上是一股說不明白的意味,是懷念?亦或是感激。“阿九用身子擋住了這直奔我脖子的一刀。鮮血濺到我臉上,當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阿芸說到這裡,謝菁華也不禁想到,那個兩次擋在她面前的身影。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圈屍體,阿九像一個血人,站在我面前,看到我回過神,像是安慰一樣,說‘沒事了’。”

  “他真傻,真的。”

  “明明可以棄我而去,反正當時的我在他心中,也許只是一個整天跟在公子屁股後面的跟屁蟲罷了。不管我,他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說完那句話,他就直挺挺的倒在我面前,菁華妹妹,你可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不等謝菁華回答,她便自顧自的說道,“當時我只有一個想法,阿九不能死!我把他扔在馬車上,馬匹早就因為受驚而四散逃去,滿是貨物的馬車,加上一個阿九,我一個人,肯定是拉不動的。於是我便將所有東西都扔在大漠裡,隻留一個阿九,拉著車,向家裡走去,公子會醫術,只要見到公子,阿九就能活下來。”

  謝菁華和月兒陷入沉默。

  她們如何也想象不到這樣一副場景:一個年僅十歲上下的女孩兒,拉著身高高出數倍的馬車,車上載著一個重傷的小孩,在大漠裡穿行數十裡。縱使嬌嫩的手掌被粗糙的車繩摩擦著,鮮血將整條繩子染紅,也絕不松手。

  大漠風沙,最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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