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老頭兒聽完謝莫袂的話，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看起來，你是要鐵了心走捷徑啊！”

“是啊，不試試，怎麽知道我不行呢?”謝莫袂此時出奇的平靜，“而且我想，憑你們兩位的本事，就算是塊廢料，也能發揮出不尋常的威力吧。”

謝莫袂自嘲一笑，“我自詡還不算個完完全全的廢物。”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哪裡敢不答應！”殘疾老頭兒收斂了笑意，一隻獨眼死死地盯著謝莫袂的臉，“捷徑是有的，但是你要想清楚，走捷徑就像是攀爬萬丈深淵，確實比正常路子要省時的多，但是一旦踏上就沒有回頭路了，退後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我知道你小子身份不凡，但是就算是司朔這家夥，他修行時我也沒給他半點優待。所以一旦你想清楚，要跟著我走捷徑，那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拉你一把，明白了嗎?”

老頭兒的話很冷酷，冷酷到一邊看戲的月兒都覺得太不近人情。

“老先生，這樣不太好吧！”月兒站了出來，想幫謝莫袂說句話。

“嗖——”一柄飛刀，擦著她嬌嫩的容顏掠過，釘在身後的牆上。

“男人說話，沒你們插嘴的份！”此刻的老頭兒全然不像是個殘疾人，而是一頭張牙舞爪的雄獅！

月兒心中一片冰涼。

她甚至沒看清那老頭兒的抬手動作，飛刀，就已經到了。

他還只有一隻手臂。

“這…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人是鬼?”

月兒心中閃過兩個問題，盤踞在腦海裡，看向老頭兒的目光，也變的冰冷起來。

“小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好。”一柄古樸的長劍又在不知何時橫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那是陸道人的佩劍。

“你是忘情樓的人?”陸道人一語點破她的身份，“你們的武器，不得不說，真有特色。”

月兒摸匕首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陸道人很奇怪地反問一句，“我們什麽都沒做，只是在等一個回答。”

“你們這是害了他！”月兒的眸子裡浮現出哀求的情緒，“他不是真正的習武之人，他不會知道想要走捷徑會有多麽痛苦，他承受不住的！”

“求求你們放過他吧！”說到最後，她的話語徹底軟了下來，眼中泛著淚光。

“害了他?”陸道人聲音提高一個八度，“什麽叫害了他?”

“一切利害早已跟他說明，而決定權在他自己手上。”

“你好像弄錯了一點，小姑娘，”陸道人的眼中不含一絲情感，“我們沒有強迫他，這是全程自願的。”

“如果他不答應，我立刻收劍向他道歉，剛剛的一切事情就當沒發生過，該吃吃該睡睡，明兒一大早分道揚鑣，誰都不欠誰的。”

“我們只是給了他一條路，一條可以一步登天但又隨時可能粉身碎骨的路。就像賭博一般，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既然有這個貪欲，那就得承擔這麽做的後果。”

殘疾老頭兒咧開嘴，笑著說，“我們並不是強盜，我們只是引路人。”

“月兒，我沒事的。”謝莫袂此時是場上最為平靜的一個，“陸先生，麻煩您將長劍放下，不要傷著她。”

陸道人立刻長劍入鞘，退到殘疾老頭兒身後，不再言語。

“月兒，”他轉過頭，臉上帶著安慰的溫和笑容，“人不可能永遠躲在別人身後，是嗎?”

想起自己曾經一幕幕的懦弱，還有無能狂怒，謝莫袂不禁攥緊了拳頭，

“我想真正的靠自己的雙手，自己的意志，解決掉我所看見的不平之事，齷齪行徑，而不是像個什麽都做不到的小屁孩兒，只能做這一切的見證者，旁觀者。”“我答應你。”

“莫袂，不要！”月兒撲進謝莫袂懷中，早已淚流滿面，“莫袂，我們離開這裡好不還，好不好！”

“你還年輕，大可以經商，參政，或者學文，都為時不晚，沒有必要在這幾乎必死的路上闖上一遭！”

“月兒，我意已決。”謝莫袂的話雖然溫柔，但是卻異常堅定。

“如果不逼自己一把，永遠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

“可是，這一條路一旦有一丁點兒疏忽，就會萬劫不複！”

“你說的那些路子，我並非沒有考慮過，”謝莫袂神色默然，緩緩說道，“並非我不想去走，而是那些路給不了我任何的壓迫。”

“我身為宰相之子，想要學這些東西，能獲得最好的指導。但是同樣的，僅僅也只是指導而已。他們不會逼我，也不會催我，只會一遍又一遍地將那些讓耳朵起繭子的話。 ”

“只要我稍有退意，身後還有無數的備選路徑，那我又將到什麽時候才能出頭?”

“我只是不想再等下去罷了。”

一番話，又是讓月兒啞口無言。

“我……”

“月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有時候過分的好，只會是甜蜜的毒藥，寧願含著黃連生，也不想泡在蜜罐子慢慢死去。”

“我不服。”

謝莫袂言辭鑿鑿，月兒的抽泣聲也越來越小。

“既然如此，那我不會再干涉你了。”月兒悄悄抹了一把眼淚，臉埋在謝莫袂懷中悄聲說道。

“謝謝你，能理解我。”謝莫袂輕撫她的頭顱，露出欣慰的笑。

“但是，莫袂，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

“嗯，你說吧。”

“你的命，不光屬於你，也屬於我，屬於你妹妹，屬於你爹，屬於一切你關心的人和關心你的人。”

“什麽意思?”

“下一次做這種關乎生死的決定時，請考慮一下這個。”

“我們並不是只是為了自己而活，生命的分量遠不止一個人那麽沉重。”

“我明白的。”

“但是這一次，我陪著你，一起瘋。”

無須再言謝，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感謝。

“哎，年紀大咯，見不得這樣的場景。”殘疾老頭兒稍稍偏過頭去，不再看這邊。陸道人臉上也露出一絲絲笑意。

“年輕，真好啊！”

陸道人看著兩人相擁而泣的模樣，想起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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