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阿九和司朔的影子拉的很長，拖在荒涼的大街上，像是長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你剛剛給我吃的是什麽玩意兒，怎麽現在口裡一股子怪味?”阿九不斷的吐著口水，有些煩惱的問向司朔。

大概半個時辰前，兩人剛剛從黑水鬼窟中走出來，司朔突然叫住阿九，一臉神秘的從兜裡掏出一顆黑色無味的小藥丸，讓阿九服下，剛剛開始還沒什麽，結果隨著時間的推移，口裡莫名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而且越來越濃。

“好東西。”司朔淡淡的回答道，“如果不是為了保險，我還舍不得吧那東西給你吃呢，我自己都沒剩多少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去南疆，這東西用一次少一次。”

不過吃了那丹藥後，口裡也只是多了股怪味，也沒其他反應。看見司朔寶貝的不得了的樣子，阿九也就沒再多問。

客棧門口，謝莫袂伸長了脖子，像隻大鵝一般翹首以盼，看見司朔和阿九的身影，像是看見了金銀財寶一般，趕忙迎了上去，“你們終於回來了！”

看著他神情激動的樣子，司朔感到奇怪，“回來了，你怎麽這個樣子?”

謝莫袂嘟起嘴，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你說呢?我在客棧裡坐的快發霉了！”

視線繞過謝莫袂的身體，隱約可以看見三維網姑娘百般無聊的坐在大堂的桌子上，或是聊天，或是嗑著瓜子，司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明天就有事兒做了。”

“什麽事?”謝莫袂眼前一亮，但是司朔卻賣了個關子，“晚上回房再告訴你。”

一踏進客棧，司朔就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似乎是從後堂傳來的。“什麽東西這麽香啊?”司朔問道，空空如也的肚子在這味道的勾引下更覺饑腸轆轆。

謝莫袂笑著回答道，“那葉書生和馬大漢，下午沒事出去打獵，結果獵到了隻鹿，交給廚子燉了吃呢！”

“鹿?”阿九疑惑的問道，“這荒郊野嶺，青黃不接的地兒，哪兒有鹿?”

“誒，阿九兄弟，此言差矣！”耳畔傳來葉書生的聲音，阿九連忙轉過頭，看著他笑吟吟的坐在一邊，“鹿這玩意兒，看起來金貴，其實賤得很。給青草它吃，給枯草，餓得受不了了，它也吃，但是這肉啊，特別香，一會兒老馬燉好了，讓你見識一下！”

“是在下失言了！”阿九對著葉書生拱拱手，“你的同伴，親自下廚嗎?”

“沒錯，老馬他們家獨傳的燉肉秘方，配這鹿肉，那可真是一絕！”葉書生笑著回答道，“您聞聞這味兒，多香！”

“確實，確實！”阿九打著哈哈，跟著司朔一同坐到屬於他們的桌子上，靜靜等候飯菜的到來。

“阿九，你和公子去哪兒了呀！”屁股剛剛挨到椅子，身邊就傳來阿芸不滿的聲音，她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

“我們去拿黑水鬼窟查探情況了，明天就能帶上你們一起去了。”阿九摸了摸阿芸的腦袋，又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

眾目睽睽之下，阿九做出這等親密的行為，引得謝莫袂一聲狼嚎。“阿九！”阿芸試著用力推開，但是阿九卻始終不放手，阿芸的臉上飛滿紅霞，忍不住將整個腦袋全部埋在他的懷中。

司朔笑吟吟的看著兩人，謝菁華的手卻私下碰了碰他的手。

“怎麽了?”他轉過頭，看著地下腦袋的謝菁華，聲音溫和的問道。

“沒…沒什麽。”謝菁華迅速抽回手，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女兒心思，他司朔說懂也懂，說不懂也不懂。隻得不好意思的笑笑，

同樣垂下了頭。月兒毫不在意地將腦袋靠在謝莫袂的肩膀上，看著兩對人兒，嬌笑道，“莫袂，他們幾人，跟我們當年好像呀！”

謝莫袂牽著她的一隻小手，感受著溫潤，笑著回答道，“男女之情嘛，總得一步步來，阿九他算是開了一半的竅，司朔平時像個人精，現在怎麽這麽愚鈍。”

“愚鈍嗎?”月兒一挑兩道柳葉眉，猶如兩柄飛出去的飛刀，“我倒覺得，他們那個狀態，才是最美好的，懵懂中帶著一絲試探和謹慎，有些時候又特別的大膽。莽撞而敏感。”

“他們那樣最美好麽?那我們算什麽?”謝莫袂邪邪一笑，悄悄在少女臉上點了點，“老夫老妻嗎?”

這個時候，桌上的氣氛永遠都是最好的，互不影響，互不干涉，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小幸確中，哪怕外邊天崩地裂，也與他們無關。

除了美食。

“出鍋咯！”內堂中馬大漢興奮的喊叫，讓所有人都從自己的小世界中抽身出來，齊刷刷的看向廚房的方向，馬大漢端著一個大湯盆，不慌不忙的從中走出，將其放在客棧的櫃台上，揭開蓋子，奇異而濃烈的肉香從中湧了出來，填滿整間客棧！一時間，能清晰的聽見每個人吞咽口水的聲音，就連司朔，也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人人有份啊，人人有份！不要爭不要搶，大家排隊！”馬大漢手持湯杓，站在湯盆旁，面前的人已經排起隊來，就連店小二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個小碗，一臉沒事人似的站在隊伍裡。

“我看那家夥，與其在江湖裡混成這副模樣，不如去哪個繁華城市裡開個酒樓，比成天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不強多了！”司朔感歎道。

謝菁華也點了點頭，在這股肉香的誘惑下，她也繃不住那副淑女面容，司朔拿起他的碗， “我去幫你盛一碗吧。”

平日裡一向以拳頭大小論道理的江湖中人，現在卻像一個個乖寶寶一般，老老實實的列在隊伍裡，司朔站在最後面，面前是傴僂著腰的上官巍——他手裡也拿著兩個碗。

“怎麽，跟孫女也打一碗?”司朔所上前搭話道。

“是啊。”上官巍似乎有些心事，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司朔的華安安，“對了，少俠，你們今兒去拿黑水鬼窟，是否有所發現?”

“發現自然是有的，”司朔的眼睛並不在上官巍身上，而是在這客棧四處飄著，沒個定處，“但是現在還不好說，明日還得請各位和我們一同去黑水鬼窟。”

“那是自然。”上官巍的手一顫抖，手裡的碗都快要捏不住，“老了啊，讓少俠見笑了。”他歉意一笑，見司朔並未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眼神也悄無聲息的挪開，不知道望向哪裡。

終於論到司朔了，他看了看湯盆，裡面的內容已經所剩無多。

“喲，司朔少俠！”馬大漢熱情的跟司朔打著招呼，黝黑的臉上閃著好客的笑容，“您這是給那位謝姑娘盛的吧！”他麻利地接過兩個碗，呈了滿滿一碗，遞回給司朔，“少俠，那位謝姑娘真是美若天仙啊，你可是有福啦！”

司朔哈哈一笑，朝他擠眉弄眼，樣子有些輕佻。但是並未說一句話，拿著碗，慢慢走回原位。

客棧裡沒了交談聲，余下的只有呼啦啦一片的喝湯吃肉的聲音，馬大漢插著腰，滿意的看著眾人，臉上掛著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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