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聽也顧不得和樸智舜客套,迅速跟著聶政趕去了花漁村。路上聶政已經簡單的將情況和如意匯報了。原來聶政打著陪母親陪姐姐的旗號,就在洪村和花漁村住了下來,其實只是為了監視是否有人再來聯絡。恰好這日,聶政去給姐姐送東西,就瞧見了一輛馬車直奔村長的院子去了。那輛馬車和如意之前的描述正符合。
聶政趕緊聯絡埋伏在周邊的技擊勇士老嶽和馬晉,三人合力將馬車中人控制在了村長的院子裡。聶政這才跑回城裡去通知如意。
如意到了花漁村只見村長門口停的正是她之前匆匆一瞥的那輛馬車,車簾正是用黑玉布製成。
進了院子,看見院中捆著兩人,兩人都蒙著臉,一個是車夫,另一個應該就是負責鹽池之事的人。
村長戰戰兢兢地蹲在一旁,見如意了來了,不住地討饒,“我這次真的是什麽也沒乾啊,姑娘你要相信我。”
如意給聶政使了個眼色,聶政立即領會,將村長和閑雜人等都帶了下去。
如意這才揭開了那兩人蒙臉的黑布。兩人俱是中年男子,相貌普通,放在人群裡都很難發現的那種。
如意讓老嶽和馬晉拿下堵嘴的布條,然後掰開嘴檢查是否牙齒後面藏著毒囊。待檢查完什麽也沒發現,如意這才開始問話。
“你們是哪裡人?”如意問道。
地上兩人都不回答,其中一個乾脆自己閉上了眼睛。
如意見兩人都不配合,看來只能是帶回去用些手段了。如意吩咐老嶽和馬晉將兩人帶回客棧。
如意和聶政坐著來時的馬車也回去了。路上如意斜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順便理一理思路。
聶政安靜的在一旁看著這個充滿了神奇的女子。總是有那麽多精力,總是有那麽多智慧,還那麽有主見和想法。
聶政可能連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表情,目光柔和,嘴角含笑,一臉的溫柔。
如意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追隨著自己,但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笑著說道,“聶政,我想過了,等這邊的事情完了,你就回去陪你母親吧。你我本也沒什麽關系,現在一年之約也沒什麽意義了。”
聶政漂亮的眸子裡瞬間黯淡了幾分,也冷了幾分。他是一個殺手,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是如意給他的溫暖,讓他找到了家人,又讓他相信了世間還有溫情。
“你若是嫌棄了我就說,不用拐彎抹角地趕我走。我不會粘著你的。”聶政垂下眼簾,遮住眸子裡的情緒,冷聲說道。
“你這孩子,怎麽還生氣了。”如意彎彎嘴角,遷就地說道。
“還有,別叫我孩子,你也比我大不了兩歲。”聶政聲音冷硬別扭地說道。
這次如意詫異地睜開眼睛看了看聶政,但也沒看出什麽來,隻得不再說話。
馬車空間狹小,兩人的冷場,瞬時讓人有些坐立難安的尷尬。
聶政抿著唇,一副倔強的樣子,扭頭看著車窗外。如意也隻得挑開另一邊車簾假裝也看著窗外。馬車軲轆軲轆的緩慢的向前滾動著,本來不遠的路程,因為這沉默的氣氛一下子把時間拉的無限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看見了即墨城的城門,如意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正打算放下簾子時,卻意外地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說熟悉其實也算不得熟悉,只能算是認識,頂多算個熟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讓如意牙癢癢的徐公。
此時的徐公正從一輛馬車上下來,
馬車軲轆似乎滑進了路上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裡出不來了。徐公不得不從馬車上下來,給車子減輕重量,才能將馬車拉出來。如意突然想到了聶政也是河圖門的人,遂轉頭拽了拽聶政的衣袖,“你認識這個人嗎?” 本來聶政剛才一說完就有些後悔,現下如意主動給了台階,就趕緊順著台階下來,傾身到如意那邊的窗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個俊美的男人,有著優雅又灑脫肆意的氣質。聶政目光沉了沉,難道她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鼻端一陣陣馨香,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如意的聲音又想了起來,“你認識他嗎?”
此時馬車已經從停下的馬車邊經過並走遠了,聶政這才坐正身子,搖了搖頭,後又補充了一句,“不認識。”
“果然不認識。”如意似是為了印證什麽似的說道。
“我應該認識嗎?”聶政有些莫名的問道。
如意沒再接話,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你還會回河圖門嗎?”
“我不會回去了。”聶政說的堅定,那表情就好像如意問了句廢話一樣。
回了客棧任如意用盡了手段,那抓到的兩個人也沒有松口。
如意有些懊惱的想,那幕後之人是給他們許以了什麽好處,才讓他們這麽死心塌地的。
這一次如意倒真的想錯了,有時候讓人不開口的可能不是許以利益,而是威脅。
徐公剛進了東海布莊的後院,屠二爺就匆匆的走了過來,附在他耳畔一陣低語。
“什麽?誰允許他們輕舉妄動的。”徐公聲音冷冽而充滿了毀滅性低吼道,一改往日的慵懶,顯然是氣急了。
屠二爺咬咬牙低聲說道,“是少主。”
“她在哪?”徐公眸光如利劍般射了過來。
嚇得屠二爺後背一哆嗦,這個徐公表面上看著俊逸非凡,溫文爾雅,但畢竟是一個刺客門的門主,那厲害的手段,狠厲地風格早已深入門人的人心。
“少主她,她去臨淄城了。”屠二爺有些結巴地回道。
“自己闖了禍,拍拍屁股走人,還得我給她擦屁股。”徐公咬著牙關恨聲說道,“去給主子寫信,讓他召回少主,否則……他懂得。”徐公眯了眯眼,最後幾個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崩了出來。
“好,我這就去。”屠二爺如蒙大赦一般小跑著準備進屋寫信去。
卻聽徐公在身後又問道,“他們的家人可有吃噬心丹?”
“有,就算他們自己不怕死要招供,他們的家人也都別想活。”屠二爺說道抹著汗地說道。
徐公這才點點頭不再言語。
如意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無論怎麽威逼利誘也沒能撬開那兩個人的嘴,自己又不會祝由之術,也不能催眠他們。
如意沉凝著,這事不宜再拖,兵貴神速,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對方毀滅證據了,既然不能順藤摸瓜,那就只能殺雞儆猴了。
如意讓聶政將兩個人交給官府,並寫了一份口供簽字畫了押一並給了官府。
“務必這兩天當眾行刑,並張貼告示,將口供一並錄入。警示大家。”
等聶政走後,可能被剛才如意的嚴肅鎮住了,夏荷小聲的問道,“小姐,這個鹽池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你是覺得我罰得重了嗎?可這本來就是死罪,魚鹽之利乃國之根本,若假以他人之手,國將不國,大廈將傾安有完卵。”如意看著夏荷說道。
“我明白。小姐。”夏荷認真的點點頭說道。
如意迅速給王兄去信,田因齊政令配合。
很快問斬之事鬧得整個即墨城沸沸揚揚,告示所言句句深省,有不法之心者則膽戰心驚。官府又加大了稽查力度,沿海岸線巡視,重新收回了鹽利,官府開辦鹽池,雇傭百姓勞作,稅費減半,一時間百姓拍手稱快。
漁業、礦業均重新收歸國家統一管理,將之前疏於管理,積弊已深的,要麽一刀切除, 要麽深挖細查,絕不留後患。官山海政策又重新得到落實。一時間整個齊國上下湧起了一片火熱的改革浪潮。
四月的天氣,正是春意濃濃。各色花競相開放,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如意正坐在窗邊欣賞著客棧院子裡一株梨花,雪白的花瓣,淡綠的花萼。一簇簇地掛滿枝頭。
“小姐,我們什麽時候回臨淄啊?”夏荷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
“怎麽?想回去了?”如意笑著轉過頭看著夏荷說道。
“也不是,就是打算臨走前帶些禮物回去,訂好了日子,我好提前去買。”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後天吧,後天啟程,明天你可以去買東西。”如意怕夏荷尷尬不再深問。
如意說完不經意的向窗外一瞥,卻瞧見一個白衣勝雪的人站在梨花樹下,一襲白衣配著一樹梨花,再加上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若說是世外謫仙也不為過。
樸智舜此時正在樓下微微仰頭看著客棧二樓窗子裡露出的女子側顏,婧姝美好的樣子。
兩人一瞬間的對視,如意點頭笑了一下,樸智舜也微笑的回禮。
不多時就聽見房門被敲響,門外站著的正是樸智舜和樸海,樸海依然大大咧咧地,爽朗的說道,“聽說姑娘將要啟程去臨淄,我們也正打算要去,不若我們就結個伴,一起走吧。”
如意笑了笑剛想委婉地回絕。
就聽樸智舜清朗的聲音響起,“我想求姑娘做我的醫師,姑娘宅心仁厚,定不會看著我客於異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