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哥，梁立帶到。”

　　小半個時辰後，馮大寶帶人押著一個被捆的五花大綁的中年人來到高羽面前。

　　高家軍入城之後，戰鬥結束的非常快，早就破了膽的梁立軍士氣隨著城牆一同崩潰，在高家軍繳械不殺的呼號聲中跪了一地。

　　高羽在馬上打量了一下梁立，看起來四十多歲，大胡子，體格還算高大，但長期養尊處優，令他長了肚腩。

　　“跪下！”馮大寶喝令。

　　梁立漲紅著臉，奮力掙扎，卻被押送的兵丁一腳踹在腿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高羽微微一笑，“梁將軍，本將高羽，初次見面竟是這般場景，有些遺憾呐。”

　　“落在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梁某無話可說，但士可殺，不可辱。”梁立冷哼，說完奮力掙扎要站起來。

　　“敗軍之將，還敢嘴硬。”馮大寶大怒，對左右道:“給我教訓他。”梁立攻打高家堡，差點破堡，高家軍上下都驚出一身冷汗，恨不得宰了他。

　　兵丁得令，操起銃托就要給梁立來一頓狠的。

　　“住手。”

　　高羽阻止，待兵丁退下，笑道:“我猜梁將軍一定是在想，我高家軍贏得了一時贏不了一世，最終定會被鄭家所敗吧?”

　　梁立站起身，冷笑一下，道:“我家伯爺傭兵十數萬，無論錢糧兵馬遠超過你，你這是在以卵擊石;高將軍，梁某奉勸你一句，立刻交還德化和虎豹關，退出泉州府，否則鄭軍回援，悔之莫及。”

　　“是麽。”

　　高羽臉上帶著些許嘲諷，道:“不如這樣吧，我們打個賭，若是你贏了，我放你走，若是你輸了，我要你那個。”話說完，高羽用馬鞭指向梁立的腦袋。

　　梁立色變，他其實並不是真硬氣，而是認為高家軍絕對不可能贏過鄭家主力，想嚇一嚇高羽。但眼下已經騎虎難下，他隻得硬著頭皮，“好，賭什麽?”

　　“就賭我能不能擊潰施福軍主力。”高羽臉上的嘲諷越發濃了，他也看出來了，梁立也並非是真硬氣，而是死撐著，否則的話，高家軍絕對活捉不了他。

　　但是，既然自己的戰略目標是為了痛擊鄭芝龍並打劫一番，並非消滅鄭家，那梁立就不能殺，可留著他作為談判的籌碼。

　　“好，我賭！”梁立咬牙道，落在高羽手上，高羽若是要殺他，求饒也是白求，賭一把，若是贏了，而高羽又遵守賭約的話，自己還能活一命，不吃虧。

　　高羽一揮手，兵丁將他押了下去。

　　“城內情況如何?”高羽問道。

　　“已經平穩了，俘虜有六百多人，糧食、銀錢很多，正在統計。”馮大寶滿臉喜色道。

　　“去看看。”

　　高羽點頭，帶領親兵縱馬入城。

　　永春城是南安北面的屏藩，於鄭家來說是重城，派遣了四千兵丁守衛，配備大將軍炮四十門，紅衣重炮五門，對於一個縣城來說，可謂是武裝到牙齒了。

　　同樣，城中的軍事物資也囤積了很多。

　　高羽在馮大寶的引路下，到達城中的軍械庫，裡面各種軍械琳琅滿目，堆積如山。

　　此刻高二正帶著人在清點，一見高羽急忙迎上來，滿臉喜色道:“少爺，咱們這回可以一口氣將輔兵隊需要的武器都給配齊了，還可以給咱們的主力配甲。”

　　“有多少?”高羽喜上眉梢。

　　高家軍自從成軍以後，武器裝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給裝備齊全了，但軍服卻一直欠著，

以至於軍服五花八門，顏色都不一致，鎧甲就更不用說了，只有極少數高層軍官才有甲。　　高二拿出帳冊，道:“梁立的軍械庫中有皮甲九百三十套，棉甲一千兩百套，火銃一千九百支，戰刀、弓箭、長矛還在統計。”

　　高羽聽完有些無語，不愧是富可敵國的鄭家，一個小小的參將軍械庫，就有這麽多的軍事物資，歎為觀止。

　　鄭家雄霸東亞海面，所有出海的商船，全部都要給鄭家交保護費，否則寸步難行，甚至還把手伸到了南洋，可謂是日進金山。

　　可憐的大明王朝，被一幫文官給忽悠瘸了，海上的金山不取，天天壓榨耕田種地的老百姓，以至於起義不斷，最終形成燎原的大火。

　　可悲、可氣。

　　高羽從歷史書上只知道鄭家很有錢，年入千萬白銀，這個時代除了海上馬車夫荷蘭貴族，恐怕沒有那個家族能有鄭家有錢。要知道，明朝最巔峰的時候，國庫歲入也就兩千多萬兩。

　　一家對一國，這樣的比例……實在太過驚人。

　　但鄭家到底是如何有錢，具體體現在哪高羽並不知曉，而現在……看著軍械庫中堆積的像一座小山似的的物資，他終於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概念。

　　一句話，鄭家這座巨礦，能把自己撐死！

　　同時他也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鄭芝龍投降之後清軍還是攻佔了鄭家老巢南安，並且食言將鄭芝龍擄往北京，還將南安給屠了。

　　鄭成功的母親田川氏也被清軍汙辱自縊身亡，這也是鄭成功後來和清朝死磕一輩子的重要原因。

　　鄭家太富有了，富可敵國。

　　滿清連年征戰，消耗巨大，所佔領的北方又糜爛不堪，他們急需一大筆錢糧支撐財政、嘉賞軍功。

　　鄭家這時候就成了肥豬，和朱元璋殺沈萬三，嘉慶殺和珅是一個道理。

　　高羽順手拿起一套皮甲看了看，這是一種對襟的皮甲，上身是雙層甲，垂裙是單層，要害部位甚至達到三層，襯以裡衣，製作堪稱精良，九百多件堆積在一起，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薩尼姆，他們有甲不穿，丟在器械庫裡面等發霉?”劉二虎也拿起一件，無語道。

　　“我問過了，這幫孫子嫌熱不肯穿。”馮大寶撇撇嘴。

　　“這是看不起我們。”張龍怒道。

　　高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鄭家器械確實非常不錯，冷兵器的製作水準要高出己方一截，只有鳥銃因為不是流水生產，規格不一，要差一些。

　　“試試這皮甲的防護力。”高羽道。

　　眾人點頭，找來一個木樁子，將皮甲套在上面，砍、刺、射、甚至還用鳥銃轟。

　　結果發現防護力相當不錯，刀砍必須非常用力才能砍穿，刺簡單一些，但對付上身的雙層甲也有些吃力，弓箭三十步外基本很難造成致命傷，只有鳥銃扛不住。

　　畢竟鳥銃是化學能量，破甲能力絕非冷兵器可比的。

　　就這也足夠讓高羽驚喜了。

　　誰說閩地貧瘠，不是王霸之地?

　　那萬萬裡的海洋，是比陸地還要富饒的沃土！！

　　可惜了鄭芝龍，被滿清一忽悠就將這大好的基業，拱手相讓了。

　　所有的鎧甲當中，皮甲可以說是適用性最好的鎧甲了，輕便，價格適中，防護性也不錯。

　　與之對比的是鐵甲和棉甲，鐵甲防護性最好，但製作不易，價格昂貴，一般只有將領才有資格配備。

　　棉甲最便宜，但防護性太差，說白了就是在棉衣裡面選鑲嵌一些鐵片，而且還挑氣候，夏天太熱的時候不能穿，會中暑。特別是潮熱的南方，適用性不佳。

　　“九百套皮甲全部分發下去，先鋒隊、所有軍官、衛兵一人一套，剩下的配發給輔兵隊，刀劍弓銃也給他們分發下去，棉甲暫時封存。”高羽當即下令。

　　先鋒隊衝鋒陷陣，最需要鎧甲防護，所以優先配給，軍官則屬於特殊待遇，衛兵專門負責軍官的安全，也不能少。棉甲因為此時即將步入酷暑，暫時用不上。

　　“是，少爺，統計之後我會盡快發放。 ”高二道。

　　……

　　天黑之後，永春城內的所有物資清點完畢，高羽笑開了花。

　　除開軍械庫的繳獲，另有存糧四萬三千石，金銀十六萬五千兩，特別是糧食，堆在倉庫中都發霉了，到處跑老鼠。金銀都是一錠一錠的新鑄銀，裝箱碼的整整齊齊。

　　這一下，高家軍的財政狀況立刻好轉。

　　當晚，皮甲、立功銀、開拔銀全部下發，高家軍上下樂開了花，戰鬥欲望更加強烈。

　　就連守衛虎豹關和德化縣的屯坑民壯，也將每人分發二兩銀子的應招銀。消息連夜傳回，頓時關城沸騰，個個期待將來能加入高家軍。

　　高家軍全體軍心士氣大振，個個叫嚷著要殺到鄭芝龍老巢南安去。

　　高羽自然不會打壓這股士氣，第二天立刻兵發南安，不過高羽沒有帶上炮隊，而是令炮隊撤回虎豹關布防，同時令後方的民壯發一千人過來搬運物資。

　　他已經得到情報，鄭芝龍已派遣一萬大軍從海路回援，施福召集泉州的鄭家軍丁，死守南安、泉州和安溪三城，並親自坐鎮南安，固守待援。

　　南安城以其說是一座城，不如說是一座要塞，防禦工事堪稱變態，城頭上光紅衣大炮就有五十門。

　　這樣的刺蝟，高羽自然不會去硬碰硬，他是衝著南安城外面的那些工坊和工匠去的。

　　南安不光是鄭芝龍的老巢，也是鄭家的製造業的所在地。

　　侯小六偵查到，施福在加固城防之後，開始有序令工坊將一些比較珍貴的原材料、匠人分兩個方向堅壁清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