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高羽帶領親衛和一眾將領來到城東南角，視察排水渠的狀況。

　為了城防考慮，古代排水渠一般修建的很狹窄，以防被敵人利用，排水口只夠爬老鼠，人想要進出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根據李崇藝交代，去年邵武城遭受了洪水，一處排水口年久失修被衝開，形成了一個可利用的通道，這讓高羽來了極大的興趣。

　“大帥，就是這了。”

　李崇藝指著牆根通往城外的水渠，道:“去年夏暑之時，暴雨傾盆，城中內澇，水深足有半人高，這裡地勢最低，所以被衝開了。”

　高羽微微點頭，揮揮手直接讓人把他押了回去，剩下的事已經不需要他參與了。

　“大人，如果這狗東西沒撒謊，那我們可以夜襲敵營了。”等李崇藝走後，胡天峰眸光熠熠道。

　高羽點頭，城牆和城門都被清軍盯死，一有動作就會被發現，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高家軍能從護城河隱蔽出城夜襲。

　光守城，清軍打不過可以撤退，八百騎兵掩護，自己拿他們還真沒有什麽好辦法。但夜襲就不一樣了，一旦清軍混亂，自己趁勢掩殺，他們就算個人再凶悍，騎兵再多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軍隊區別於遊兵散勇，就在於它首先是一個集體，否則就是一幫烏合之眾。

　再者，摸黑夜襲可是高家軍擅長的項目，所以高羽一聽這裡有機會，便親自來查看了。

　高羽看了一下，被衝開的豁口應該是在水下，所以看不到它到底被衝開了多少，只能看到緊靠城牆的位置有一排整齊的木柵欄攔在水中，形成一道“水門”。

　“下水看看。”高羽道。

　“是，大帥！”一名被挑選出來的士卒領命，立刻脫去衣裳躍入水中。

　他叫李水生，祖傳四五代都是漁民，高家軍攻打延平的時候，他隨軍出征，後來加入高家軍，人稱浪裡白條，水性出名的好。

　此刻雖然月亮高掛，但月光被城牆遮擋，水下的視線很差，基本上沒有可見度，李水生只能憑借感覺往前遊。

　約摸遊了五十多步，前面漸漸的出現了一點亮光，那是城外的月光投入到了水中，一排木柵欄攔在眼前，不少地方雖然被泡爛，但要拆除，還是得花費一番功夫才行。

　好在衝開的豁口足有城門洞那麽大，完全可以供善水的大軍遊出去。

　見此，李水生立刻掉頭回去複命，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水紋激蕩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他又急忙停下，豐富的水下經驗告訴他，是水裡有東西在動，而且數量不少。

　仔細去看，只見城外的水光下，十幾個赤條條的身影正朝著自己遊過來，手上還拿了鋸和鑿子。

　清軍！

　李水生驚的險些嗆水，急忙回遊，等遊了一段才反應過來，敵人在明自己在暗，他們發現不了自己。

　但他依舊不敢多耽擱，立刻遊了回去，上岸後道:“大帥，清軍來了，就在柵欄外。”

　“什麽?！”

　高羽驚的差點沒跳起來。

　“不過他們進不來，木柵欄封閉了出入口。”好在李水生隨後的一句話，讓高羽大松一口氣，他心念急轉，急忙道:“你看清楚了，是清軍?”

　“沒錯，就是他們，人數大約十四五個左右，還攜帶了鋸子。”李水生急忙點頭。

　“大人，肯定是清軍也發現了這個排水渠可以利用，偷偷的來開門來了。”李鐵立刻道。

　就連劉二虎也看出來了，道:“他們是要夜襲奪城。”

　高羽一身冷汗，暗道以後守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對城池的任何一個細節探查清楚，否則老話說陰溝裡翻船，這條排水渠，不就是條陰溝麽。

　幸好發現了。

　“大人，咱們將計就計的機會來了。”胡天峰剛開始也是臉色大變，反應過來之後很快又眸光熠熠道。

　高羽重重點頭，夜襲是吧，好啊，看誰夜襲誰。

　……

　城外護城河一處視線被遮擋的拐角，王體中和易連雄看著微微激蕩的水面，耐心等待，身後是黑壓壓一大片，足足五百多久經沙場的水鬼悍卒。

　王體中部曾駐守過河南歸德，歸德臨近黃河，軍中有不少熟知水性的人，而那些rén dà多數都已經成為現在的老卒。五百人鴉雀無聲，赤條條的身上和戰刀全都塗抹上了鍋灰，漆黑一團，只剩一雙雙眼睛還閃爍著冷光。

　時間一點點過，大約小半個時辰，水面破開，一名士卒遊了上來。

　王體中希冀的看向他，士卒被拉上岸，喘息了幾下，道:“啟稟將軍，木柵欄已經被鋸開，城內沒有發現異常。”

　王體中大喜，這說明高家軍沒有發覺，於是道:“傳令下去，依照計劃，水鬼一批批的入城，等全部集合之後再發起攻擊一舉奪門。其余人準備好，奪門之後立刻灌城，今晚務必生擒高家小兒。”

　“是！”

　清軍眾將領命，立刻下去安排。

　水鬼悍卒分批下水，每次二十名，全部口銜長長的蘆葦杆，“人不知鬼不覺”的朝著“水門”摸去。

　水鬼進入城中之後，全部隱秘的藏身好，以防被城中百姓或者高家軍發現。

　易連雄最後入城，然而他沒有覺察到異常的是，這裡沒有高家軍，但至少應該有百姓才對。可附近一片漆黑，什麽也沒有，寂靜的如同荒野。

　易連雄不疑有它， 看了看月色，發現約定的時間到了，於是不再停留，一聲令下帶領五百水鬼悍卒悄無聲息的衝向城門的方向。

　行進數百步，周圍依舊一片死寂。

　易連雄這時候終於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了，城內不該這麽平靜，但他也拿不準到底怎麽回事，更不敢分兵，於是繼續向前，又走了上千步。

　“轟！”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炮響，四面八方隨後亮起無數的火把。

　“將軍，這……”

　“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水鬼悍卒紛紛臉色大變，目光從冷冽變得有些畏懼起來，因為火把太多了。

　易連雄大驚失色，連忙疾聲道:“快，回去！”高家軍明顯早有準備，再去城門就是送死，原路返回，才有逃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