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碩就活絡開了手腳，麻溜地囑咐薑慕言:“幫我去準備些東西，等會兒，讓我想一下:針，絲線、藥酒、麻湯、五倍子……”

　　不一會兒薑慕言就端著一盆瓶瓶罐罐回來了:“針線就是縫衣服的那種可以嗎?其他的東西我也找了些相似的。”

　　“我能指望你這裡還有別的嗎?”說實話，沈碩是真不敢指望現在的醫療條件有多靠譜，沒有無影燈隻能多點些蠟燭，沒有吻合器還能手工吻合，沒有無菌服他也隻能祈禱現在的人身體好一點，多帶點“抗生素”，術後感染的風險會小很多，沒有麻醉師，沒有輸液儀器……沈碩真是越想都不敢想，總之在這個要啥沒啥的情況下，沈碩隻能祈禱自己多一點運氣了。

　　“把它們都泡藥酒裡吧，恩?這是什麽線?”沈碩看了一下薑慕言準備的東西，兩指撚起一團精致的絲線。不得不說其他的沈碩都能心領神會，可是這個線是沈碩從不曾見過的，淡銀色的光澤泛著金屬的質感，可是拿在手裡卻又輕盈得有些過分。

　　薑慕言眉腳輕飛，有些奇怪地看著沈碩:“這是天膠絲，我聽說是正身流的縫合術專用的絲線，怎麽你不知道嗎?”

　　沈碩恍然大悟，原來還有專用的縫合線。

　　“哦?是嘛，看起來確實比蠶絲高級點。可是這些針剪怎麽看都有點配不上這線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薑慕言面色有些不悅地白了沈碩一眼，說道:“姐姐隻是看那線好看才收集的，我沒事收集一套破皮開肉的東西幹什麽?”

　　話是這麽說，不過提到這點，薑慕言的心裡卻恨得咬牙:還不是你們正身流的人除了線是從滄海樓那裡采購的，其他都是自己做的，不然我也不至於弄不到了！你倒好，居然借著這個打擊我！

　　不過沈碩可不是那什麽正身流的人，他自然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也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小心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娘。

　　沈碩隻道這裡的條件也不算太差，還是有正兒八經的外科大夫。不過眼下也隻能將就著湊合一下了，再不動手，人就該涼了。

　　“燈光！”沈碩一站到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女身邊就仿佛變回了上輩子那個日常從死神手裡搶人的少年。在寂靜無人的地下停車場靠著手中的一把柳葉刀為那些去不起醫院的人做著廉價的手術。

　　一向寡言冷雨的薑慕言此時聽到沈碩差遣自己，竟然下意識做起了助手。她將已經準備好的針線交到沈碩的手裡，這時候沈碩已經從腹部抽出了一堆染血的紗布，突然他輕“咦”了一聲，手指在腹腔內一陣攪動。薑慕言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有人用縫合術，聽到沈碩出聲，一下子也跟著緊張起來。

　　“怎麽了?”

　　“不對！她裡面還有出血點，不過沒有異物，應該是被冰棱刺破的。”

　　薑慕言伸頭看了看，除了看到一團團鮮紅的髒器之外，其他的什麽也沒看出來，而且大部分都還擋在皮肉之下，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那怎麽辦?”

　　“止血鉗！”

　　薑慕言本想找一下那盤工具，可惜她突然發現自己壓根兒沒聽到沈碩說的是什麽，端著一盤子的工具問他:“那個是幹嘛用的?”

　　“止血啊！我去~沒有止血鉗是不是?”沈碩頓時感覺老天爺就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上一台手術失敗的記憶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春雨洗禮的筍芽兒，從記憶深處破土而出。沈碩手裡的鑷子都有些不聽使喚地顫動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腹腔的出血量似乎減少了。沈碩抬起頭，與薑慕言得意的目光撞在一起。

　　薑慕言靈巧的拇指正擦著食指的指腹，中間有一枚極細的銀針，深入腹腔上的皮肉中:“止血嘛，我還是會的。”

　　沈碩對於針灸這門神奇的技術也隻是略有耳聞，想不到薑慕言也會，如今得見多少也有點吃驚:明明出血的位置不再那裡，她是如何做到的?不過不管怎樣，能止住出血就已經足夠了，沈碩再次進入了手術的狀態。

　　“刀！”

　　……

　　“為什麽要刀?”薑慕言想了一下，自己哪裡有準備過刀啊?

　　“這傷口太小了，我根本縫合不了那個出血點！誒呀，你給我刀就完事了，問這麽多幹嘛?”

　　剛剛因為幫上了一點忙，有點小得意的薑慕言，沒有獲得誠摯的感謝，還無緣無故被罵了一頓，心裡自然很不是滋味，暗罵了一句:還割傷口~難怪人家都說正身流隻是名字好聽點，其實乾的都是惡魔的勾當。不過現在人命關天，你沈碩就是我大爺，本姑娘先饒你一回。

　　也沒見薑慕言有什麽動作，左手在腰間一掏，一把明晃晃的小匕首出現在她手裡，蔥花般的手指翻轉，匕首的刀柄恰到好處地靠在了沈碩的虎口處。

　　沈碩條件反射般縮了縮手臂:“我去，你嚇我，怎麽還隨身帶刀子的?”

　　“你管我，不要算了！”

　　沈碩現在一門心思就想著救人，哪裡能領會薑慕言的言外之意，他毫不客氣地從薑慕言的手裡接過匕首，掂量兩下，分量略重，不過很快便適應了。兩隻手穩穩地落在腹部那個豁口的地方極有分寸地拉開了一個切口，長度大約達到了二十公分，剛好夠把針線和鑷子伸進去。

　　看到完好的皮肉在沈碩的手下一點一點翻起，露出鮮紅的肌肉組織還有徹底暴露在燈光下緩慢而有規律地蠕動著的髒器。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薑慕言忍不住乾嘔了一聲，還好沒有真的吐出點什麽來，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不過薑慕言的臉色明顯有些紅，鬢角的碎發也被細微的汗水黏在了一起。沈碩看了她一眼，心底隱隱有些擔憂，其實她現在應該去休息一會兒了。但是這種時候，如果沒有薑慕言的幫助，自己恐怕光是止血就很成問題。

　　“一定要加快速度才行！”沈碩默默催促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