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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驚海內》第26章 莽人喝斷平沙雁,有女意配如意郎
  一個清麗而悠長的音符突然響起,除了孫琦,所有人都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座高台的正中,一個穿著綠衣的女子,正端坐在古琴跟前,一縷檀香從她身旁的香爐中搖搖直上。

  今夜,無風。

  宋三已經認出了是方才走過的那個女子,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個女子方才之所以生氣,大概是因為她根本不是什麽青樓歌姬。

  首先她此時雖然氣度非凡,琴聲裡卻帶有幾分羞澀,顯然不是經常登台露面的。再者,一個青樓歌姬,絕不可能有這般琴藝。或者說,有這般琴藝的青樓女子,古平縣請不來。

  她彈奏的是一曲《平沙落雁》,這曲子菲兒也會,雖然她不會古琴,用的是琵琶,但是宋三能聽得出來,台上的女子和菲兒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樂器的差別了。正如一天一地。

  菲兒是地,那女子的琴藝是天。

  古琴有個神奇的特點,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場合來彈,意境完全不同的。這平沙落雁本來表達的是傍晚的沙灘上,大雁落下來的場景,可是宋三卻聽到了明亮的月、微微的風、落下的葉、桂花的香。

  高義伸手拍了拍孫琦,用下巴點了點台上,孫琦才一臉茫然的看了過去,不由得叫了一聲“啊!是那個大娘子?”

  這首曲子本來極緩極柔,還有用琴弦琴板的擬聲,所以在場的人都悄無聲息,仔細的聽著,完全陷入了琴聲的意境中。

  然後孫琦那一嗓便如同一記重錘,直接把在場的人從那沙灘明月中給砸了出來。雖然他也意識到不妙,馬上捂住了嘴,但他那捂嘴的動作,仿佛在告訴在場的其他人,“沒錯,就是我”一般。

  那女子嚇了一跳,手下陡然一亂,隨即又恢復正常。但宋三卻搖了搖頭,這女子現在彈的還不如菲兒了。

  彈的人都沒有心情了,聽的人自然也沒有方才沉浸其中的感覺了。但大家都是讀書人,卻不好當場指責孫琦,一首曲子而已,沒必要得罪人的。

  女子匆匆的彈完,強忍著心中的怒氣,衝著台下的人施禮,而後腳步分毫不亂的走下台去。

  高圓兒瞥了一眼又開始胡吃海塞的孫琦,笑道“這要多好的教養,才沒把琴朝咱們砸過來?”

  宋三幾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高圓兒又偷偷拉了拉宋三的衣袖,宋三看其他人沒有注意自己,悄悄退後一步,低下頭去。高圓兒趴在他耳邊道“大哥好像很喜歡古琴呢,這女子琴彈的這樣好,大哥不會又要口誤了吧?”

  宋三頓時哭笑不得,悄聲道“她不夠資格,而且……”

  高圓兒聽他停頓,深情的看著自己,心中歡喜,小聲道“而且相公從來都沒口誤過呢。”

  宋三聽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也是歡喜,卻裝作疑惑的樣子道“相公?相公是哪個?”

  高圓兒聽他調笑自己,嬌嗔的輕輕捶了他一下,那拳頭落得很快,打在他身上的時候,卻又幾乎停了。

  然後宋三的余光,看到了扭回頭,衝自己二人笑的菲兒。他心道“壞了。”那顆讀書人的腦子,此時瘋狂運轉著,想的卻是怎麽和自己的娘子解釋。

  高圓兒見他異樣,也扭頭看去,然後她也看到了面帶微笑的菲兒。她趕忙像個被當場抓住的小偷一樣垂手站立,低著頭肩膀開始聳動。她很害怕,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害怕,但她真的嚇壞了……她這次真的哭了。

  菲兒走上前,拉著高圓兒的手,

用手帕擦著她的眼淚,笑道“都是女文人了,還這麽愛哭,羞死人了。”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高圓兒抽泣道。

  菲兒摟著她的肩膀道“這可不怪妹妹的。”她笑著拉著高圓兒走遠了些,她說“不怪妹妹”的時候,嗔著白了宋三一眼。怪誰,自然一清二楚。

  其實宋三連高圓兒的手都沒牽過,發乎情,止乎禮。可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

  宋三看著兩人站在遠處,不一會兒高圓兒笑了,然後兩個人又害羞的低著頭,然後兩個人衝自己指指點點,然後……她們都笑了。

  宋三再次滿心問號。

  他們這個小插曲,沒有影響到台上。此時古平縣的縣令李忠已經站起身,走到了台子當中。他大概五十多歲,滿面紅光,頭髮有幾根白絲了,可是打著卷兒的胡子卻黑的透亮。

  “各位,聽我說。”他的聲音似洪鍾大呂,分毫不差的傳到了每一個角落,這是文人用了文能的緣故“老夫乃是本縣縣令李忠,先謝過諸位能賞臉來參加本次文會。”他說著朝著眾人作了個揖,台下的讀書人連忙一同躬身回禮。

  李忠等眾人回完禮,伸手抹了一把胡子,笑道“大家也不要拘束,文會嘛,就是在一起寫寫詩詞,博個彩頭。不瞞各位,本縣年輕的時候,詩詞差勁的很,年年參加大小文會,卻一次都沒領個彩頭回去。”眾人聽他說的輕松,也都笑了起來。

  “不過今日的彩頭可不一般。”他的聲音頓了頓,又道“有人說了,不就是冰硯嗎?我們家裡有的是。嘿嘿……那可就錯了。”

  眾人一愣,心道“怎麽就錯了?”卻聽李忠繼續道“今天詩詞最好的才子,不但能得到一個冰硯,老夫私人還有一禮相贈。”

  這倒是勾起了眾人的好奇,紛紛抬頭看著他,等待答案。李忠“哈哈”一樂,用手向後一指道“各位看到了,方才彈琴的乃是小女如意,如今二九年華,還沒許配人家,借此良辰明月,老夫有意招本次文會的榜首為東床之婿,各位說好不好?”

  台下眾人紛紛叫好,可是各自心裡卻是不同。那些有了偽戰技的秀才,一個個心中暗喜,他們幾乎沒有機會成為文人,如果坐了縣令的女婿,倒也是一樁美事。

  可是其他的讀書人卻有些不屑。能來這裡的讀書人,哪個又是普通人,要麽家裡底子厚,要麽就是被人捧著的天才,在他們看來,一個縣令的女兒,實在有些不夠資格了。

  宋三和高義對視一眼,又都看了看正在和一碟子點心較勁兒的孫琦,古怪的笑了。

  這種詩詞文會,頭先上去的兩個人,一般都是官方安排的,意在拋磚引玉。所寫的詩詞,不能太好,也絕不能太差。而後就有讀書人陸續上台去。

  可大概是李忠剛才所言的親事問題,那些有才名的讀書人今日都沒有什麽上佳的表現,仿佛故意藏拙一般。

  李忠心中苦笑,他知道這幫人心高氣傲,看不上自己這個五十多歲,才做到縣令的老文人。最重要的是,他並非科舉出身,而是靠的軍中資歷上位。

  也有幾個有心一試的,但是卻又才學有限,寫的詩同樣差強人意。倒是那個趙峰心中暗暗的得意。他本就準備了一首不錯的詩詞,本來並不能奪魁,可是此時節看來那些有名的才子有意藏拙,他準備的那首詩詞卻是足夠奪魁了。

  趙峰暗暗思量道“這李忠雖是縣令,卻也是官面的人物,而且還是兵家的人,我若和他攀上關系,日後說不定能混入大唐的部隊體系,這確是對我蠻族大有幫助的。”

  他正要上台去把詩詞寫出來,卻見李忠已經又走到台前,笑道“各位稍稍停一下,本縣倒是有個提議,咱們今年的文生三甲,今日都在,不如讓他們先上來寫幾首詩如何?”

  他這個時間安排剛剛好,畢竟宋三他們只是文生,這個時候上台去,寫的不好也不會丟了臉面。再等有好詩詞出來,卻就顯不出他們三個了。

  宋三知道該自己三人了,便衝高義笑道“三弟先去吧。”高義點了點頭,穩穩的走上台去,衝著四方一拱手道“學生高義,與諸位師長見禮了。”當屆的文生,肯定是這裡最晚成為文生的了,所以他自稱學生,也是合適的。

  高義剛一走出來的時候,李忠就眼前一亮,暗道“好人才。”他見高義是個翩翩少年,從容淡定,而且身材挺拔,五官英氣逼人,心中大喜。隻盼他能寫出首像樣的詩詞來,自己女兒嫁給他卻也般配。

  高義又衝李忠行了禮,走到放筆墨的桌前,提筆寫道“王母台上鏡,彭籛爐裡丹。晝隱方山下,夜驚九州寒。”他一邊寫,旁邊一邊有個文人用文能之力高聲誦念,詩出半首,台下已經議論紛紛,李忠也是一喜,暗道“好詩,雖然只是半首,但是氣象已顯露無疑。”

  這裡把月亮比做西王母桌上的鏡子,彭祖爐裡的金丹,白天在方山下隱藏著,一到夜間,就照耀大地。尤其是“驚”和“寒”,正把秋夜的寂靜寒冷一語道破。

  “遠來異鄉客,借問田舍邊。吾家井中物,因何在此懸?”高義寫完,李忠已經樂開了花。這詩最後半首,一改開始的大氣象,反而開始敘事,講的是一個外來人, 問當地人,為什麽我家井裡的東西,跑到你們的上面了?初看幽默風趣,細看卻是思鄉的愁緒。

  “好,不愧是我古平縣的三甲。”李忠笑道“王母台上鏡,彭籛爐裡丹。晝隱方山下,夜驚九州寒。遠來異鄉客,借問田舍邊。吾家井中物,因何在此懸?好的很,實在好的很。我看此次榜首……”

  高義一聽縣太爺要定榜首,忙道“太爺,學生詩才甚淺,我家大哥乃是本年二甲,詩詞文章皆在我之上。”

  李忠愣了愣,心道自己過於激動了,笑道“是本縣疏忽了,宋二甲上來寫一首可好?”

  宋三忙拱手道“是。”然後走上台去,朝眾人拱手行禮道“學生宋三,見過各位師長。”

  李忠看了看宋三,心道“此人卻也不錯,只是年紀大了些,而且聽說已經婚配,若是二人詩才相當,可選那高義為榜首。”

  宋三對著李忠躬身道“學生獻醜了。”說著拿起筆來點了墨汁開始寫道“月兮月兮,流光遠矣……”

  “四言詩?”李忠詫異了一下,這年頭寫四言詩的不是很多見的。

  “月兮月兮,流光遠矣。狼菟之罝,未得盡知。日兮日兮,宏照普世。槡柳之蔭,未得盡知。聖兮賢兮,化德及理。靈台之齷,未得盡知。”

  孫琦看宋三寫完,上面也念完了,撇嘴衝著高圓兒和菲兒道“看到沒有,大哥這四言詩和我的一樣,用的都是疊詞疊句的手法。看來大哥和我一樣,也常看《詩經》。”

  高圓兒和菲兒相視一眼,暗暗苦笑道“可是東西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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