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終將浮名歸黃土(一)

十月，劉邦傷愈，又從關中帶領兩萬子弟，回到了成皋防線。

此時，滎陽已經被楚軍拿下，由楚軍大司馬曹咎駐守。

劉邦聽說了守將的名字後，卻是哈哈大笑道:“楚軍無人矣，居然派遣一豎子為將。”

劉邦當下覺得自己優勢很大，畢竟他面臨的只是曹咎，並不是項羽，而且漢軍兵力也佔據絕對的優勢。

但曾經迫使項羽頓兵城下的滎陽城，也成為了漢軍一塊難咬的硬骨頭。一場攻城戰下來，不僅沒有拿下滎陽城，還損失了幾千兵。

劉邦望著高聳的滎陽城，頭一次體會到了項羽多番攻城的苦頭，那時的他是多麽舒服啊，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俯瞰楚軍，打退了楚軍的一次又一次進攻。

滎陽城是必須拿下的。因為滎陽城旁邊便是敖倉。

敖倉當年雖然被秦將一把火燒了，但隻燒了上層，在地底倉庫其實還要大量囤積的糧食。古代建倉，都是先挖一個很深的大坑，坑中容納大量糧食。

以往漢軍乏食時，劉邦便是偷偷運輸敖倉的糧食到各防守城池的。為了掩蓋這個秘密，表面之上，漢軍運輸糧食，轉運點也都設在敖倉，敖倉的地理形勢，也讓其成為運糧的最佳地點，所以楚軍並不知曉敖倉的真實儲備。

但想要守住這樣的秘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夠隱藏這麽久，也是因為滎陽一直掌握在漢軍手中。如今滎陽落在楚軍手裡，難保秘密不會泄露。

張良與陳平都向漢王強烈建議，足食才能足兵，必須不惜代價，拿下滎陽城。

劉邦道:“且忍耐兩日，燕軍驍勇，我準備調河內太守秦仲率兵助我攻城。”

張良卻並不建議劉邦這樣做:“河內太守屯兵河內，方可保我黃河之北的安全，楚軍不能從北地入我關中。河內不容有失。況且等待幾日，一旦項羽兵鋒西指，秦仲軍雖來，亦難有作為。”

陳平道:“此事易耳。”

劉邦問道:“如何辦才好?”

陳平道:“說句不恭敬的話，漢王在楚軍眼中，形象並不如何好。漢王當年狼狽逃竄，一直被楚軍士兵當做笑姿談論。漢王完全可以示敵以弱，吸引楚軍出城，與之野戰，大勝之，則滎陽便歸我漢軍所有了。”

劉邦當下采納了陳平的建議。

翌日，滎陽城下，劉邦派遣三四名無賴士兵，臥躺在滎陽城外，擺案吃酒喝肉，對曹咎家多有辱罵，說曹咎之所以能夠坐上大司馬的位置，完全是因為裙帶關系，曹咎母親與項梁將軍有一腿，起義之前，項梁便時常進入曹咎母親的房間，曹咎還守在門前把守。

話語最後越說越粗俗，最後已經說得繪聲繪色，風言浪語，不忍再聽。

曹咎在城牆之上聽得目眥盡裂，握劍的手幾條青筋來回跳動，顯然氣到了極點。曹咎正準備下令出擊，副將司馬欣卻拚死攔住了他:“大司馬，項王有令，要我們防禦滎陽城，只要保滎陽不失，便有我們的一份功勞。漢王派人辱罵，分明是故意引我軍出城。大司馬不可中計啊。”

曹咎道:“劉邦老兒，我不怕他。”話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忍住了怒氣。

漢軍中，劉邦見曹咎居然能夠忍住，頓時急的如熱鍋話的螞蟻:“曹咎不出城，為之奈何?”

陳平道:“漢王可親自前往滎陽城下辱罵。”

張良遲疑道:“這樣做會不會有損漢王的威望?”

劉邦笑道:“若是損失點顏面，便能拿下滎陽城，那實在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劉邦乘坐夏侯嬰的馬車，

親自來到滎陽城下，對著城牆之上的曹咎喊道:“城牆上的楚軍們聽著，你們的大司馬曹咎……”比起一般的流氓地痞，劉邦的辱罵之言更甚，說話之間，更是舞之蹈之，猥褻不已。罵完曹咎，又開始罵項羽。

這波吸引仇恨比“盾猛”要厲害的多，滎陽城全軍上下，無不想要出城，斬殺劉邦。

曹咎當下不再猶豫，準備出擊，若能殺死劉邦，楚漢之戰，甚至可以在他的手中結束。

司馬欣再次攔住了曹咎:“大司馬，你難道還看不出這是漢王的計謀嗎?他之前見你不出，此次只是變本加厲騙你出去，你豈可中計?”

曹咎道:“劉季不僅辱我親人，更是連項王也都辱罵，即便是計謀，我定要斬下劉季的人頭，當尿罐使用。你若不去，便留守城中。”

曹咎率領大軍，風風火火出了滎陽城。

曹咎率軍出來時，劉邦正當著滎陽城撒尿。看到曹咎大軍朝自己氣勢洶洶逼來， 當下連褲子也忘記提了，朝夏侯嬰喊道:“快走！快走！”

夏侯嬰連忙揮動馬鞭，一個熟練的拐彎，便禦車朝汜水河方向衝去。在河岸旁，早已經有準備好的船夫，將夏侯嬰與劉邦載上船。

但汜水其時尚淺，趟水也能走過。曹咎率軍既追到汜水岸邊，看到劉邦便在眼前，只要擒住，便是一份天大的功勞，當下都奮不顧身，趟水朝劉邦衝來。

劉邦親自拿漿劃船，但是面對氣勢洶洶的楚軍，速度實在慢很多，最後劉邦為了逃命，不得不跳入水中，卻不甚跌入河中，猛地喝了一口涼水，當真是狼狽至極，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岸。在夏侯嬰的攙扶下，走入軍中。

漢軍見楚軍正渡過汜水，周勃親自帶隊，率領漢軍衝擊正在渡水的楚軍，沒有項羽在，漢軍放心大膽的進攻，終於打出了氣勢來。

周勃親自上陣，斬殺曹咎，楚軍一路潰敗，漢軍一路追擊，將楚軍盡數殲滅在滎陽城外，趁勢奪取了滎陽城。

劉邦重整儀容，換了套乾淨的衣裳，站在滎陽城牆上的劉邦信心百倍，與身旁的張良道:“我此次作戰，比我那侄兒何如?”

張良溫和一笑道:“漢王有膽有謀，吾軍才能奪下滎陽。此等膽識謀略，必令天下側目。”

張良終究沒有將劉邦與劉辟非之間進行比較。劉邦也不以為意。

這時，一名楚軍使者往滎陽送來急報，被漢軍捉住截獲，陳平將急報送交到劉邦手中。

劉邦看了之後，面露古怪，對張良、陳平道:“辟非已奪取了會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