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山水之間(十一)

烏程，在今日浙江湖州一帶，湖州西部多山，地濱太湖，可以通過太湖與吳縣進行水路轉運。

項伯將自己的軍隊主力部署在烏程，不僅僅是情報上的考慮，更因為有太湖可以轉運補給，方便大軍就食。

一月前，蘇泥彩托青青送來情報，說俞格不日將領大軍北進，根據探得的情報，俞格所率燕軍很有可能走烏程，繞太湖，從而進攻吳縣。

針對此，項伯決定將主力埋伏在烏程，打俞格一個措手不及。

俞格既然要進攻吳縣，所率兵力必不少，根本不能繞開項伯在烏程、由拳、海鹽三縣布置的監視的。但十多日過去了，卻連燕軍的影子也都沒有見到。項伯害怕有失，又往由拳，海鹽兩縣探聽消息，但都沒有見到燕軍的蹤影。

八月，項伯縮在烏程一帶已經二十日了。吳縣傳來消息，俞格所率主力已經繞過由拳，海鹽，利用齊式商船，從海路，在靠近吳縣的一片灘塗登陸，此時大軍已經包圍了吳縣。

吳縣只有項莊所帶領的一千多名民兵駐守。項伯得知消息後，連忙率軍從水路回吳縣。

當年，太湖亦是秦軍訓練水師之所，有許多樓船，項伯便利用這些樓船運輸兵力，大軍回城，倒也蔚為壯觀。

吳縣城外。

項莊單臂站在城牆之上，俯視城下燕軍，足足兩萬人，正在砍伐樹木，準備攻城器械。燕軍之中，有關中、遼東子弟，也有剛征召的部落子弟，如今卻都聚集在了一面旗幟之下。

吳縣城中，除一千民兵外，也只有城中留守的六千多老弱婦孺了。他必須撐到伯父率軍回來。想到此，項莊深呼吸一口氣，走在城中，告訴城中百姓燕軍曾經犯下的累累暴行。

項莊只能這樣欺騙城中百姓，因為仇恨有時是凝結士氣最好的方式。

第二日，燕軍已經打造好攻城器械，俞格立即下令攻城。俞格已經算了下時間，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項伯所率主力應該會在十五日後回到吳縣，為保萬無一失，燕軍必須在十日內強攻下吳縣。

如今，光打造雲梯就已經浪費一日了。也就是說燕軍攻城，還剩下九日。

面對燕軍的迅猛攻擊，項莊則變得沉著冷靜下來，此時他已非昔日那個暴躁少年，肚中多少藏著些軍略。

項莊有效得利用自己防禦的有利環境，或據敵於外，或利用甕城，引敵軍入城，放火燒之，一隻滿編的諸暨人組成的千人大隊，直接被燒死在甕城之中。

燕軍打的十分狼狽。

一天下來，竟是損失了兩千多人，其中便包含那一千諸暨部人，這一千人不按照既定部署行動，見到項莊打開甕城，便沒腦地鑽進去，受到了埋伏，竟是全部戰死。

俞格當晚召開軍情會議，在大帳中強調:“誰若是再不聽我部署，如今日諸暨部所為者，即便先登，也要全部處死！”

俞格當下不再和吳縣來虛的，當下開始不計犧牲，即便拿人命來填，也要攻下吳縣城。俞格著盔甲，親自帶隊登城。

燕軍士氣大振，紛紛架設雲梯，將整個吳縣四麵包圍，吳縣城池搖搖欲墜，喊殺聲便是三十裡外也能聽到。

俞格架設雲梯先登上了城牆，先擊潰了一支平民部隊，此時他看到了一名獨臂將軍，正是項莊，項莊也看到了他，他們登時都起了一樣的心思，只要斬殺了眼前的這位大將，局勢定會有所改觀。

當下俞格帶領郎衛衝向項莊，項莊也提劍，率領民兵衝向俞格。項莊大吼一股，以劍斬俞格，旁邊一名郎衛為俞格擋住了這一擊，

項莊大怒，劍上用力，竟是將那名郎衛的劍劈斷了，隨即用劍割開了那名郎衛的喉嚨。項莊本是用劍高手，普通的郎衛根本不是其對手。但他也有弱點。項莊已經沒有了左臂，身體不免失去了平衡，而他以殘酷的手法殺死了一名郎衛後，也讓俞格爆發出了強烈的戰意。

作為劉辟非的頭號保鏢，以郎中令擔任劉辟非的大將，俞格的武藝自是不俗，當下一劍刺向項莊，項莊雖然閃開，但狼狽卻是避免不了的。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十多個回合，這時，東面的城牆突然傳來興高采烈的歡呼聲:“城破矣！吳縣已經被吾等拿下了！”

項莊不由自主的望向北方，兩名劍客應戰，他實在不該分神的，最後亦被俞格割破喉嚨而死。

項莊的死也宣告了吳縣的失陷。俞格待戰事結束後才知道，扶春帶領余杭部攻北面的城牆，她見守軍力量弱小，只是苦苦支撐，當下靈機一動，讓人散步謠言， 她所在的牆段雖然不會有敵軍受騙，但是其他三面，本來就是強自支撐，自覺沒有勝利的希望，一經謠言，便不攻自破。

俞格聽說項伯已經率主力往吳縣趕來，當下派遣使者攜帶項莊的人頭，乘船送到項伯軍中。

項伯軍正往吳縣來，半路與使者相遇，使者可不敢上船，直接將項莊的人頭拋到了船上。

項伯軍有許多與項莊相熟的人，吳江便是其中一位，他是吳縣人，看到項莊的人頭，當下驚聲高喊:“是項莊！燕軍已經拿下吳縣了！”

消息已經傳播，便再也無法遏製。

當下吳江持項莊的人頭來到項伯面前。

“項公，吳縣失守了。我大軍的糧食可全部聚集在吳縣後，附近縣城已經無糧可調，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被吳江這麽一提，項伯軍士兵忽然發現他們已經一整日沒有吃喝了，肚中都是有些饑餓，而今日的糧食居然還沒有發下來，一個個都十分驚惶。

“燕軍佔據了吳縣，會不會屠殺咱們的父母妻兒?項公，你一定要帶我們回去，救救他們啊。”

當下擔憂、驚惶以及對未來的悲觀，各種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

項伯看著一張張士兵的臉，當下笑道:“諸位無慮，一切等到吳縣城下再作理會。”

當晚，有許多百將來找吳江，告訴吳江，如果可以，他們想要殺死項伯，投降燕國。畢竟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吳縣，跟著項伯，沒有糧食，只會餓死。

吳江一時間卻猶豫不決。項氏在江左有很高的聲望，吳江一時間並不敢害死項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