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羅西學院,保健室。
身穿自己親自動手改造過的白大褂的“隱者”正四處翻箱倒櫃,與學園祭的歡樂氛圍相去甚遠。
一旁趴在嬰兒車裡的八哥犬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此刻的“它”一點兒犬科動物該有的姿態都沒有,倒像個很會享受生活的大叔,但周身籠罩的高貴氣息完全推翻了庸庸碌碌。
在它眼前打開的是一本年代久遠但保存相當精良的褐色布面精裝書,因為攤開而分成的左右兩側高低相差不大,可以看出它已經看到了這本書的一半左右,暫且能估計書本的內容還算合乎心意,只是對於一隻八哥犬來說,這種看書的行為從本質上來說就夠難讓人理解的了。
它的眸光松松垮垮,難以確定它有分出去了多少心神在其他的地方,它和女人所在的這間保健室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整體來說,對於外面的世界保健室的隔音效果很不錯,於是房間裡究竟是安靜還是吵鬧此刻都取決於它和女人。
八哥犬幅度極小地動了動爪爪翻起一頁,沒松開小爪爪令其因為重力而落下,它歪著腦袋看著光線透過紙張,隱隱約約映出背面的字母,“我說,要是現在給你一把斧頭,你是不是都要開天辟地了?”
“真是的,你怎麽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裡玩樂?”女人頭也沒抬,彎下腰依舊埋首在又大又深的置物箱裡。
“玩樂?書籍在人類的世界可是具有正能量的東西。”八哥犬側了側身子。轉變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身上的肉肉堆疊得更舒服,“我反倒覺得你更像是在玩樂。”
“別鬧了,修——,你趕緊過來幫我找找!”
“急什麽,這次肯定又會上演‘狼來了’。這不是老大最喜歡的戲碼嗎?”
“噯——,我可不是為了他,人家是……啊——!找到了!”
八哥犬受不了女人善變的大呼小叫,特意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看過去,只見女人的鼻梁上多了一副綴有流蘇的冰晶造型裝飾眼鏡框。
“我記得上次那副紅緋色的才剛入手沒幾天。”
女人臉頰一紅,忍不住雙手捧住一個勁兒地連帶身體左右搖晃,“哎呀。幹嘛非要說出來嘛!”
八哥犬盯著“你真是胸無大志”的表情又轉過頭去繼續看書。嘴上還不忘“善意提醒”,“又玩兒這一套嗎?你再怎麽打扮也沒用,人家早就心有所屬。”
“要你管。”
“我不過是告訴你,根本不需要搞什麽同樣的喜好、機緣巧合,這都不適合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夠了。
被挖苦了,雖然深知“它”話裡漸漸濡濕的酸味,且一早就明晰自己對對方單純崇拜的心意。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就被激怒。
雙手掐腰、噘著嘴瞪著那杏黃色的身影,等到秒針安分地跑過兩圈,發現對方完全沒在意自己未有發起口頭上的反攻,於是使勁兒踩著地面走過去,發出不該受到不聞不問的腳步聲,陪伴在注目凝視旁邊的低悶與怒火騰騰而生、成半旺盛。
於是,等到在嬰兒車的旁邊站定,她伸出手一把將書籍抽離。
“你幹什麽?”
女人舉高書籍,懸在空中晃了又晃,“我這是惱羞成怒。”
八哥犬側過身子。枕著背部的三分之二,兩條後腿愜意地一條搭著另一條,頗有點人類靠著抱枕躺在床上的時候蹺二郎腿的感覺。
“我怎麽教你的,你忘了嗎?不能被外人知道……”
“嘁——。”女人冷哼一聲,接著又低頭看起自己搶走的書籍裡的內容,皺起眉頭很是不滿,“你又在看這種裝模作樣的書?我真是搞不懂。這種羅裡吧嗦講了半天也不知道作者在講什麽的書有什麽好看的!”
“總比你給我推薦的強吧!”
“誰說的!還有誰會有我這樣的好品味!”
八哥犬搖搖腦袋,“你說的該不會是那本雌性小狗的寫真吧!”
“怎麽了,你們不是都喜歡那類書籍嗎?我可是找了好久呢!”說到最後還頗為自豪地翹起下巴,“隱者”那樣與外觀不相符合的孩童心智盡收八哥犬的眼底。
“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女人露出勝利的微笑,同時還不忘記為自己補充後路,“反正我是你教出來的。”意思是不管是聰慧還是愚笨都賴在你身上。
……
八哥犬窩在柔軟的嬰兒車裡望著女人姣好的側臉,看到她一邊吟唱著小調,一邊擺弄著桌面上剛剛到手的子持蓮華、也就是新一任“小五”,一下又一下糾正著根本沒有問題的擺放角度,這小情調那叫一個唯美多姿。
真是邪了門了,這家夥真的就這麽聽話從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實的性格,可為什麽偏偏在自己面前就不樂意偽裝呢?
“喂,薇薇安。”
“什麽?”女人依舊全神貫注在這一次不知能任職多久的“小五”身上。
“你……”
首次聽見修這樣拖腔,不明所以地望向“它”,“怎麽了?”
八哥犬盯著她沉默不語了好一會兒,轉而又呼出了一口氣將視線收了回去,“沒什麽。”
不明白修的反常,又換過來改為女人盯著他瞧,八哥犬雖然不遺漏分毫全都感受得到,但還是閉上眼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直到耳邊傳來一聲突兀的“啊”,這才睜開了眸子。
“怎麽了?”
“我突然想起來了!”女人恍然大悟卻又咬牙切齒,“修——,你說這次那家夥會不會來?”
“誰?”
“就是‘皇帝’啊!”
“他怎麽了?”八哥犬挑眉。
“就是老大啊,跟我說那家夥總是在他面前揭我短,可我根本從來就沒有見過他!一次也沒有!都不認識怎麽會有惹怒他呢?可我就是不明白他幹嘛要找我麻煩!再說了,明明整個公司上下就只有老大他們兩個知道我‘隱者’的存在,為什麽他會知道呢?”
“看來那家夥很厲害。”八哥犬勾起嘴角。
“才怪!”女人嫌棄地反對道,“說到底,‘皇帝’的前面還有四個人,不就位階排名比我靠前嗎?這次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他要是不來呢?”八哥犬笑道,眼裡的光芒加深。
“只要他舍不得丟掉‘皇帝’的代號,總會遇到的!”
另一邊,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裡,棲覺很不客氣地坐在辦公桌的一角,一邊的肩膀上還背著他向來隨身攜帶的巨大背包。
他叼著煙卷,望向坐在對面從他進門起就面不改色地閱讀資料的女人。
“你應該露個表情,至少在面對我的時候。”棲覺歎了一口氣,努力無視掛在女人身上可是女人自己卻看不見的布拉德。
“這就是我的表情了。”
“克裡斯汀。”
“我已經不再參與了。”
“即使這次跟他的妹妹有關?”
棲覺的語音剛落,克裡斯汀手上的鋼筆筆尖應聲而斷。
在同樓層走廊另一側的盡頭、某間房門緊閉的辦公室裡,一個男人將裝填完彈丸的霰彈槍放進了自己空蕩蕩的運動背包裡。(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