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慶的打算十分簡單,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太多,不論自己心中有多麽的不甘,即便明日這一去怕是有去無回,可是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替他去受難。如果他這條命需要讓自己的女兒去換的話,那麽他寧願自己死,也絕對不可能連累女兒!
連命他都不在意了,其它那些更是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也明白玉兒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也不想貿然的去打『亂』她的計劃與打算。這是一份對於女兒的信任,更是一份冷靜思索之下所做出的最為正確的判斷。他會按玉華所交待的暫且等待一天,看看這丫頭到底能不能憑她的本事化解此次的危機。
若是可以的話,自然是兩全其美,若是萬一到了明日並沒有如玉兒所想一般化解掉的話,那麽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不會再這般躲下去,而是會直接入宮,直接面見皇上,要安什麽罪名都行,要殺要剮隨便處置,但總之再怎麽也得換回女兒的『性』命!
相較於夏冬慶簡單而堅定的想法,鄭默然此刻的心思卻複雜得多,一方面,他的確十分在意夏玉華的安危,也知道即便自己出面的話也不可能順便保下夏玉華,而夏冬慶所說的法子顯然是能夠保住夏玉華唯一的方法。
可是另一方面,若是明日夏玉華還沒有辦法如她所說般的化解危機,而夏冬慶真的入宮換人的話,那麽夏冬慶此次是必死無疑,而他日後自然也不可能再有機會借助到夏冬慶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重掌到的那股強大的勢力。沒有兵權的支持,他若是想在皇位之爭上再進一步的話,怕是難上加難!
如果是以往的話,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想辦法限制住夏冬慶的自由,不讓他入宮,只要夏冬慶活著,西北那些將軍便都會一心向著夏冬慶。而夏冬慶只需在特定的時候振臂一揮便可以助他心想事成。而且他能夠做得十分完美,不但不會讓夏冬慶因此而恨上自己,同時更加能夠增加夏冬慶助他的決心。可是現在,他心中卻是猶豫了……
兩人各懷心思。卻誰都沒有再多說什麽,也許在他們心中都同時有著一種最大的希望,那便是期盼著夏玉華能夠真的化解此次的危機,如此一來,卻是誰都不必為難了。
而就在鄭默然與夏冬慶都在各自設想著有可能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將要做出的各種反應這,夏玉華已經被直接帶進了宮,並且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快捷、利落的被直接帶到了皇帝的面前。
大殿之上。夏玉華已經不是頭一回面對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皇帝,而這一回,她更是沒有半絲的理由害怕與退慟。她甚至於連禮都沒行,也毫不掩飾骨子裡頭散發出來的那種無畏與毫不在意。
從知道皇帝竟然想借著陸家一事而想再次對父親趕盡殺絕的那一刻起,她突然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仁慈,她遠遠不夠狠絕,也不夠主動。她的顧忌總是太多,總是怕過急的舉止會影響到家人的安危。可是到頭來她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太過保守了一些。
真正的安全根本就不是守出來的,而是得靠進攻。反被動為主動,以攻為守方才是最佳之策。所以,從今日起,她不會再等待,而會是一步步掌握主動權,她會讓皇帝不得不放下除去父親的念頭,她會加快替父親拿回一切的步伐,她會讓夏家強勢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打壓!
“大膽,見到皇上竟然還不行禮!”一旁的總管太監見夏玉華並沒有行參拜大禮,而是一臉說不出來的狂傲氣勢站在那裡直視著皇上。自是連聲斥責。
總管太監這心裡頭卻是不由得歎了口氣,好好的姑娘家,怎麽就三番五次的跟皇上做對呢?看來這夏玉華當真是不怕死的,一次更比一次讓他不可置信。
坐在那裡的皇帝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眼前的夏玉華他自然不會陌生,上一次因為抗旨拒婚。他們之間的那場談話到如今他還記得十分清楚,而此刻,這個女子臉上的神『色』與當時竟然完全的不同了。
如果說上一次這個女子只是一臉的堅定與不服輸的話,那麽這一次,這個女子的身上更是多了一分讓他都覺得有些不得不正視的漠視與凌厲。而且還是對著他這個九五至尊的那種毫不掩飾的漠視與凌厲!
“行禮不過是形式,皇上每日受萬人跪拜,這其中真心實意的又有幾人?”夏玉華徑直朝著皇帝說道:“為君者享尊榮於一身,又可曾想過這樣的尊榮緣自何處?”
她的神情並非責問,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嚴肅與真實,那一刻,皇帝真心感覺到了這個女子骨子裡面的那種天生而成的尊貴與威嚴,他有種錯覺,甚至於覺得自己與這個女子竟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一般。
而總管太監聽到夏玉華竟然當面如此狂妄的指責皇帝,一時間,連膽子都快被這個大膽的女子給嚇破了,甚至於連話都不知如何開口,只是下意識的朝著身旁的皇帝看去,隱隱已經察覺到自己身上滲出的汗珠。
“放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總管太監好半天才回過神,自是得維護一旁皇帝的尊嚴,伸出手,指著夏玉華,大聲的訓斥起來。
“算了,讓她說吧,她說得沒錯,朕每日受萬人跪拜,這其中真心實意的的確不沒有幾個!”誰知皇上不但沒有龍顏大怒,反倒是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總管太監不需多言。
說罷,皇帝又朝著夏玉華繼續說道:“你剛才問朕,可曾想過這樣的尊榮緣自何處,朕倒是想問問你,如此膽大挑戰龍威,你這樣狂妄的底氣又是緣自何處?”
皇帝倒終究還是有幾把刷子,面對夏玉華的刺激,不但沒有失態分毫,反倒是異常冷靜,如同在用實際行動昭顯著他的氣度一般,一副根本就沒把這種小丫頭放在眼中的樣子。
夏玉華輕笑一聲,反駁道:“皇上錯了,民女並非狂妄,只不過心中不服,所以聖駕面前才會情緒難以自控。民女一介凡人,比不得皇上,面對不公之待,永遠無法這般淡定從容。”
皇帝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朕看你不服是真,情緒失控卻是無稽之談,這麽多年以來,你還是頭一個敢在朕面前如此腰板站得如此之直的指責於朕的。”
“民女並非指責,只是不明白我父親到底犯了何事,皇上竟然派禦林軍的人去家中捉拿。家父不在,那些人竟將民女給抓進宮中。家父如今早就已經是一無所有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不可能對皇上有任何的威脅,難道皇上非得趕盡殺絕嗎?”夏玉華語氣沒有半絲的顧忌,一針見血的說道:“好歹家父也是有功於百姓朝庭,有功於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如此舉動,就不怕寒了朝中熱血官史之心、天下百姓之心嗎?”
“你如何知道朕讓禦林軍帶你父親入宮就是想要對他趕盡殺絕?”皇帝收起了先前不在意的笑,冷聲問道:“是不是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
“皇上這話說得就有意思了,當時禦林軍那種架式,民女總不會傻到以為您是想請家父進宮敘舊吧?”夏玉華好笑地說道:“當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民女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同時也會真誠為了自己的誤解與剛才的態度向皇上賠罪,真心聽憑皇上的處罰!皇上,當真是民女誤會了嗎?”
她故意的反問一聲, 語氣之中是濃濃的諷刺,皇帝若當真說是她誤會了,那她自是求之不得,可皇上的話向來是金口玉言,又豈是會隨意承認?所以,不論皇上如何表態,總之,她夏玉華卻是都能夠站在這個理字之上,不需向一個所謂的天子再低半個頭。
這話中的意思,皇帝自然不會不明白夏玉華的用意,對於帝王來講,夏玉華的言辭無疑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挑釁,他黑著臉,不得不承認的已經被眼前這個女子所激怒到:“不是朕刻意要對你父親趕盡殺絕,而是你父親犯了不可饒恕之罪!即便他以前有過無數的功勞,但也早在大半年前為了你而抵消!朕是天子,向來賞罰分明,若是所有人都仗著曾經立過的功勞而為所欲為,那麽天下豈不得大『亂』?”
皇帝這話一出,自然便是從側面證實了這次派宮中之人捉拿父親當真是沒安好心,當真是想徹底除之而後快。如此的一來,夏玉華倒是更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了!
“為所欲為?不可饒恕之罪?這個民女倒真是無法理解了!”夏玉華並沒有被皇帝明顯拉黑的神『色』所嚇到,而是直直的對上那雙充滿了私欲與無恥的眼睛,一字一句面無表情地問道:“敢問皇上,家父到底犯了什麽罪,竟然會如此的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