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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3○5)準備回京
因晏博文他們現全部安排在方家,趙成材剛過去要敲門,卻見門從裡頭開了,晏博文蒼白著一張臉,空著手悄無聲息的出來,跟他撞了個正著。
心下頓時就明白了幾分,趙成材佯作不知,“阿禮,這是要去哪裡?”
晏博文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趙大哥,我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嗯!”出乎他的意料,趙成材居然點頭稱是,“你跟我過來,正好有一樁事情要交待給你!這大冷天的,就別站在風地裡說話了。”
話並不多,說得平常。就跟普通東家安排夥計辦事一般,可晏博文知道,這對夫妻是真的待自己好。在嚴冬裡,若是凍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可偏有人提了火爐來,不聲不響的放在你的身邊,那種溫暖,就象糖裡包著醋,再甜也讓人心酸。
“為什麽?為什麽要待我這麽好?”晏博文死命咬著牙,忍著喉頭的哽咽。
栽贓一事,就算他起初有些不明白,可在牢裡仔細一想,便隱隱猜到了與家裡脫不開關系,所以他才會自暴自棄的主動認罪。反正自己也是該死之人,他不想讓任何人為了他為難。
若是那人不假冒孟子瞻之名,可能還放了他一條生路,卻偏偏提起這樁舊事,那是什麽用心?這就象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不僅是要逼著他死,也重傷了孟子瞻!
這是爹的意思還是他從小最為信賴的大哥?為何要如此置他於死地呢?晏博文不想也不敢去追究,隻覺得自己的心,真的涼透了。
趙成材倒了杯茶遞他手裡,寬厚的一笑,“我們不是特別對你好,只是做了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就好象孟大人,無論怎樣,他都堅持了稟公處理,不是麽?阿禮呀,這人生中有些事情是很無奈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最親近的人,有時也會是讓你最頭痛的人。尤其象你們家,那麽個複雜的環境,可能……可能會發生一些比我們普通人家更多的繁雜。可人若是掉進那個死胡同裡,就太難受了。咱們只能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就象對你,別人我們也不清楚,不敢打這個包票。但是你娘,還有那位祝嬤嬤她們肯定都是真心實意盼著你好的。就為了這樣的一份牽掛和惦記,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晏博文低著頭,嘴巴裡卻嘗到了鹹澀的鐵鏽味。死,他並不怕,可他真的怕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但趙成材說的對,他還有娘,他是他娘唯一的孩子,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娘也不會,那他怎麽能讓娘傷心的對著自己的墳塋?
“留下來吧!”趙成材溫和淳厚的聲音低低的勸著,“等著時過境遷,咱們再一起去趟京城,見見你娘。偷偷告訴你個秘密,我家娘子和那喬二爺是要合夥做買賣的,少不得還得再上京城去!上京城的路可不太平,我們這回去就差點遇上山賊了。有你跟著,自然能走得更安穩些。等你見了你娘,再想想往後的路該怎麽走。到那時,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們都不會攔你。只是現在,還請留下來,好嗎?你也知道,娘子身邊沒幾個得力的人,若是你不幫她,那咱們可就更艱難了!你不總要報答我們嗎?那現就留下來幫幫我們,好麽?”
話已至此,讓晏博文又能說什麽?“謝謝你,趙大哥,真的,你們夫妻倆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說什麽傻話呢?快回去歇著吧!明兒還得回馬場去,有你們忙活的了!”
……
扎蘭堡縣衙。
夜已經很深了,可孟子瞻仍站在窗邊,望著黑鴉鴉的天,沉默不語。屋子裡很靜,連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除了那跳動的燭火,連呼吸似乎都靜止了。
“爺,睡吧!”青松青柏都沒休息,陪在他的身邊,憂心忡忡。
良久,孟子瞻才忽地問了一句,“好象又要下雪了吧!”
“是,又起北風了。您進來,讓咱們把窗子關了,好麽?”
孟子瞻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臉已經被寒風吹得白裡泛著淡青。他剛一抬腳,卻覺得步伐有些僵硬,青松忙上前扶了一把,心疼的道,“您要是再病了,家裡人可有多擔心!”
孟子瞻想笑一笑,但臉已經麻木得沒有了表情,到火爐邊坐下。青柏關了窗,又在火盆裡添多了幾塊炭,冰涼的屋子終於慢慢暖和起來。
“爺,恕小的多嘴,今兒那賊人的話,您可別往心裡去!這就是說了故意來氣您的,您要是真的生了氣,那就是中了他們的奸計!”
孟子瞻閉目烤了好一會兒的火,直到感覺僵硬的身子暖和起來,才淡淡的開了口,“不!他沒說錯!身為兄長,若是對自己親弟弟的血海深仇都報不了,那還叫人麽?”
青松青柏嚇了一跳,對視一眼,疑惑的看著他,“可是……”
孟子瞻微一擺手,“你們想錯了!我指的不是晏博文!”
“那爺的意思是……”
“我心裡一直就不明白,為什麽當年會發生那場慘劇。你們還記得麽?當日事發之後,晏博文是如何的震驚與不可置信,那表情斷無可能是偽裝出來的。他甚至立即就要橫劍自刎,以謝天下。如果他是有預謀有計劃的,為什麽一定要挑在那樣一個日子,還要特別和子眭單獨在一起飲酒,落下這樣明顯的把柄?”
“可是當時,不是什麽也查不出來嗎?連二少爺喝的酒的查過了,沒有下毒。”
“是,當年確實是什麽也查不出來,只能當作是酒後亂性。可是今天,那人倒給我提了個醒,此事恐怕真的沒有那麽簡單!”
“爺是說,此事有可能跟晏家那位大少爺有關?”
孟子瞻眉毛一挑,“你們想想,他從前對他那個弟弟有多好,就連我這個親生大哥都時常自愧不如!可是現在呢,不過短短四年,他居然狠得下心來置這個弟弟於死地!這豈不是太反常了?”
“可是爺,人的位置改變了,心態也是會變化的。從前晏二少爺是嫡子,他不過是個庶長子,自然要好好對這個弟弟。可現在他是太師府唯一的繼承人了,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當然就不一樣了!容不得這等家醜,怕也是為自己將來做打算吧?”
“這就更奇怪了!你們想想,晏博文當年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是他!若是他當真與世無爭,為何會不聲不響的去結交了當時的太子,當今的陛下?他既然已經穩穩當當的坐上了晏府當家人的位置,為何卻要對這麽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弟弟趕盡殺絕?”孟子瞻重重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眼神凜冽,“答案只有一個!”
二人驚叫起來,“他心虛!”
孟子瞻冷笑,“多虧了他這麽畫蛇添足的來一下子,否則我就算怎麽疑心,也不敢肯定。可現在,他既然已經不打自招了,那我還有什麽好客氣的?這件事,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可是爺,他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還不知道他從前幫著陛下做了些什麽事情,萬一……”
萬一這其中暗藏什麽隱情,陛下一定要保他,他們又能耐他何?或者更進一步大膽的推測,那樁舊事就是當今陛下的暗中支持,那他們要如何翻動這個鐵案?
孟子瞻抬頭望著天花板,深邃的眼神也藏不住那裡的暗流湧動。到底是什麽樣的隱情需要犧牲自家小弟的性命呢?讓他們兩家勢成水火對陛下又有什麽好處?這個問題,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不過,他現在必須著手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柏,筆墨伺候!”孟子瞻略一思忖,提筆唰唰唰便寫好一封家書,“明兒一早就派人送往京城!”
“爺,您可不能輕舉妄動啊!”
“你們放心,我不過是想要回京!”
只有回去了,才能更好的查出真相。這個扎蘭堡,他呆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也差不多是時候,準備回去了。
晏博齋,如果當真是你害死我弟弟,就算是拚著魚死網破,我也要你給子眭償命!
……
一夜北風緊,早起時,雪住風停,天地間已是白茫茫的琉璃世界,掩蓋了那些汙穢與醜惡,展現出最純潔明淨的一面。
早飯過後,趙成材出去雇了輛大車,把夥計們全送回馬場去了。馬場眾人見到大家都平安歸來, 全都放下了心。
張小蝶私下逗方明珠,“瞧,你的阿禮哥終於回來了,你要哭,到他面前哭去!可別在我跟前水漫金山了。”
慪得方明珠本來又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又收了回去,拿手捂著紅腫的眼,怎麽也不肯上前去。
倒是晏博文一一走到眾人面前賠不是,“全是因為我,連累大家了!”
“這哪裡關你的事!”牛姨媽呵呵一笑,“既然都回來了,那就沒事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噯,成材,我記得你今兒還有客的,你先回去忙你的吧,這兒咱們再幫著乾一天,到下午再跟你媳婦一道回去!”
牛姨媽一提,章清亭也想了起來,“今兒初十,不是那個族長請了你麽?倒是去走一趟,免得又給人說閑話!若是有鄉鄰問起家中的事情,你也好好跟人家解釋解釋,免得越傳越不象話!”
“那你不跟我一塊去麽?”
“現在我哪還能走得開?公公姨媽都在,我倒跑出去做客,那成何體統?你快去吧!記得回家換件衣裳,再把那紅包多備幾個!保柱,去牽兩匹馬來,跟著大爺回去,路上小心照應著!若是喝了酒,回來記得走慢些,這麽大雪,別讓馬失了蹄!”
“知道了!”趙成材和保柱兩人騎著馬走了。
可今兒的族長有約,他到底有什麽事呢?
(PS:又有粉紅和打賞,真令人愉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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