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環?雷利亞侯爵,是隊友嗎?”白不白優雅端正坐在茶幾前。
她將手裡的咖啡放下來,然後仔細看了一遍報紙上面所登載的尋人通告。
“提到了生命環,又是這樣說的,看來是隊友了。”
她鋪了鋪腰下的紅裙,望著前面大床上睡得還很香的零零四。
少女的睡姿和睡相都不好,蜷縮在一起,腿夾著被子。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白不白將報紙放下,起身走到床邊,然後輕輕坐下來,認真看著零零四的臉龐。夢境裡少女的面容沒有長開,天然淡雅,並不會給人以驚豔感,但的確是屬於越看越好看的。
白不白莫名地嘴角就掛上濃鬱的弧度。看著一個人睡覺然後傻笑,怎麽都會有那種違和的感覺,這種違和的感覺讓白不白收回心思。
她輕聲呼喚,將零零四叫醒了。
睡眼惺忪的零零四恍恍然坐起來,揉著眼睛。她帶著一臉的睡氣看著白不白。
白不白笑著說:
“該起床了。”
零零四睡意消散,眼睛瞪的很大,然後下意識抱緊自己,過了一會兒沒有察覺到什麽,才小心翼翼看著白不白說:
“對不起。”
白不白身體往前傾了傾,湊在零零四面前柔聲問:
“為什麽道歉?”
零零四咬著嘴唇低聲說:
“不管有沒有錯,道歉一定不會被責怪的。”
白不白眉頭稍皺,然後立馬笑著說:
“小四,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零零四微微張嘴,呆呆地點了點頭。
“小四,你要記住一點,如果沒有做錯什麽,就不要讓自己顯得那麽卑微。”
零零四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起床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白不白站起來,紅色的大裙子展露在零零四面前。
少女嚴重閃過一絲驚豔。她點點頭,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穿好衣服鞋子來到白不白旁邊。
兩人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餐。沒有言語。
白不白忍不住問:
“你就不好奇我們要做什麽嗎?”
零零四小聲回答:
“好奇。”
“那你幹嘛不問?”
“因為你沒有讓我問。”
白不白的話一下子噎住了。她看著零零四,眼中閃過無奈。
通過這半天的相處,她發現零零四的性格已經不能用柔弱來形容了。這已經是一種人格上的缺陷了。零零四腦袋裡面沒有主動的意識,需要別人去引導,才知道幹什麽。
白不白對現實世界裡的零零四很好奇,很想知道現實世界裡的她是怎樣生活的。
白不白將報紙遞給零零四。“你看一下那個尋人通告。”
零零四接過報紙,按照白不白的要求將那一則顯眼的尋人通告看了一遍,然後抬頭小聲說:
“看完了。”
白不白點點頭,然後兩人又陷入沉默。她很不理解地問:
“然後呢?”
“什麽然後?”
“就是你看完了後有什麽想法啊?”
零零四似乎是覺得很委屈,撅起嘴巴埋著頭說:
“你有沒有讓我說,只是讓我看一遍。”
白不白笑得很勉強。
“那你說一下你的看法吧。”
說出這句話得瞬間白不白嚴重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認為自己就不應該把零零四外算作是隊友。對她二言,零零四似乎更加像是原住民。
零零四一本正經回答:
“我覺得這可能代表著我們的隊友。”
白不白勉強笑著:
“都生命環了,不再是可能了。”
她歎了口氣說:
“吃飯吧,吃了飯我們去找這個雷利亞侯爵。”
零零四什麽也沒有再問,安心地吃著早餐。
白不白其實心裡很清楚,按照零零四現在這種性格情況的話,恐怕很難以進行下去。她實在是有點不明白,這樣的零零四到底是如何跟他們匹配到同一個夢境的。
且不說實力相近,零零四這種情況,都不太適合玩這款遊戲了。
白不白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看待零零四沒有嫌棄,有的只是無奈。她自己心裡面也明白,這不太像是陌生人之間應該有的表現。
白不白在思考著,等遊戲結束了,有必要去做個心理檢查,真正地了解一下自己。
早餐時間結束後,白不白找來助手,讓他安排好去雷利亞侯爵那邊。
離開學校後,白不白帶著零零四直奔貴族區。
在中途白不白就囑咐零零四,跟在她身邊就是了,不要說話。這無疑給了零零四心理安慰,她其實很害怕在別人面前說話。
從城南到城北有一段距離,這讓白不白有時間去思考。
她最開始其實又打算過直接張貼尋人啟事什麽的,隊友看到了就好,沒看到也沒什麽影響。
但是當她看到《舊》裡面不止一次提及的相互影響後,就沒有這樣去做。尤其是見到了,甚至親身經歷了各種各樣的神秘之後,這種想法就更加深刻了。
這個夢境並不是常規的噩夢夢境那樣直接。這裡有很多事情都不太符合正常的邏輯思維,就像報紙上的尋人通告一樣,它帶來的並不一定是正面影響,極大程度上其實是無法通過語言去描述的詭異感。
她總感覺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調控著這一切。
這種感覺隨著距離雷利亞侯爵的城堡越近便越是清晰。
她不知道為什麽,心裡面不由得升起一些煩躁,這種煩躁不知道來自哪裡,但是清晰地出現在她心裡。
她忍不住問:
“小四,你有沒有感覺到奇怪的感覺,一種煩躁的感覺。”
零零四迷茫地看著白不白。她搖了搖頭。
白不白眉頭皺起,她眼中的躁動越來越濃,那種不經意間自己冒出來的煩躁,不太像是因為自己而出現的,更加像是因為外界某種因素而誕生的。
她抬起頭望著天空。天空湛藍,一切安然無恙,看上去一片祥和。
……
……
易秋三人選擇步行。
三人在路途中聊著天,看上去悠閑自在。其實大多數時間是易秋和茵蒂在說話,幽羅就像是一個聽客,問起她的時候她才搭一句話。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怪誕一家三口出門逛街,沒有人會把他們想象成一個茵蒂眼裡的“冒險團”。
茵蒂對那些怪異的故事很是感興趣,諸如神話傳說、靈異冒險一類的。恰巧易秋腦子裡面又有不少那些故事,兩人就像是一對知音,一個願意說,一個願意聽。
“所以呢?孫悟空後來到底怎麽樣了!”茵蒂語氣是十足的期待感。
“孫悟空啊,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不曾動彈。”
“如來佛祖可真壞!”茵蒂撅了撅嘴巴,表達她對易秋故事裡的人物的不滿。
易秋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手掌說: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茵蒂興致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幽羅這時候突然在一旁開口問:
“你們說完了對吧。”
“怎麽了?”
幽羅腳步停了下來,她猛然轉過頭,看著一輛朝他們這個方向駛來的車輛說:
“出問題了。”
易秋站在人行道上,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車上那個一席紅裙的人。這紅色讓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在街道上看到鍾樓掠過的那一抹紅色影子。
車上,紅裙女子旁邊還坐著一個少女。
易秋皺著眉。幽羅看了看他面具上的表現問:
“那紅裙女子就是你所說的要等的身穿大紅的人?”
易秋沉吟一聲點點頭。他們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前進,茵蒂雖然很疑惑,但是很聽話。
車上的人沒有注意到路邊堆積在人群中的三人。快速地從馬路上駛過,揚長而去。
易秋回了神,問:
“你說的出問題了,是什麽意思。”
幽羅解釋說:
“你知道的,我的宣言能夠察覺到的不只是推進主線的事情,還有就是趨利避禍。就在那輛車出現在我的感官范圍內時,我下意識地感覺到那輛車或者說坐在車裡的人會帶來不好的情況。”她又問:“這會不會就是你所說的打破局面後造成的影響?”
易秋沉思,他仔細分析了一遍,然後緩緩說:
“可能事情不是你說說的那麽簡單。打破局面的影響,再加上你所察覺到的危機。我大概想到了一種可能。”帽簷陰影下他猩紅色得眼瞳縮了縮然後沉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車上那紅衣女子和她身邊的少女都是我們的隊友,而你所感覺到的危機如果一定會發生,那麽必定是會在我們全部會合在一起時發生。”
“那種影響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幽羅問。
“並不一定,也可能是我們全部在一起後會觸發某種危機,來阻止我們去通關夢境。”
“可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怪嗎?一個團隊副本,要阻止隊友聚集在一起,不是有點自相矛盾?”
“不,幽羅,你理解錯了。身為玩家的我們,在這個夢境裡面注定是特殊的,而夢境裡面的一些存在知道我們這些特殊的存在,而且我們威脅到了它們,那麽阻止我們的是夢境的一部分,而不是遊戲在阻止我們。”
“夢境的一部分。那些存在於夢中的巨大陰影?會是他們嗎?”
易秋抬起頭,森白的臉曝曬在太陽底下,更顯慘淡。
“其實那些巨大陰影根本不屑於這人間的一切,但是能夠影響到我們任何一人之間聯系的存在,除了它們我又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我總感覺第三宣告人出現後,事情的軌跡就開始發生大的偏差了,似乎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一樣。”幽羅嘴角緊了緊,“就像你之前的死亡,你蘇醒過後不一會兒第三宣告人就出現。然後去地下隔離間,另外一個被隔離的病人又恰巧被帶走,然後回到莉雅城,又得知了通告欄上面的通告。事情的每一步都像是提前規劃好了,該出現爭端矛盾的地方就出現爭端矛盾,該出現巧合的地方就出現巧合。”
幽羅看了一眼茵蒂然後說:
“甚至連茵蒂的出現都像是被安排好了——”她沒有在意茵蒂的想法,果不其然地被小姑娘打斷。
茵蒂瞪著眼說:
“你可不能這麽說我!我沒有故意出現在你們身邊的!碰到曾祖父都是根本沒有預料到的驚喜!我可不是壞人!”
幽羅沉吟一聲說:
“我沒有說你,你幫了我們不少。恰巧你有你曾祖父的記錄手冊,恰巧記錄手冊上面得內容對我們有著很大的幫助,當他,”她指了指易秋,“拿出胸針時,茵蒂恰巧知道胸針的來歷,這似乎有點理所當然,有點太過順利了。”
幽羅看著易秋認真說:
“我們認為這個夢境難,無非是根本不知道做什麽,但是當我們做起來的時候,又沒有遇到任何一點困難,一切看上去水到渠成,知道該怎麽做,然後就做好了這麽簡單。但是這樣,真的正常嗎?”
易秋默默看著她說:
“沒想到你想了這麽多,我一直以為你只是看上去聰明。”
幽羅不著痕跡撇了撇嘴角。
易秋繼續說:
“如你所想,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如同是被提前記錄了下來一樣,發生的軌跡跟直線一樣,沒有一點彎彎繞繞,所做的,所要遇到的,都被規劃好了,然後你所感覺到的危機就是被規劃好了的時間線上被刻意添加進去,但是被規劃好了的的事情中並沒有你所擁有的宣言能力。所以……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易秋笑了起來。
幽羅疑惑問:
“你前面說的那麽多,和最後一句有關系嗎?不太符合邏輯啊。”
“你回答我就是了。”
幽羅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易秋然後回答:
“如果你之前所說的我們全部會合在一起後,那看不見的操縱者就會開始調控的話。我認為我們需要避免全部會合在一起,去避免觸發那種情況的條件。 ”她吸了口氣說:“我們不應該去參與到這次局面打破後的影響之中。”
易秋向她靠了靠,身高上的差距讓他有一種壓迫性。
“你之前可是沒少說要去找隊友,怎麽,現在就要找到了,然後又不去了?”易秋不禁打趣調笑。
幽羅不在乎易秋的語氣,她搖搖頭說:
“不管是不是找隊友,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通關夢境,在靠近真相的過程中發生不可逆的意外的話,及時止損是必要的。我之前也沒有預料到,這短短的一個小時時間裡,會有那麽多的變化。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宣言能力的話,是不是真的就前去會合了,然後直接參與到影響當中。”
易秋呵呵一笑。
“我發現我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幽羅搖搖頭,沒把易秋的話當回事。她問:
“你的看的呢?”
易秋往後退了退說:
“我啊,之前死了第一次,可不想再去嘗試第二次了。既然這個通告事件有其他的隊友去接了盤,那麽我也不去多攪和了。”
“那你接下來做什麽?”
易秋望了望遠方,然後摸著茵蒂的小腦袋說: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被那些死去的亡靈困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