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股獨特的屬於邋遢男人的味道,像是被煮爛很久的棕櫚樹葉散發出來的氣味兒。
不重,但是格外分明,即便是在大雨衝刷周圍一切異味兒,隻留下獨屬於雨天的芬芳這樣的環境下,那樣的味道也清晰可聞。
幽羅臉部的肌肉很是放松,沒有一絲一毫的蘇醒的跡象。耳朵兩邊垂到下巴的短發在洗乾淨後開始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至於茵蒂,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在找到下意識認為可靠的條件後,會很是放松。她睡得很香,依靠在幽羅的肩膀上,將一半的臉貼在她的身上。手下意識地放在幽羅的肚子上,因為那裡很暖和。
精致的臉蛋上抹著淺淺紅暈,微微起伏的胸膛代表著她現在已經是進入了深度睡眠。
幽羅,她暴露在黑暗之中,同時也潛藏在黑暗之中,等待罪惡到來。
木板發出擠壓摩擦聲。
嘎吱——
很輕,但是很清楚。清楚到是多遠的木板正在被重物擠壓著。
幽羅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那團陰影緩緩浮過來。她可以透過面罩看待外面,但是別人不能透過面罩看到她睜開了,幽藍如夜晚下的湖泊的眼睛。
嘎吱——
聲音越來越近,但是也越來越低沉了。這是有意在壓低聲音,不想熟睡中的人被吵醒。
被蓋之下,幽羅的兩隻帶著手套的手開始移動向兩邊。她拿開茵蒂放在她肚皮上時不時撫摸一下的小手,然後將腹部的肌肉收緊。
蓄勢待發。
嘎吱——
一聲又一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低沉的情況下,那讓人感到厭煩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陰影逼近,彌蓋而來。
幽羅面罩之下的雙眼從原本的平淡轉成冷冽,無言而對。
嘎吱——
最後一聲木板的擠壓聲響起在床邊。
鼻息聲開始變得低沉急促起來。那臃腫寬大的身影就在床邊。
幽羅冷冷注視著他,而他卻目光灼灼看著幽羅。他看不到面罩之下的場景,自然也體會不到幽羅這單純的隻想要殺人的眼神。
男人在看著幽羅和只露出一點頭的茵蒂一會兒後,轉向一邊去。他順著幽羅的身形往下面看去,即便幽羅的身體被被子覆蓋來,但是他仍能憑著之前的記憶腦補那被子底下是多麽具有誘惑力的線條。
咕嚕——
一聲咽口水的聲音。這似乎還不能代表男人躁動的心情。如果拉開擋在窗戶前的報紙,讓月光走進來,幽羅一定可以看到男人臉上令人渾身不適的神情。
那是雄性的佔有欲表現在人類的臉上的神情。
是的,他想要佔有。
他想要佔有現在離自己不到五英寸,伸出手就可以撫摸的年輕的身體。
只是身體,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他那就是最為純粹貪婪,貪婪美色。或者是想要發泄。
他再次將目光放在緊貼在幽羅旁邊那隻冒出一點點的金色頭髮。那也是他想要佔有的,並且是更加想要佔有的。那是一具稚嫩但是一定很可口的身體。
他禁不住要流出口水來,連忙用手臂擦了擦嘴角。
柏密王國沒有膽小的人。
所以他不再停留。看著是永遠不能發泄的。
他伸出手,將手一點一點,輕輕地,很是細微,很是溫柔。如不是他臉上掛著熾熱的神情,一定可以認為他是想著要幫忙蓋一下被子。
看著越來越近的那隻手,幽羅的眼神突然有了種說不出來的釋然。
她在心裡默念
“我不該懷疑我自己的判斷的。”
她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不喜歡任何人看到她的樣子,不喜歡任何機構去采集她的樣貌,因為她不想要任何人記住她。即便是聯邦也不例外,聯邦的公民信息登記一定要采用最真實的信息,所以她沒有在聯邦那裡登記公民信息。
這個很不好的習慣讓她做了很多錯事,比如說在工作的時候,被別人看見了樣貌。那麽她會想辦法讓這個人對她的記憶消失,如果沒辦法的話,就想辦法讓這個人消失。
在《遺失世界》這款遊戲裡,她無所謂,反正用的臉都是假的臉。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決定把自己在現實世界的這個壞習慣帶進來到這個夢境。
她覺得自己需要找一個理由來處理掉面前這個人。
比如說——
“他看到了我的樣子。”
幽羅輕輕從被窩裡面抽手。這個細小的動作沒有被正興奮激動著的男人看在眼裡。
她用一隻手輕輕壓在面罩上,然後推了上去。一對深藍色的眼睛忽然出現,直視著另外一對深藍色的眼睛。
四目相對。
男人神情滯住,臉上的興奮還憋著,不減分毫。
大膽的柏密公民沒有被突然的情況給嚇到,他變得更加興奮起來。他覺得這樣能夠給他帶來更大的刺激,更大程度上的宣泄。
他兩隻手驀然抬起,朝著幽羅的咽喉掐去。
他很快,但可惜的是有人反映比他更快。
所以他失敗了。
幽羅眼中的瞳孔瞬間張大,帶著黑金手套的右手橫掃開來,讓男人的手受到一個水平方向上的衝撞力,然後發生偏差,露出一個空隙來。
這個空隙是不容許放過的機會。幽羅左手抵在床上,然後收緊的腰腹猛地發力,將整個上身支起來,有硬質面罩在表面的額頭重重地撞擊在男人的鼻子上。
那雖然說不上巨大,但是最對足夠的衝撞裡讓男人脆弱的鼻梁骨瞬間蹦碎。劇烈的疼痛衝進大腦,濃濃的眩暈感彌漫開來,化作陰影擋住眼前的視野。
刹那的失明讓他失去了一切可以倚靠的存在。
下意識地張開嘴想要拚命叫出來。
幽羅從來不會留下任何可以一轉攻勢的機會給敵人,在腦袋撞到男人鼻子的瞬間就從被窩裡抽出力量最大的右腿,使勁兒踢在男人的喉結上面。
瞬間破碎。
跟隨著這一腳過去的還有一副指尖是金屬的黑金手套。巨大的力量讓這尖銳的金屬指甲突破了喉嚨表面那層肌肉。
大動脈破裂。
昏暗陰影之下的一抹殷紅激射而出,傾灑向四周,如同崩壞的噴泉。
幽羅停留在男人喉嚨裡面的手再次一彎,徹底掰斷他身體與腦袋的聯系。
嘭!
一百多公斤的身體猛然墜落在地,聲音足以吵醒熟睡中的茵蒂。
她驚恐睜開眼,看向幽羅。
幽羅緩緩別過頭,半邊臉上是慘淡的殷紅。
她扯出一個妖異的笑容,用溫柔的語氣說
“你現在也看到了我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