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站在軍營的校場邊上,看著內裡的士兵們進行操練。
這是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
裝備之好,讓久經行伍的唐吉也是怎舌不已。他還在盧龍軍中之時,與多支武威軍隊交過手,與李澤的親衛營也正面乾過仗,但眼前的這支軍隊的裝備,比起李澤的親衛營比起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只有五百人,但在唐吉的眼中,這五百人,足以應對十倍於他們的敵人,假如他們的敵人有盧龍軍那樣的水平的話。
“李相說,他能做的,就是讓這支軍隊擁有這個世上最強大的戰鬥力。”厲海笑道:“所以,他們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裝備。”
伸手招來距他們最近的一名士兵,突然伸手從腰間拔出橫刀,呼的一聲便向這名士兵砍去,很顯然,這名士兵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揮臂便擋。
刀臂相交,當的一聲響,唐吉看著那名士兵在臂甲接觸到刀鋒的時候,有一個下沉偏轉的動作,他不由得暗自點頭。刀甲相交之處,火花四濺。那名士兵已是退後了數步,隨著厲海收刀入鞘,那名士兵卻不停地甩著手臂,顯然手臂被震得麻木了。
“這一刀,我用了六七分力氣,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全力一刀吧!”厲海道,示意那個莫名挨了一刀的士兵過來,抓住他的手臂舉到了唐吉的面前,臂甲裂開了一條縫。
“去換一付臂甲。”厲海吩咐道。
看著那名士兵如飛而去,唐吉不由得心疼不已。質量如此好的一套臂甲,造價只怕不便宜,如果是他以前在碼頭之上扛包的話,只怕一個月的工錢,也買不了一副,現在,就為了展示給自己看一下,就一文不當二文地給破壞掉了。
似乎是看懂了唐吉的心思,厲海笑道:“這臂甲沒有你想得那麽昂貴,我們武威在冶煉鋼鐵、兵器製作之上有著獨到之秘,這副臂甲,大概要十兩銀子,主要的花費還是在後期的打磨之上。”
“十兩銀子還便宜?”唐吉覺得有些牙癢癢。
“這是最新式的,等到我們大規模量產的時候,價格就下來了。”厲海不以為意地道。“待會兒你去領你的裝備,比他們的還要好一些。”
唐吉點了點頭,心道比這些士兵的還要好一些,豈不是刀槍不入了?
袁昌慢悠悠地道:“再好的裝備,也要人得力才是,唐校尉,這些士兵,可是從李相直轄的部隊之中挑選出來的,全都是義興社的正式成員。”
“義興社?”唐吉有些茫然。
袁昌笑道:“忘了你還不知道這事兒。義興社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絕對忠於李相的,李相讓他們去死,他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所以這支部隊的忠心和戰鬥力,你不必有絲毫的懷疑。哪怕是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他們也會戰鬥到底。”
“袁大使,厲將軍,你們也是義興社成員?”唐吉問道。
“我是。”袁昌道:“厲將軍現在只能算是積極分子吧?”
厲海呵呵一笑:“就是這個積極分子,也還是裴刺史擔保的,不過等這一趟西域走下來,我大概也能成為正式社員了。級別說不得還要往上升一升。”
“我不是義興社成員,這些士兵,會聽我的?”唐吉問道。
“他們聽你的命令,不在乎你是不是義興社員,在乎的是你是李相指定的將領。”袁昌道:“當然,如果唐校尉你有意加入的話,這一路之上,我會慢慢地向你介紹義興社的由來,宗旨以及目標,如果你覺得志同道合,袁某人也可以成為你的引薦人。”
“唐校尉,不要小看這個引薦人哦,他一旦引薦你加入義興社,可就是終身要對你負責的,如果你出了什麽事,他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厲海道。
“明白了!”唐吉道。
厲海遞給唐吉一本小冊子,道:“唐校尉,這是我們武威的軍事操典,既有步兵的,也有騎兵的。我們統帶的這五百人,上馬便是騎兵,下馬便是步兵,這軍事操典,你須要熟記,要做到爛熟於心。”
“軍事操典?”唐吉有些不解。
厲海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我們武威軍隊,與你以前的所在的軍隊最大的不同了。不管是以前的唐軍或者是盧龍軍,軍隊都有著各自將領的鮮明色彩,殺豬殺尾巴,各有各的殺法,換個人來,就不見得還靈光。但武威的軍隊就不一樣了,所有的武威軍隊,用得都是這一部操典,所有的戰法,口令等,都是有著嚴格規定的。而將領的個人特色,只能建立在統一的操典之上。如此一來,一支軍隊,哪怕是臨陣換將,也不會在指揮之上出現阻滯的現象。同時,我們武威的軍隊是經常調防的,換將不換軍,換軍不換將。”
唐吉心中一凜,這可就不僅僅是軍隊統一號令了,甚至還防止了軍隊將領在某一支隊伍之中呆的時間太長從而培養出自己的體系,你在這支軍隊乾上幾年之後,把你往另一支軍隊一調,萬事大吉。
“我會用最快的時間背下這部操典的。”唐吉道。
“這一次除了五百人的正規軍隊之外,還有另外五百人,其有亦有武裝人員,但裡面最多的還是各類技術人員,比方說馬車的維修人員,盔甲兵器的修補人員,還有懂繪圖的,懂土木工程的,更有整整一支醫療隊,所有這些人可是寶貝,他們雖然也具備一定的戰鬥能力,但總體上來說,與戰士是比不了的。在這一進程之中,我們要竭盡全力保護他們的安全。”袁昌道。“我們的具體分工是這樣的,我負責總的事務以及商業交易,厲海統率軍隊,你為厲海副手,同時負責另外五百人的指揮,進入西域地圖之後,你還需要負責聯絡當地我們的大唐遺民,甚至與那邊的人進行相應的談判,你對哪裡比我們更熟悉。”
“知道了。”
“去看看我們的寶貝吧!”厲海提議道:“作為這支隊伍的三把手,唐校尉需要對所有的事情做到心中有數。”
三人抵達軍營一側。哪裡有著一個個的倉房,走到最邊上的一座,袁昌示意守門的士兵打開了大門,哪怕是在軍營之內,這裡也是戒備森嚴。
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唐吉卻是一怔,因為偌大的倉庫之內,居然只在正中間放了兩個大箱子,讓他略感好奇的是,這兩個箱子的外面,居然包裹著鐵板。
厲海掀開箱子,內裡是一個個的小格子,每一個小格子裡,都放著一個用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瓶子,瓶子口被封死了,有一根撚子垂了下來。
小心地從小格子裡拿出一個瓶子托在手心,厲海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唐吉搖搖頭。
“哪裡知道易河之畔張仲武的那場大敗嗎?”厲海道。
“天雷!”唐吉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那一場仗,他也有份參與,只不過他不算是張仲武的嫡系,只是在後方壓陣,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逃過了那一場劫難。但當日猶如地獄現身一般的場景,卻是一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他叫轟天雷!”厲海道:“當初就是憑著這個,李相在易水河畔擊敗了張仲武。現在你看到的這個,威力比當日在易水河畔爆炸的威力要大得多。這兩箱,一共一百枚,此行,有十個人專門負責看管這東西,這可是萬萬出不得一點事的,真要是在我們的營地之中出了事,這一百枚,足以讓我們損失慘重。他們,是我們的看家本領,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能拿出來用。”
唐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曉得了。”
看著厲海將瓶子重新放進箱子裡便蓋好箱蓋,袁昌笑道:“好了,現在咱們三人,算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此行,要麽大功告成,咱們三人不但名垂史冊,更是能憑此平步青雲,成為咱們大唐舉足輕重的人物,要麽,咱們失敗身死,埋骨異鄉,那自然是沒得啥可說的了。”
他伸出了手,“兄弟們,十天之後,我們就要出發了,從此,就要榮辱與共,生死相依了。”
厲海伸出了手,唐吉也伸出了手,三個人,六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便讓我們來開創歷史吧!西域,屬於大唐,屬於李相!”袁昌厲聲道。
十天之後,一支千余人的隊伍,押解著近兩百輛大車,在黎明時分,靜悄悄地啟程了,前來送行的,只有公孫長明與代表李澤前來的田波。
對於李澤來說,派出去一支千余人的隊伍去進行一場前途未測的行動,只不過是在閑遐之余布下的一顆棋子,此行如果不成,自然會有第二支,第三支隊伍再繼續前往。他自然不會再在這上面投諸過多的關注,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之上。
秋收之後,秋稅已經基本入庫,而到了月底,皇帝北狩鎮州之後的第一次科考取士,就要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