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鯉!”溫故舟下意識地喊到。
倒吊在空中的感覺不算好,氣血倒湧,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搖擺,像是鍾塔的擺錘,一下,又一下。
“嗯。”一個不甚明亮的聲音從藤蔓球中傳出。
“下面,下面!”
“什麽?”公子鯉在藤球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多蛇。”
溫故舟掙扎著,腦海浮現出一副漫畫,一個男人懸掛在湖邊一根樹杈上,下面是一條張開血盆大口的鱷魚,頭頂是一條蜿蜒的巨蟒,岸邊還有一頭虎視眈眈的大腦斧!
自己該怎麽死?
啊呸!
溫故舟晃著腦袋把這個想法剔除腦海。
“是大月藤。”公子鯉不鹹不淡地開口,“一種領地意識極強的植物,會捆縛所有侵入領地的生物,只要你不掙扎,就不會傷害你。”
溫故舟看向公子鯉的方向,發現他盤腿坐在一張石台,周圍的藤蔓全都貼服盤在石台下,神采豐盈,一副仙風道骨模樣。
說不定真的有效?
溫故舟學著公子鯉平靜心情,讓身體輕松下來,藤蔓果然停止晃動,腳腕的觸感也變輕松,連毛刺都柔和了幾分。
“這方法可以啊,老鯉。”溫故舟激動道,身體也跟著一晃。
感受到震動,藤蔓又恢復緊纏,嚇得溫故舟不敢再言語。
“沙沙,沙沙。”像極了布料摩擦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溫故舟眼球轉動,竭力向下看去,地面上,藤蔓彼此纏繞,一簇簇地向上拱起,像是一個鏤空的金字塔。
一旁,血鳶花怒放,花蕊張揚,每一片花瓣都完全舒展開,散發出濃重的血腥與鬼氣。
“不對,我好像,忘記了什麽。”公子鯉突然開口。
“你,現,在,才,感,覺,到,嗎?”溫故舟一個字一個字向外迸出,生怕動作太大,引發大月藤反擊。
“萬法歸流,誅魔卻邪,疾!”公子鯉突然開口,聲如洪鍾,在墓室中引起回音。
藤球縫隙中爆發出燦爛的白光,纏繞石台的藤蔓仿佛大敵來臨飛速退散,幾根躲避不及的,在白光照射下瞬時軟綿綿地癱在地上,流出濃黑的汁液,宛如條條死蛇。
身下,剛才還糾纏不清的藤蔓也盡數藏回地下,露出如同新犁待種的褐色土地。
“牛……啊!”
溫故舟剛想誇讚公子鯉,腳腕的藤蔓突然松開,整個人猛地墜落,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團塵土。
“咳,咳,呸!”
這個地上,溫故舟不敢多待,連忙站起身吐完嘴中的泥沙,將衣服拍打乾淨。
公子鯉從石台下來,站在他身邊,開口道,
“我知道怎麽回事了。”
“什麽?”
“伴生。”
溫故舟哦了一聲,
雖然他不認識血鳶花和大月藤,可伴生他還是懂的,
畢竟,除了九年義務教育,他也是偷偷補過課的。
“血鳶花需要以血液為養分,單憑墓室中剩余的血肉難以維持其生機。
恰好,這裡有一株大月藤,於是血鳶花和大月藤捆綁融合在一起,利用大月藤的延伸性去圈禁獵物,再吸收血肉,這才形成了這樣一個陷阱樣的存在。
很巧!很妙!卻太過巧合,完美的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公子鯉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忌憚。
溫故舟面露驚愕,如果這個墓室中的生物是人為種植的,
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之前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可是電影沒有少看,自己闖入了別人的養殖基地,按照劇情,當初種下這兩株植物的人一定會留下些東西阻撓外來者,看看時間,估計快來了。
“別緊張,看這裡的鬼氣濃鬱程度,應該近十年沒有人來過。”
嗯,
如此,甚好。
溫故舟放下心來。
只是這輕松持續沒有幾秒便隨著公子鯉手中黯淡的白光慢慢消失,
墓室的危機還沒有解除,
地面上又響起密集的沙沙聲,像是螞蟻爬過,又像蛇行蜿蜒……
“再來一個?”
溫故舟看向公子鯉。
“你以為很容易嗎?”公子鯉沒好氣地掏出一柄桃木劍,拉開架勢,“準備,這次要動真格了。”
“好!”溫故舟一面應下,一面回頭尋找己方大佬,“一兩……”
“別看了,她不在。”停了一秒,又開口補充,“她說自己困了,先回去睡覺。”
說完,刻意環視一圈,果真沒有發現一兩的身影,
“藏得真好!”公子鯉在心中感慨。
從一兩給溫故舟製造出吸收鬼氣的環境時,他就知道這次大概是給溫故舟練手用,一開始就沒想過速戰速決,靠防禦法寶消磨時間,等著溫故舟自己發揮。
只是沒想到他連植物都不認識,還差點被變異的大月藤吞噬,
不得以用出一張大日咒,
剛剛大日咒效果消失前,公子鯉感受到一股不滿的情緒,想來應該是怪自己出手太早,還用全圖AOE,這次索性拿出劍,讓溫故舟慢慢表現。
“哎……女人啊,就是麻煩。”
溫故舟不知道公子鯉的想法,握著冥劍抱怨道。
“……”
公子鯉滿頭大汗,想著該怎麽拒絕搭話,萬一一兩認為自己經常和溫故舟吐槽她,恐怕怒火降臨的時候佛蓮鯉魚也擋不住。
“跟你說,她呀,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是真冷!”溫故舟還在喋喋不休。
溫度明顯降低許多,
公子鯉嘴角抽動著向旁邊挪動數步。
“老鯉你站那麽遠乾……啊!”
一道比之前粗得多的藤蔓從地下鑽出,仿佛一記拳頭,將溫故舟爆轟到天上。
突然出現的巨藤刺激到地下其它蠢蠢欲動的藤蔓,
一時間,數千條帶刺的藤條衝破大地,爭著朝溫故舟攻去,
公子鯉感受著拳頭中傳來的森森鬼氣不禁一個顫栗,發怒的女人,果然恐怖如斯!
同時,把不能惹一兩的優先級再次上調。
“老鯉,救命啊!”溫故舟還沒落地就看到跟著自己的藤蔓,
哀嚎著尋求幫助。
公子鯉抿了抿嘴,回了一句,“加油!”
今天之前,他可能會扔一張符籙幫忙解圍,可是現在他知道一兩的安排後,無論怎樣也不敢幫的太明顯。
不過這樣的精神鼓勵,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拉出一支機關人偶啦啦隊在旁邊給溫故舟加油。
前方,已經到了墓室邊角,
溫故舟無奈地握緊手中的劍,轉身。
數千條藤蔓彼此糾纏,衝到溫故舟面前時已經堪比一面牆,
溫故舟背靠牆壁,將自己擊敗凶刹的招式在心中演練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
一面密不透風的藤牆壓迫到自己面前,
溫故舟拔劍、反手推出,
劍尖閃著寒光,輕松沒入藤牆,
一道碧綠的光芒閃過,所有的藤條都顯得疲軟,停在原地。
公子鯉早已料理完自己身邊的藤蔓,一直關注溫故舟這邊的戰況。
見此情況,忍不住大喊,
“轉!轉!”
溫故舟聽在耳裡,臉上依舊迷茫,
“怎麽轉?”
難道?
他握著劍柄,仿佛開門一樣原地扭動……
“轉不動!”
公子鯉想哭,自己修道的這些年裡,從沒見過如此愚鈍的人!
“轉圈!轉圈!”
一面生氣,一面還要給溫故舟做出示范,親自握劍,揮臂橫掃,在原地掃出一道劍芒。
“哦!明白了!”溫故舟恍然大悟,
立刻有樣學樣,握住冥劍,在藤牆中用力橫掃!
“嘶、嘣……”牆內,發出奇怪的聲音。
溫故舟再向左橫掃,
“嗤、哧”,一半的藤條急速萎縮。
“再來!”溫故舟抽出劍,舉過頭頂,跳起,重重劈下。
“小心!”公子鯉突然大喊道。
溫故舟心生警覺,硬生生將冥劍橫在胸前。
“咚……砰……唔……”
連續三聲悶響,
冥劍被一根粗壯的藤蔓擊中,彎曲著彈到溫故舟胸口,一人一劍被撞飛砸在後面的牆壁,滑落墜地。
“咳……噗!”溫故舟強行起身,覺得胸腹內疼痛難捱,咳出一口血塊。
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這根藤蔓的異樣,整根藤條都覆蓋有魚鱗紋,扭擺之間隱隱散發出月華,
“九百年藤蛇!”公子鯉驚訝地喊到, “錯了!是我弄錯了!”
溫故舟投去一個詫異地眼神,
不是大月藤嗎?怎麽又成了蛇?
公子鯉一面向溫故舟靠攏,一面解釋道,
“大月藤是普通植株,吸收月光,生長緩慢,可是一旦超過百年,就有機會進化成藤蛇。既可以像植物一樣扎根,又能像蛇一樣吞噬血肉,極為難纏。
成為藤蛇後,每百年褪一次鱗片,魚鱗紋多一重。
眼前這條藤蛇已經全身魚鱗紋,甚至行動間釋放出月華,已經脫離凡品,恐怕馬上要成為精怪。”
“那?什麽錯了?”
“你剛剛說裡面有一個生物比我強,不是那朵血鳶花,是這條藤蛇!”公子鯉謹慎地召喚出黑色石台,懸浮在身前,“你自己注意,有機會就給它一劍。打七寸仍然有效。”
“好。”
習慣性摸上自己的肋骨,數了數,似乎又斷了幾根。
挺疼的,
只是,受傷太多次,
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痛,並快樂著。
溫故舟不是一個認命的人,
成為擺渡人到現在,仿佛一直有一隻手在推動他前進,
他不喜歡,卻無可奈何。
可是剛剛,自己再次差一點死掉時,
他突然想通了,
不管是誰,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總得,付出點代價。
溫故舟平複下氣息,從嘴裡吐出一口血沫,看向藤蛇的眼神多了幾分戰意,
“不就是九百年嗎?真的,是一根好藤!打人,也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