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好！”

　　這是一兩的感慨，也是溫故舟的心聲。

　　在地府裡，鬼術、巨獸、噬魂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太過夢幻。

　　隻有回到這裡，腳踏實地的站在人間，他才覺得自己活著。

　　看向手機，居然離擺渡李儒的時間過去一整天。

　　溫故舟突然想到什麽，開口問道:“地府和人間的時間，會有差異嗎?”

　　“你說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公子鯉側過頭。“這些都是人間傳說的故事，如果真有這麽神奇，那些大能為什麽不在人間修行。”

　　一兩也點點頭，承認了公子鯉的說法。

　　溫故舟放心地笑笑。

　　沒差別，就好，

　　就怕自己去一次地府，人間變一個樣子。

　　現在這樣，隻要父親魂魄還在，自己總有機會找到他去世的真相。

　　溫故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沒有繼續問下去。

　　“咕―咕―”，公子鯉的肚子發出幾聲響動，“我餓了！”

　　溫故舟看向一兩，挑挑眉，“怎麽樣?佛鯉又怎麽樣?是人，就會餓肚子，我們啊，沒什麽不一樣！”

　　不過說出口還是:“你們第一次來，我做東，吃頓夜宵?”

　　“好啊！”公子鯉搶先應到。

　　溫故舟沒有搭理他，轉頭看向一兩。

　　“可以。”一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很認真地道。

　　果然，在大吃國最有效的交際手段還是吃飯，

　　化用尼古拉斯・趙四先生的名言:“沒有什麽事情是一頓夜宵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去浮山廟小吃街好了，全是吳城特色，街頭有一家鴨血粉絲湯我每個月都去吃……”溫故舟說起吃的東西頭頭是道，全然忘記剛才在地府鄙視公子鯉是個吃貨的事情。

　　停車場正上方，一個影子蠕動著從黑暗中爬起，仿佛一條黑色袍子外面掛滿融化的瀝青，一路走一路滴在地上，腐蝕出細小的孔洞。

　　“三百年……等了三百多年終於還是讓我出來了，這一次，誰都別攔著我！”他獰笑著望向地下。

　　溫故舟三人還在討論夜宵，沒有注意到上方的情況。

　　隨後，黑影一步步走到將軍廟的正廳，看著廟中間的將軍塑像發出“桀桀”的怪笑。

　　“三百年前，你阻我一時，如今，我就用你的廟宇來祭奠你子孫的人頭！”說罷，猛地鑽進泥塑雕像中。影子如同一團黑幕貼在將軍塑像上面，眨眼功夫全部滲透進去。

　　全身上下隻有一雙眼神上下轉動，露出幾分陰鷙。

　　“吼！”

　　塑像身邊，一座武器架發出一聲低吼，可惜連正殿門都沒傳出就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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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吳城上學多年，溫故舟極為了解浮山廟附近，加上最近開網約車，對道路分布也一清二楚。

　　半小時不到便從將軍山開到了浮山廟。

　　“這裡是集市?”一兩看著眼前的街道，“怎麽這麽晚還有這麽多人，難道他們不怕撞鬼?”

　　這個問題，溫故舟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如果在浮山廟夜市隨便抓一個人問這幾個問題。

　　得到的答案估計很統一。

　　“你誰啊?神經病！”

　　他出生的時候，浮山廟夜市已經擢升為全國最繁華的幾大夜市之一，店招上面的電子橫幅日夜不停滾動的二十四字方針。

　　這裡的鬼，恐怕已經絕跡了吧?

　　不過這話不能對一兩說。

　　溫故舟是見過一兩出手的，連無數噬魂布下的禁製都可以破解，更不用說收拾這裡的普通人。

　　恐怕連鬼術都不需要用到，就可以橫掃一片。

　　萬一自己說的話惹得她不高興?溫故舟身子一抖，不敢繼續想下去，反問道:“你活著的時候，是什麽朝代?”

　　一兩臉上露出思索的痕跡，想了幾秒，搖搖頭，“忘了。”

　　嗯，很好，很佛系！

　　以前看小說，總有些世外高人，隱居深山大林，四十多年沒有用過名字，等到出山時已經不記得名字，隻能以外表、武功、性格、居住地代稱。

　　白頭翁、鐵筆叟、滅絕師太、藥王谷主這些大都是如此。

　　當時總以為這種設定是為了襯托人物形象，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出現在眼前。

　　他不得不信，時間真的可以讓人忘卻很多。

　　年齡、姓名、故鄉，甚至……

　　“那個好吃麽?”

　　溫故舟在原地感慨，突然聽到一兩的聲音。

　　“好……”下意識想要說出口，又突然止住。

　　眼前這個可不是可以隨便用零食哄哄的小姑娘，搞不好年齡比整條街上的人加起來都大。

　　沒有調查，不敢胡亂發言！

　　剛才在地府，公子鯉送烤肉那一幕還記憶猶新，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神仙一樣的夜宵能讓這位都主動開口發問。

　　抬頭一看，公子鯉手裡拿著一份雞排，款款走回。

　　“嘗嘗，不錯的。”公子鯉嘴裡塞得滿，似乎在為自己說的好吃做背書。

　　一兩沒有急著下手，看向溫故舟，想征求一個回答。

　　溫故舟湊上前看了眼袋子，甘梅加孜然，嘖嘖嘖，真會吃！

　　甘梅的味道衝進鼻孔，溫故舟咽下一口口水，點點頭，“放心，沒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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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溫故舟看著身邊堆放有兩米多高的包裝盒，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這兩位的戰鬥力。

　　遠處，一個攤位老板小跑著端來一托盤烤串，放在桌上:“新疆烤羊肉串，好吃得不行的嘛。”

　　“老板，您這都來三回了，不怕攤子上生意斷了?”看著他衣服上繡著的熟悉的攤位號，溫故舟忍不住開口。

　　“話不是這麽說的嘛，肉，烤給誰都是可以的嘛，我和這兩位阿達西就很有緣分的嘛！”燒烤攤老板看向公子鯉和一兩，眼鏡笑出一朵花。

　　公子鯉鼓著腮幫子，展現出與他體格毫無聯系的戰鬥力，把胸口拍得砰砰作響。“阿達西，阿達西的烤肉串亞克西！”

　　一兩沒有說話，也跟著遞出一個大拇指。

　　“吃多了，會長胖的！”溫故舟坐在身邊，默默吐槽。

　　真的好氣哦……

　　他出錢請客，以為也就破費三五百，誰知道這兩人才開場就乾掉了將近一千塊，看著他們漸入佳境的樣子，忍不住掏出手機盤算自己還能不能付得起今天的夜宵。

　　如果付不起要不要現在先和阿達西搞好關系，到時候可以少刷幾個盤子。

　　“叮咚。”一條短信提示音突然響起。

　　隨手劃開。

　　“您好，您的擺渡任務已完成，可獲得任務獎勵20，000元，已經發送至您的銀行卡，請及時查收。”

　　“叮咚。”

　　銀行卡也彈出一條轉帳通知。

　　“您的尾號為……”

　　溫故舟看著短信目瞪口呆，

　　要不是上面說明他完成任務，銀行卡也收到如數的金額，他真的要懷疑這是詐騙。

　　乖乖！

　　這是什麽神仙工作?拉一個遊魂給一萬！

　　要是一天拉他十幾個，一年下來都可以輕松實現小目標了！

　　那要是把那天在醫院樓頂看到的全拉下去……

　　溫故舟眼裡一片火熱，感覺自己充滿工作乾勁！

　　人一旦窮，做什麽事情都有動力。

　　不過現在，有錢的溫故舟起碼不用再為夜宵錢擔心，說起話來，腰板也變得不一樣，大方地一揮手，“阿達西，你的烤肉串，這樣子的，我們再要一倍串嘛，多加孜然，好吃的嘛！”

　　旁邊，留著小胡子的燒烤攤老板樂得嘴巴咧上了天，“阿達西要的嘛，喔悶都是阿達西，烤肉串一定要亞克西的嘛！”

　　就著剛上桌的涼啤，

　　五百多串烤肉、小龍蝦、鴨血粉絲湯、蟹黃包、老酸奶依次擺開，大有一副吃空夜市的架勢。

　　“民以食為天，不吃飽怎麽有力氣掙錢?”

　　溫故舟滿心歡喜地坐在一邊剔牙。

　　生活就是這麽巴適！要得！

　　飯後，三人沒有急著起身，公子鯉和一兩同時看向溫故舟，“下面做什麽?”

　　“再坐坐，有好看的。”溫故舟愜意地躺倒在椅子上，“浮山廟前幾年做了一個狀元遊街的表演，一周兩次，我剛看攻略說今晚正好趕上，這節目各大咖和公眾號都說好看，你們第一次來，又不急著睡覺，要不看看?”

　　兩人都不是普通人，也沒有宵禁的約束，對溫故舟的提議不置可否。

　　“看看?”公子鯉看向一兩。

　　他看出來了，溫故舟這話看起來是說給他們兩人，實際上隻是在詢問一兩的意思。

　　如果一兩有拒絕的意向，他再想看也隻能乖乖回去。

　　“隨便。”一兩看了一眼溫故舟。

　　“那就看看吧。”公子鯉享受著傳話筒的感覺，起身大喊:“再來三十根鳳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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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上數幾百年，這條街上出過一個狀元，連中三元，龍顏大悅。於是賞了狀元一處宅院，又給他上學的浮山書院禦筆親題了一塊匾額。”溫故舟指著街道中間一座燈火通明的院子。

　　“書院是有很多年了，隻是這個故事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狀元遊街還是最近這些年才搞出來的旅遊項目，聽說沒少花費。”溫故舟笑一聲，“旅遊區的文化表演，就那樣，要不是這個節目誇的人多，我也不會讓你們看的。”

　　浮山書院前，兩隻獅子一大一小，左面的母獅體型小一些，踩著一隻幼師，右面的雄獅體型碩大，踩著一顆繡球，看起來栩栩如生。

　　“挺氣派的，是不是?”

　　話落，書院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一隊衙役模樣的人搶先走出，手裡提鑼持梆，舉著若乾官銜牌，除了肅靜回避，中間還夾雜著一堆連中三元、金榜題名、恭喜發財、萬事如意……

　　隊伍中間一個穿著儒服的人高聲喊道:“狀元遊街咯，狀元遊街咯，狀元遊街咯！”

　　街道兩邊的屋簷隨即亮起霓虹，一條光明的大道從書院門口延伸出去，瞬間環繞住整條浮山廟夜市。

　　四周遊客瘋狂湧上前去，閃光燈打得天都亮了一片，一陣亂拍，一地雞毛。

　　“噗……”公子鯉沒忍住，一口酒噴在地下。

　　一兩搖搖頭，沒露出什麽好臉色。

　　“挺兒戲的！”

　　“嗯，是挺兒戲的。”

　　溫故舟一臉無地自容。

　　以為會有多麽震撼的場面，沒想到是這樣粗製濫造的劇本。

　　剛才有多吹噓多好看，現在臉上就有多疼！

　　買好肥宅快樂水爆米花坐進電影院，想著看到《指環王》三部曲的經典場面，結果一播放――《爵跡》。

　　鬧呢啊?

　　大家是肚子餓，可你不能按著別人吃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