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你說的朋友?”一兩走到溫故舟身邊問道。

　　“嗯……好像，是的！”溫故舟也有些懷疑，明明看起來那麽清秀呆萌，怎麽……怎麽……就這麽能吃呢?

　　而且還吃得這麽理所當然，真是，一言難盡。

　　不過看在他給自己引路的份上，溫故舟決定還是不說什麽。

　　反正自己隻要按照約定將兩人帶回人間，剩下的事情隻能看老天的安排。

　　“她是誰?”公子鯉走到近前，發現溫故舟身邊多了一個女孩，出言問道。

　　“一兩，剛才救了我的命。”

　　“哦。”

　　“公子鯉，浮生院的人。”

　　“嗯。”

　　溫故舟站在中間給兩邊互相做了介紹，左右看看，發現兩人都應了一聲，擺出無所謂的樣子，感到有些尷尬。

　　正常情況不應該是大家一起握手，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來一波互相商業吹捧嗎?

　　怎麽到自己這裡，就冷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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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吃的，要試試嗎?”可能是看出了場面有些尷尬，公子鯉微笑著遞過一串烤肉。

　　“不了。”一兩面對公子鯉時，又恢復見到溫故舟時冷淡的樣子。

　　這讓溫故舟稍感寬心，看來不是自己人緣太差。

　　“人齊了，準備走吧?”溫故舟主動打斷兩人的尬聊，把話題拉回正軌。

　　見兩人沒有反對，溫故舟滿意一笑，開口問道，“那我們怎麽出去?”

　　這下，不僅一兩看溫故舟的眼神有些可憐，連公子鯉也是一副關愛弱智兒童的神情。

　　一兩沒有說話，搖搖頭，抬腿邁出，煙霧一陣晃動，她的身影便消失其中。

　　公子鯉跟在後面，長歎一口氣，似乎在說哀其不爭，跟著消失在霧裡。

　　溫故舟沒好意思說話，悄聲跟上去，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回去的時候，溫故舟刻意繞著外圍想躲開馮老二，結果直到開上幽冥道也沒有遇到他，不由松了一口氣。

　　“你有仇人?”公子鯉坐在副駕駛，將溫故舟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算，隻是有些交情。”溫故舟沒好意思說出自己進鬼門還欠了門口保安的停車費。

　　“不會是你欠別人錢了吧?”公子鯉眼神在溫故舟身上看了幾圈，頗有深意的問道。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丟下去。”見心事被說破，溫故舟也不顧自己還在開車，扯著嗓子喊到。

　　“被我說中了，還不許說，哎……”公子鯉向嘴裡塞進一塊雞米花，小聲嘟噥著。

　　“呵，什麽時候佛鯉也會算命了?”後座的一兩突然出聲，嚇了溫故舟一大跳，公子鯉更是面露驚恐轉身望向後座。

　　一兩眼睛微張，眸子裡陰氣流轉，一看便是正在修煉的異象。

　　“你知道……”公子鯉剛想開口，便被一兩用眼神止住。

　　“你們認識?”溫故舟扭過頭。

　　“不認識。”公子鯉搶先回答道。

　　“開車！”一兩眼神有些冷，說話也沒好氣。

　　溫故舟碰了釘子，眯了眯眼，轉過頭不再言語。

　　公子鯉也不好再詢問，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連零食也顧不得吃，似是藏著重重心事。

　　“剛才我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說他們看兩邊都是自己一生的回憶。不知道回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溫故舟試圖挑起話頭。

　　一兩看向窗外，眼中的陰氣不知什麽時候退卻，

顯出黑亮的眸子，朱唇輕啟:“刑罰。”　　“啥?”溫故舟瞪大眼睛。

　　一兩知道他對這方面的無知，也沒有譏諷，解釋道“鬼入輪回看盡一生，鬼出地府魂飛破滅。”

　　溫故舟感到有些好笑，地府說話就這麽喜歡對仗工整嗎?

　　說話又不是串門還需要念對聯的！

　　一兩沒有在意他的小心思，繼續開口:“前半句是你們擺渡人傳下來的，說人活了一輩子，總有人行善行惡，太多了，怕他們忘記，死前看一遍，進了獄判殿記得牢。”

　　聽到這話是黃泉渡前輩傳下來的，溫故舟面露幾分尷尬。

　　還好剛才沒有直接出言嘲笑。

　　不然，大水衝了龍王廟，真的很精彩！

　　“後半句呢?”溫故舟抽動鼻翼，學而不厭。

　　“後半句，就是我們現在這樣子。”一兩輕笑著將手指抬起，在車窗戶一點。

　　指尖與窗戶接觸的地方散發出陰氣，向外輻射開一圈圈漣漪，包裹住整個車身，有規律的波動。

　　“忽閃、忽閃。”

　　溫故舟看到四周的空曠中明滅不定出現許多赤紅的瞳孔，

　　“不要！”公子鯉連忙出聲阻止。

　　緊接著，嘈雜尖利的嘶吼聲湧入他的耳朵。

　　一兩指尖散發出更濃鬱的陰氣，徹底打破籠罩在車身外的隔離層。

　　溫故舟終於看清這些生物的樣子，如同蝙蝠一樣長毛的肉翅，四隻眼睛瞳孔怒睜外放出攝人的血芒，身後拖著一條蠍尾。

　　“這是什麽東西?”溫故舟躲在車裡也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噬魂！”公子鯉手中的零食咣當墜地，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哆嗦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瘋了嗎?噬魂出現，一切活物都不能幸免！你還把禁製打開，你這個瘋子！”公子鯉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從懷裡摸出一大疊符篆，“等下開快點，隻要衝出去，就沒事了。噬魂有領地，希望我們恰好避開噬魂之地……”

　　公子鯉的聲音突然扼住。

　　“怎麽?繼續說啊！”溫故舟正聽著公子鯉的講解，見他停下，出言催促道。

　　“我們好像，闖到了噬魂的老巢……”公子鯉聲音裡透露出恐懼。

　　溫故舟看向窗外，數不清的噬魂後面，矗立著三座堡壘似的高塔，正源源不斷地產生出新的噬魂，仿佛無窮無盡的蟲海，讓他生出無力感。

　　密密麻麻的噬魂尖嘯著圍聚過來，把車子團團圍住。

　　有幾隻衝出來猛撞車身，發出如同金屬片劃過玻璃般刺耳的聲音，讓人牙酸。

　　“它們，吃人麽?”溫故舟面露幾分忌憚。

　　“比吃人可怕。”公子鯉把袖子挽起，露出一片魚鱗紋身，“它們，吃魂。”

　　“一口一口咬掉你的魂魄，記憶，消化之後再拉出來，你的一生就變成了飛翔！”怕溫故舟不理解，公子鯉還特意指著一隻噬魂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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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故舟臉色一青，

　　任誰想到自己的記憶將要變成一坨飛翔，恐怕也不會開心的。

　　“那身體呢?”溫故舟抱有一絲僥幸。

　　“呵呵。”公子鯉沒有回話。

　　一兩敲著車窗，對前面兩人的扯淡不聞不問。

　　“有什麽辦法可以出去?”溫故舟看著公子鯉手裡的一遝符，眼裡閃過幾絲精光。

　　公子鯉抬手攔住溫故舟覬覦的眼神，“別想了，獨家製作，不可外用。”

　　說完，揚起一張，展示著右下角魚鱗狀的紋飾，臉上滿是得意。

　　“嗖！”

　　一聲破空聲，

　　公子鯉手中的符消失不見。

　　“是這樣麽?”一兩懶懶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溫故舟回過頭，

　　看到一兩指尖蔓延出一絲鬼氣纏繞在魚鱗上面，明明是平面的紋飾，卻看出了立體感，而且魚鱗紋飾在鬼氣纏繞下慢慢淡化。

　　倏地，所有鬼氣收回，重新鑽進一兩的指尖，魚鱗紋飾消失不見。

　　溫故舟揉揉眼，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能解開我族秘術！”公子鯉臉色變得蒼白。

　　“一兩。”一兩身上的鈴鐺忽然同時響起，被她改造過後的符也主動飄起，浮在身邊散發出滔天鬼氣。

　　叮叮當當的聲音在車廂內彌散開，好不熱鬧。

　　看到車裡兩個人的模樣，

　　溫故舟也知道自己再不出聲，恐怕沒等解決噬魂，倒是會先爆發內訌。

　　他不知道黃泉渡歷史上有沒有出過車禍的擺渡人，

　　可他絕對不想成為第一個剛轉正就因為乘客火拚喪命的擺渡人。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討論這個?”溫故舟用手擋在一兩和公子鯉中間，急促地說道。

　　“真不知道該說你走運還是倒霉。”一兩氣息一松，半躺回座椅，符軟綿綿地落在她身邊。

　　“送你了。”一兩沒有解釋，伸手抓起符遞到溫故舟面前。

　　“這是我的。”公子鯉小聲辯解，隻是沒有人在意他。

　　溫故舟把符疊成一個三角形，小心翼翼地夾在渡牒中間。

　　“貼身放著，關鍵時刻能救命。”一兩的聲音不大，落在溫故舟耳邊如同天籟。

　　一旁，公子鯉眼裡露出熾熱的目光，羨慕的緊。

　　“你不是有麽?”溫故舟瞅著公子鯉手裡的一大疊，努努嘴。

　　“不一樣！你的是被她加持過的。”

　　“哦！”溫故舟心裡有數了。

　　能被公子鯉都羨慕的，一定是好東西。

　　“謝謝！”

　　一兩揮揮手，算是打發了這個不要錢的口頭表揚。

　　“接下來怎麽辦?”

　　“隨便開。”一兩隻說了三個字。

　　“……”溫故舟。

　　剛剛還如臨大敵，現在就這麽隨便的嗎?

　　“有你身邊那位在，沒事的。”

　　“就他?”溫故舟看向公子鯉，眼中滿是懷疑。

　　就他?

　　就他這弱不經的樣子?

　　就他這吃貨臉，看著還沒自己能打。

　　溫故舟怎麽都不敢相信一兩會把一車人的安危交給這麽一個人畜無害的人身上。

　　“他運氣好，有他在，沒事的。”看出了溫故舟的不信，一兩出言解釋道，“相信我。”

　　最後這三個字，一兩說得極重，讓溫故舟沒有反駁的余地。

　　看著車外越來越多的噬魂，溫故舟索性不管，豁出去將油門踩到底……

　　“轟！”一聲炸裂的轟鳴過後，

　　車，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