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這是活了?”溫故舟露出驚訝的表情。

　　以前看《誅仙》時，他就對招魂術非常向往，沒想到成為擺渡人後竟然看到現實存在的。

　　“不是招魂，是拘魂。”公子鯉認真解釋道。

　　“招魂是把亡者的魂魄從地府招回，完全破壞地府的生態環境，如果不是想和地府全面決裂，一般沒有人會這麽做。

　　拘魂則是把死去後還未前往地府的遊魂召喚到自己肉身附近，隻算是鬼術的一種，就是人間所謂的招魂，跳神，請仙兒，過陰這種。

　　只不過各家門派不一，方法也不同，這才有不同的說法，實則大多是這種鬼術。”

　　溫故舟聽完，恨不得給公子鯉雙擊六六六刷一波火箭。

　　本來以為他只是個運氣爆棚的錦鯉精，沒想到又會畫符又會擺陣，理論知識也十分扎實。

　　解釋回答也不藏私，簡直稱得上最可愛的人……妖！

　　公子鯉一邊說，一邊盯著陣法中間活動的屍體，臉上漸漸顯出凝重。

　　“怎麽了?”

　　“好像，出事了！”公子鯉喃喃道。

　　溫故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看到公子鯉的眼神也明白情況可能超出控制，不禁握住渡牒，時刻準備用出自己唯一掌握的鬼術。

　　“嘩啦……嘩啦……嘩啦……”像是塑料布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法陣中間，那具屍體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跪坐起來，

　　雙臂反打在肩膀上，竟是硬生生扭轉一百八十度，撐在地下，

　　嘴角張開，向外滴落涎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濕……衣，木……髒……”，看起來如同一個腦疾患者。

　　公子鯉皺著眉不知道在思索什麽，一兩臉上也罕見的表現出驚訝。

　　“發生什麽了?”溫故舟悄悄問道。

　　“他的魂魄被人扣押，我隻拘來了一魂。”公子鯉隻說了一句，便專注地開始推算演繹。

　　“壽衣，墓葬！”錢筱筱突然開口。

　　“什麽?”溫故舟回頭問道。

　　剛剛公子鯉繪製陣法時，為了保護她和劉青樹，特意將他們帶到更偏一些的地方，沒想到現在又突然出現。

　　“他說的話，聽口音是這兩個詞。”錢筱筱重複道，“帶一些我姥爺那邊的方言，恰好我聽得懂。”

　　“壽衣?墓葬?”溫故舟有些摸不準，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好像正常的流程就是穿著壽衣下葬，還是他想表達其它的信息?

　　一時間太多信息充斥著他的腦袋，讓他隱隱作痛。

　　“沒辦法得到更多消息嗎?”溫故舟看向公子鯉，眼裡有幾分期待。

　　公子鯉微微搖頭，遺憾地看向陣法，“不行，三魂七魄不全，他現在能說話已經很不容易，別指望太多。”

　　“嗚……嗚……”屍體發出低聲的嗚咽，令溫故舟突然感到恐慌，“這是屍變嗎?”

　　不怪溫故舟會問出這種話來，作為一個半吊子擺渡人，他僅有的關於鬼怪的知識都來源於靈異小說，要求他用專業詞匯描述現在的情況真的有些強人所難。

　　公子鯉知道他的情況，也沒有說什麽，只是低聲糾正道，“這是上身。”

　　“不是自己的魂魄，怎麽還需要上身?”溫故舟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靈異視頻，那些所謂的神漢、神婆們在請鬼上身時，似乎也是這樣。

　　只不過要先起神壇，擺上香火、冷食，念叨一段玄奧晦澀的咒語，

之後猛地一停，像是打嗝一樣上不來氣，還會雙眼翻白，說話聲調也發生變化，和要請上身的死者一樣。　　溫故舟以前以為這些都是民間騙術，是有人夥同事主家人騙錢財，可現在看來，當初那些可能是真的。

　　公子鯉手中的朱砂筆沒有停頓，在空氣中不停地勾畫，鬢角流下汗水，看得出每一筆都很謹慎。

　　“記憶抹殺。”他停下筆，輕輕說道，“魂魄失去記憶的情況下會和肉身產生排斥反應，強行融合就會和上身一樣遭到反噬。”

　　“噢，難怪。”溫故舟心裡了然。

　　“他不會吃人吧?”錢筱筱有些驚恐。

　　作為一個新生的遊魂，她還不太適應自己新的身份。

　　“不會！七魄未歸，三魂余一，他現在只是吊著一口氣，不可能有攻擊性。”

　　公子鯉確定地回答完她，咬破手指，彈出一點血，恰好落在剛才收筆的地方，瞬間激發出一個網狀禁製，將屍體牢牢罩住。

　　“能找到嗎?”一兩皺起眉頭，看似詢問，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盡量。”

　　公子鯉暗暗叫苦，連拘魂法陣都沒能拘回三魂七魄，可見扣押其余魂魄的地方一定非同小可。

　　偏偏一兩又是一副徹查到底的陣勢，看來這次真的要正面衝臉，硬鋼一波才行。

　　歎口氣，把黃雀從自己肩頭逗下，“小黃，這次就看你的了，中間那個氣息，能找到嗎?”

　　溫故舟看向黃雀的眼神多出幾分驚喜，沒想到它這麽好用，簡直堪比跟蹤雷達。

　　要是讓它感受一遍父親殘留的氣息，是不是?

　　……

　　黃雀啾啾叫了兩聲，騰空飛起，在法陣上空盤旋了數圈又落回公子鯉肩頭，側著頭，小聲地“啾啾，啾啾”道。

　　公子鯉臉上浮現出一抹豬肝色，恰好被溫故舟看到。

　　“怎麽回事?”溫故舟問道。

　　“它說查詢不到蹤跡。”公子鯉將黃雀放回肩頭才回答溫故舟的問題。

　　“是什麽意思?”

　　“一種，是他的魂魄已經不在人間;另一種，是有人故意扣著殘魂，並且屏蔽我們的感知。”公子鯉臉色很不好。

　　“我來。”一兩上前一步。

　　溫故舟隻覺得身側憑空出現一股氣流，將自己推後，再看公子鯉，也是一樣毫無抵抗之力被擠到一遍。

　　一兩雙手在公子鯉布置的陣法上飛快地揮動，漆黑濃鬱的鬼氣從她指尖流出，頃刻覆蓋住整個法陣。

　　一秒，

　　兩秒，

　　整個空間的氣溫驟然降低，法陣四周的地面蔓延上一層冰霜。

　　“好冷！”溫故舟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依然沒有抵擋住洶湧的寒氣。

　　“沒用的，這是純粹的鬼氣作用到魂魄的效果，穿再多衣服也擋不住。”公子鯉摸出一塊古玉，在劉青樹身邊放下，又轉頭對溫故舟喊到，“激活渡牒。”

　　溫故舟翻開手中的小冊子，有些意外，

　　之前遇到鬼氣，渡牒都會發熱提醒，這次卻一反常態安靜的可怕。

　　“呼……呼……”仿佛有風吹過，溫故舟覺得自己的四肢都要凍成冰柱，當下也顧不得研究，手指按在水印上，學著公子鯉施術的樣子，大喝道，

　　“疾！”

　　溫故舟身邊的壓力驟然一輕，四周的溫度仿佛有所回升。

　　“成了?”溫故舟臉上露出喜色，可是，渡牒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退後！”一兩突然回頭，對著溫故舟冷聲一喝，沒等他回應便回過頭，雙手飛快地在身前結印，如同漩渦一樣吸引著身邊的鬼氣。

　　“跑！”公子鯉大喊道。

　　“……”溫故舟沒有反應過來。

　　公子鯉眼疾手快衝過來，一把扯住溫故舟，另一隻手抄起劉青樹，連古玉都顧不得拿，縱身向外躍去。

　　溫故舟匆忙回頭，

　　一兩身前的法陣如同鯨噴一樣湧出滔天鬼氣，落在地上竟是如同液體急速向四周蔓延，觸碰之物皆被腐蝕。

　　“?”溫故舟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剛才那個連拘魂都不能完成的法陣嗎?怎麽感覺被一兩改造後，威力超過百倍還不止?

　　公子鯉一直躲到倉庫外幾百米處才停下腳步，

　　隨手將抓著的兩人放下，長出一口氣，感慨道，“可怕，差點死在那裡。”

　　連公子鯉都這麽說，溫故舟知道自己剛才的感覺沒有錯，忍不住開口，“剛才發生了什麽?”

　　“沒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溫故舟回頭，看到一兩已經站在旁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心裡頓時多了一絲興奮，只是臉上還有擔憂的神情，

　　“真沒事?”

　　倉庫內監控鏡頭很多，自己前來的畫面肯定藏不住，萬一警方查到自己，絕對脫不了乾系。

　　一人昏迷失憶，一人死亡，再加上倉庫內大量物品丟失，

　　在吳城這種繁華城市也算得上大案。

　　“放心，沒事。”大概是看出溫故舟在擔憂什麽，一兩輕輕揮手，眾人眼前浮現出一個光暈虛影，裡面展示著倉庫內的情況，

　　貨架整齊如一，天花板上沒有任何破損和白綢的痕跡，那具屍體也不見蹤跡……

　　“你怎麽做到的?”溫故舟驚訝地問道。

　　“不可說。”一兩揮散虛影，轉過身子指向劉青樹，

　　“簌！”

　　一道黑光閃過，劉青樹從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又一道黑光閃過，溫故舟的座駕出現在在眾人身邊。

　　“走吧。”一兩率先拉開車門，躺了進去。

　　“去哪?”溫故舟滿頭黑線。

　　“去找，敢詛咒我的人。”一兩冷笑著，揮動著手腕，

　　空氣中，仿佛傳出鈴鐺的聲響，

　　“叮鈴，叮鈴……”在溫故舟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公子鯉努了努嘴，示意溫故舟注意身邊，也跟著坐進副駕駛。

　　溫故舟轉頭，

　　發現錢筱筱昏迷在一邊，散發著陣陣寒氣，看來是被剛才一兩的術法傷到。

　　歎口氣，捏著渡牒，輕聲道，“收！”

　　“呼”的一聲，渡牒自動翻開，

　　溫故舟看到一個新的水印浮現在渡牒上，點點頭，站起身來。

　　車子很快發動，消失在夜幕中，

　　保安亭內，劉青樹打著呼，符紙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擺動，

　　沒有人注意到，倉庫一角多了一個鈴鐺，

　　小巧，精致，卻鬼氣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