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
溫故舟瞬間生出一身雞皮疙瘩,剛剛渡牒明明沒有檢測到上面有東西,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凶手。
一兩的聲音沒有遮掩,劉青樹這下聽得十分真切,縮成一團,把符紙拿出來胡亂揮舞著,“我看到你了,你別過來,我不怕你……”
溫故舟看向一兩,眼裡有幾分埋怨。
本來老人家已經夠可憐的,還這麽嚇他,萬一出點什麽問題,那可是間接殺人。
一兩看都沒看溫故舟,蹲下身子,一掌,乾脆利落地敲暈劉青樹。
“放心,明天早上他醒來,什麽事情都不會記得。”
“好吧。”溫故舟只能接受這個方法。
“那現在,我們該做什麽?”
“上去,或者,讓她下來。”一兩眼中滿是戲謔,敢給她送壽衣還能全身而退的生物,至今還不存在。
溫故舟沒有蠢到再去問一兩怎麽上去,把眼光投向公子鯉。
“看我乾嗎?”公子鯉向後退去。
“我又飛不上去,只能靠老鯉你了。”溫故舟滿臉阿諛奉承。
公子鯉低頭蹙眉,顯然是在考慮這件事情怎麽做,眼神不時地掃過天花板和溫故舟,就在溫故舟準備第二遍詢問的時候,突然開口。
“接好了!”
接好什麽?溫故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只見公子鯉摸出一道空白符籙,一杆朱砂筆,虛空輕點,在紙上畫出一柄刀狀圖案。
畫成之時,溫故舟感覺仿佛有數萬把鋒銳之氣透紙而出扎進自己的雙眼,瞬間雙目通紅,流下淚水。
公子鯉捏著法訣,抬指一揮,一柄紙刀“嗖!”的一聲破空而去。
溫故舟余光掃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剛想躲開,想到公子鯉吩咐自己接好,連忙伸手。
“噗通。”
溫故舟被砸倒在地,雙臂像是斷了一般,咧著嘴吃痛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究竟接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天花板上,白綢盡頭空蕩蕩的,
地下,一個身穿黑色運動服的中年人躺倒在地,生機全無。
自己竟然接到一具屍體……
溫故舟面色有些不好,剛剛伸手接的時候,他似乎感覺有東西落到自己嘴裡,本來還以為是灰塵,但是現在看來,說不準是這人身上的什麽東西。
一想到自己可能吃了死人身上的東西,忍不住翻身到一邊用力地乾嘔,像是要把前幾天吃過的東西全部吐出。
公子鯉上前翻開死者的眼皮,又按在脖頸不知道做什麽,一兩突然側身擋在溫故舟面前,抬手,五根手指散發出濃烈鬼氣,凝成一道魔爪,時刻準備揮下。
“不是我,真不是我!”怯生生的聲音在三人耳中響起。
溫故舟把膽汁吐盡,喘著氣,側過頭,終於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天花板的破洞處落下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穿一身連衣裙,扎著雙馬尾,正是青春年紀,咬著唇,眼裡滿是淚痕,看起來和哈利波特中哭泣的桃金娘一樣讓人心生憐愛。
“怎麽回事?”公子鯉收回手,隨意摸出一塊布擦乾淨手指,問道。
“你剛才一道符把她打下來,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溫故舟沒好氣地說著,他還在記恨公子鯉讓自己接屍體,明明有那麽多種方法,偏偏選擇了最惡心的一種。
“嘔……”
溫故舟一陣胃酸,一想到剛才的場景就想吐,他覺得自己未來幾天基本可以告別吃飯。
“沒問你。”公子鯉盯著面前的少女魂魄。
女鬼害怕地縮成一團,幾乎要哭出聲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真的不是我殺的。”
公子鯉看向一兩,後者毫無表示,於是心領神會,開口道,“沒說你殺人,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們是地府的人嗎?”女鬼睜著大眼睛,臉上滿是好奇。
“姓名。”公子鯉主動忽視這個問題,開口。
“噢噢,我叫錢筱筱,十八歲,今年在吳城大學讀大三,外語專業。”
見公子鯉沒有回應,錢筱筱沒有糾纏,主動把自己的信息全部說出。
“對了,小哥哥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是……是……不在了呀?”錢筱筱抽著鼻子開口問道。
溫故舟聽著這直白的問題,忍不住扶額,這打招呼的方式真新穎。
是不是地府見面都是這個風格?
“新來的,你是怎麽死的?”
“噢,跳樓啊,高麽?我當初是28層跳的。”
“您是一個人死的?”
“那真是可惜了,下來也沒個伴。”
“我還沒死呢。”公子鯉第一次遇到這個問題,有些尷尬。
“你是怎麽死的?”溫故舟起身,開口道。
沒想到錢筱筱看了溫故舟一眼,露出嫌棄的眼神,埋怨道:“有你這麽問話的麽,我都已經死了,還要被欺負……”說著,竟是直接哭出聲來。
“那小姐姐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公子鯉露出兩顆小虎牙,甜甜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錢筱筱搖著頭,“我就是收到一套壽衣,後面的事情全不記得。”
壽衣,又是壽衣。
溫故舟三人對視一眼,心裡有了判斷。
“你是不是在尋寶網給過差評?”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錢筱筱突然羞紅了臉,“我買的時候,也不知道它是那樣子的啊!”
說完,還生怕三人不信,補充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它是那種衣服,不然我肯定不會買。”
“哪種衣服?”溫故舟露出一抹疑色,好像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啊……
“就是……那種……”錢筱筱突然一跺腳,“臭流氓!”
莫名其妙被冠上流氓的稱號,溫故舟有些發懵,自己這算是,躺槍嗎?
明明公子鯉問的時候還很正常,怎麽到他這裡就變了?難道真的是公子鯉長得比較帥麽?
“咳咳。”一兩突然開口打斷錢筱筱,“後來呢?你怎麽會來這裡?”
“對!”溫故舟也瞬間反應過來,目前的關鍵問題是查清壽衣和死屍,帥不帥什麽的,並不重要。
“我記得看到壽衣的時候,很生氣,就想拍照給客服反映情況,結果拆包裝的時候碰到了衣服,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清醒過來,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你為什麽會來這裡?”一兩繼續開口。
“好像這裡有什麽東西在吸引我,我就一直往這邊飄,結果快到的時候,那種感覺突然消失,進來後就看到他已經死了。”說話間,錢筱筱指著地下的屍體,露出驚恐的神情。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剛剛看到你們進來,還以為你們是警察,就躲在上面,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錢筱筱有些無奈。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公子鯉突然發問。
“大概一小時以前。”
“確定?”公子鯉眉頭皺起,顯得很是糾結。
“我看過時間。”錢筱筱指著牆上的時鍾,開口道。
“這樣……”公子鯉眉頭皺的更緊。
“怎麽?有什麽不對嗎?”溫故舟問道。
“有!”公子鯉斬釘截鐵道,“從我的檢查來看,這個人,半小時前才死亡。”
“什麽?!”溫故舟驚得叫出聲來,本來以為只是有人寄壽衣的惡作劇,沒想到竟然牽連出靈異事件。
而且蹊蹺在於,自己一行人進來時看得很清楚,白綢穿過他的脖頸,完全是上吊的樣子。
即使溫故舟不是專業人士,也知道一個正常人以他的姿勢懸吊半空,超過三分鍾就會出現舌骨骨折、眼球突出,全身痙攣等情況,超過五分鍾則會造成機械性窒息死亡。
如果錢筱筱和公子鯉都沒說錯,那麽這件事情,可能真的會很詭異,錢筱筱進來後,他在上面,究竟在做什麽?
同樣的死亡時間與行為不匹配,溫故舟下意識地將這名死者與父親的意外關聯在一起,
如果能破解眼前這個死者的秘密,對自己父親的調查是不是會有一定幫助?
溫故舟陷入沉思……
“怎麽辦?”公子鯉出聲問道。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兩件壽衣都是由吊死在半空中的死者寄出,只是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一兩手裡的壽衣除了恐嚇沒有任何效果,而錢筱筱收到的那件, 則是真的存在詛咒。
“拘魂。”一兩看著地下,淡淡開口。
“怎麽拘?”溫故舟愣了一下,沒人說擺渡人還要拘魂啊?
一兩翻著白眼從溫故舟身邊走過,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公子鯉歎了口氣,拍了拍溫故舟的肩膀,“老溫,腦子是個好東西。”
錢筱筱被這兩個字嚇到,淚眼婆娑,“是不是你們抓我來這裡的?求求你們,讓我回去好不好,我還不想死……”
“你誤會了,拘魂只是短暫的召喚死者回歸屍體,並不能拘活人魂魄。你的死另有蹊蹺,不如跟那位說說,他說不定可以幫上什麽。”公子鯉指向溫故舟,眼裡滿是可憐。
“……”溫故舟。
公子鯉沒有理會溫故舟,走到屍體邊,掏出朱砂筆,以屍首為中心畫出一張朱砂法陣。
溫故舟隱約看懂幾個字,“九方幽冥,不墮輪回,諸天……逆轉……”
只是再強行看下去,卻什麽字都記不得,滿腦子渾渾噩噩。
“這是高深的鬼術,你實力低微,不要強行觀看,容易傷到根基。”一兩手指點向溫故舟眉間,一道鬼氣瞬間鑽入,帶來一絲清明。
溫故舟閉上眼,感受著一兩鬼氣在自己體內流轉的軌跡,長吐出一口濁氣。
一兩見狀,露出滿意地笑容,隻一瞬,便很快收起。
那邊,公子鯉已經畫完整個法陣,朱砂勾線散發出濃烈的血氣,
法陣中間,死者的屍身肉眼可見被注入數道鬼氣,竟是隱隱有了呼吸,手指突然抬起,發出一聲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