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歌再見到黃金老人，是在地牢裡。

　　天知道黃金谷為什麽會有這種地方，但黃金老人的滿身黃金，都被盡數剝離——

　　這本是他的防身用下品法器，不知被誰貪了去。

　　希望三天內會出現在古歌面前，否則剛好可以樹立一個典型。

　　古歌注視老人，這位一個時辰前，還風光無限，自以為沒了藍巾教的阻礙，能夠扶搖萬裡的黃金教主，現在被術法強化過的鎖鏈牢牢鎖住，琵琶骨也擊穿。

　　就連五髒六腑，都通過體表創傷接觸，貼上專門的符咒，一旦老人異動，立刻激活符咒，讓他生不如死。

　　小金蛇觸碰過老人後，將情況簡潔地告訴給古歌。

　　“真是慘啊。哪怕飛橋神境的強者，毫無防備地落入通府神境修士手中，依然會被炮製成傀儡。”小金蛇嘖嘖道，“修為差距是能帶來很大的實力差距，但前提是修為差能夠被利用。一旦被控制致命要害，就算是至強者，也只有乖乖聽至弱者話的份。”

　　“這是你們加上的?”古歌問一黃金教弟子——現在是未來教弟子了。

　　“是的，教主。”未來教弟子深深鞠躬，“張德老賊實力強勁，為防他逃走，我們實力有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沒說要怪你。”古歌道，揮揮手，示意退下。

　　他走到老人面前，問道:“醒了嗎?”

　　老人禁閉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看眼前這個，讓他從雲端跌入泥底的男人。

　　“你還想要怎樣?”他張嘴，聲音嘶啞且含糊。

　　古歌看到，老人的舌頭也被割裂數道，為了防止他偷念口訣。

　　“黃金教歸你了，乾坤袋歸你了，我的一切都歸你了……你還想怎樣?”老人盯著古歌，眼神仇恨也有，後悔也有，分外複雜。

　　古歌緩緩開口道:“我只是很好奇，你坐擁黃金教，駐守黃金谷，運營七年，靈石應有盡有，為何從建教至今，依然僅破封一髒。”

　　疏通六腑，大概每一腑都需花費10塊下品靈石，數值基本恆定，差異很小。

　　破封五髒先天封印，引出其中蘊含的巨大能量，通常而論，第一髒最起碼需要100塊下品靈石，第二髒視情況，也許只需要八九十塊，也許需要一百二三十塊:

　　具體花費，要看破藏順序，是理智的五行相生，還是腦殘的五行相克。前者少，後者多。

　　無論如何，即使張德老人再腦殘，比如破封火行的心臟後，不去破封土行的脾髒(火生土)，反而去破封水行的腎髒(水克火)，如此往複，不考慮多個髒的相互影響，總消耗最多也就600塊下品靈石。

　　這麽點靈石，張德老人不可能沒有。

　　但他運營黃金教七年，其中2.5年創業，4.5年和藍巾教互相抗衡，自始至終，都僅破封一髒。

　　黃金教庫存的靈石僅有幾百塊，加上張德私藏的靈石，一共也才500不到，即使考慮到大量資源拿去孝敬更強大的邪教、名門正派，剩余的部分又被貪汙眾多，也不應只剩這麽點。

　　古歌注視老人的每一個肌肉變化細節，外面放哨的未來教弟子，也施上術法，豎起耳朵，偷聽古歌與老人的對話。

　　張德老人扯了扯嘴角，勾起微笑:“想知道?”

　　“我很好奇緣由。”古歌道，“並且，如果它們被你存在某處，將真實消息告訴我，可以買你的一條命。”

　　“聽上去很不錯。

”張德老人的笑逐漸愉悅，“那我便告訴你原因吧。因為我太老了。”　　“太老了?”

　　“太老了。我已經一百歲了……今年剛好100。”張德老人道，“即使創辦黃金教時，我也已經93歲了。”

　　“你覺得自己壽命所剩無幾，不敢再提升境界?”古歌問道。

　　“不然呢?”張德老人反問，“每破封一髒，生命都會大幅流逝。每一次戰鬥，都是用生命作賭注。藍巾教主還年輕，耗得起，我已經行將就木，打不起。”

　　“這就是你跟藍巾教主僵持了四五年的原因?”

　　“不，他擋了我的財路，如果可以，我哪怕拚去半條命，也會乾掉他。”張德老人道，笑容逐漸自嘲，“可惜我不能。”

　　古歌想到什麽:“因為更強的邪教?”

　　“聰明。”張德老人稱讚道，“他們不會坐視我們崛起，只要我們膽敢突破至二藏，立刻就會被他們找上門。

　　我們每季度都需繳納巨額的保護費，最終能剩下的所剩無幾，即使經過七年積攢……我還是不侮辱你的智商了， 你比我聰明，我老糊塗了。”

　　他看古歌神情愈發淡漠，及時製止謊話，自嘲地乾笑幾聲，說出真實原因:“我有個兒子，老年得子，寵愛得勁。七年前，他因天賦異稟，加入乾坤谷，需要很多靈石，我便創建黃金教，行俠仗義，得到的靈石，基本都交給他。”

　　“見財起意，也叫行俠仗義?”楊霖忍不住道。

　　“見財，也是見你們的財。你們都是修仙界的人，既然修仙，就知道當今世上，修仙界的規矩。”張德老人道，“對你們，我奪得毫無心理壓力，但對普通凡人——我張德從來以物易物，自認七年來，問心無愧！”

　　他說完，笑了笑:“畢竟老來得子，還是要行善積德的。”

　　古歌點頭:“我打聽過，他們確實被要求可持續化發展。”

　　張德老人一愣，隨即明白古歌說的是什麽意思，笑道:“正是。一味的剝奪，只會讓人聞風喪膽，但若讓凡人明白，給我們靈石，他們就能有金子、糧食，名聲越傳越廣，即使我們足不出戶，依然會有成千上萬的凡人主動找上門來，用靈石換取金銀財寶，柴米油鹽。”

　　“其他邪教和名門正派，沒有用這類方法嗎?”古歌問。

　　“用，怎麽不用。但他們自恃修仙者身份高貴，不屑與凡人公平交易，一味壓榨，一時還好，等凡人有了選擇，又怎麽可能把靈石交換給他們?”

　　老人嗤笑那些仙門的愚蠢，又道:“至於邪派，更不用說。他們之所以是邪派，大多不是因為與名門正派理念不合，而是因為，他們就是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