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一年王寅身材突然猛竄十多厘米，現在已經接近一米六五的樣子，常日的鍛煉保持了筋骨強健身材挺拔，他不是那種肌肉隆起的身體外形，而是表面有適度脂肪覆蓋的健壯，體脂略高一點，皮膚白皙柔和，穿者押司的黑色儒袍顯出了些儒雅的風范，盡管有一道傷疤顯得略帶邪氣，倒不像清水鎮的黑幫頭子。

　　陳希喝完酒就回去了，花惜春是沁園春剛開發的搖錢樹，他在青樓有份子，倒也不著急采花。鐵鋒喝完酒找了個清倌人到院子裡房間去了，這人心知升官路途渺茫，酒色財是他目前的最愛。

　　王寅站在街頭四下裡望了望，梁山三十六人仍有三十二人在外流竄，數萬人的軍隊拿他們毫無辦法，據說原本是要去招安的，死了晁蓋四個，李進義終究沒熬過重傷，死之前交待的東西也沒有大用途，卻也讓朝廷重新燃起剿滅梁山賊人的想法。

　　王寅知道自己和梁山現在是死仇，屠夫幫的招牌或許能擋一擋，遲早宋江等人會輕易的知道是自己在清水鎮殺死了他們的弟兄。所以他對清水鎮的守衛還是非常上心，前後主乾道有兩望樓和絆馬索，平日裡埋在浮土裡，並不使用。同時也要甄別騎馬來的大隊客人。王寅使了些錢在山東方向的鄉鎮，給那裡的一些遊俠兒一些銅錢，讓他們充當自己的眼線。清水鎮招募了些遊俠兒加入清水幫，在賭場做事，並和捕快們一起負責清水鎮的治安，實際上捕快們有些懶散，多數事情都交給了清水幫。

　　他不知道梁山人會過多久找上門來，千日防賊比千日做賊是更艱難的事情。

　　小魚和於蓮兒收了面館，這會兒正結伴走在街上，要回王寅的院落。於蓮兒已經和王寅圓房，身材面容滋潤，在寒風中仍顯得風擺揚柳一樣的搖曳，小魚長高了許多，回到正常少女的高度，頭髮不再枯黃，仍有些營養不良的栗色，但有了光澤，臉上的嬰兒肥出現了。

　　身後跟著兩個幫眾，看見王寅帶著幾個少年走過來，就拱手施禮，離開去找地方喝酒去了，很可能不是賭場就是青樓。

　　“寅哥哥，官人。”小魚和於蓮兒分別叫著，匯合在一起走回院落。

　　院落砌了高牆，高牆上再裝竹籬笆，籬笆外的牆頭上裝著斜插對外的竹刺，院子裡掛著氣死風燈，昏黃的燈光照著院落裡的花草樹木影影綽綽。

　　雪積在地上，已經白茫茫一片，王寅他們從廊下走過，少年們回自己的門房和前後護衛的房間，王寅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內，點起蠟燭習慣性的拿筆記錄一天的事情。

　　硯台冰冷，於蓮兒十指纖纖捏著松墨研磨了好久。王寅把她冰冷的手指放在懷裡暖了一會兒，於蓮兒微笑著靠在他懷裡，看他寫著很醜的字記錄一些事情，沒有嘲笑他。她知道自己這位官人似乎在四書五經上沒什麽學識，算學倒是驚人。

　　花了些時間寫完，小魚進來說熱水燒好了，招呼王寅去洗澡。

　　王寅走到隔壁，於蓮兒服侍他脫下衣服，進去大木盆裡，這是一個直徑二米碩大的木盆，下面青石板下是灶火保溫，燒水是在旁邊的大鐵鍋裡。

　　小魚和於蓮兒幫他擦洗身上，打開頭髮用皂角揉搓。王寅喜歡這封建王朝的腐朽墮落。

　　夜晚於蓮兒陪伴王寅睡在炕上，小魚睡到隔壁，兩人的關系外界有傳說認可，但仍未定下來。

　　和於蓮兒在炕上聊了會兒天，基本上都是日常生意上的事情。蓮兒說起今天有幾個山東口音的客人，

飯量很大，每個人都叫了兩大碗面，還多配了些紅燒豬肉豬雜。　　山東口音?王寅愣了愣，問道:“有騎馬和隨身帶兵器?”

　　蓮兒想了想:“隨身都帶有樸刀，沒有馬，吃完後出了鎮。”

　　“往什麽方向走了?”

　　“似乎是錦衣坊。”

　　錦衣坊?錦衣坊附近有大車店可以住宿，但清水鎮也有客棧，為何不住這裡?目標是屠夫幫草市駐地?

　　王寅坐起身穿衣服，蓮兒驚訝的問:”官人怎麽了?”

　　“我懷疑是梁山賊人，小心無大錯，你和小魚睡覺，不用管我，我會通知鐵鋒，小心防衛清水鎮，你和小魚明天照常開店，如果有意外，就躲到鎮東的安全屋。王寅另外購買了一個隱蔽角落的院子，主要是看上去破爛，四周三面環水，一面是胡同盡頭，屋後放一艘烏篷船，可以搖櫓離開順水通往汴河，進入汴水門。

　　於蓮兒默默的起來幫他穿衣服，這是一身短打，綁腿的羊皮褲，胸前後綁上紙甲，外罩帶帽兜的羊皮鬥篷，腰間插上三棱軍刺、橫刀，背了竹背長弓和一壺箭，出門招呼幾個尚未入睡的少年莊客同樣的裝束，騎四匹馬，吩咐去找鐵鋒。

　　鐵鋒正在沁園春院子裡胡天胡地，王寅敲門把他叫出來說了幾句，鐵鋒也大吃一驚。

　　“我先去探聽一番，這裡已經吩咐幫眾防范，明天鐵大哥安排捕快防衛即可。”

　　鐵鋒隻好囑咐他要小心。

　　王寅往錦衣坊方向騎馬奔跑，途經自家莊園，吩咐少年莊戶去提醒莊園護衛小心警惕，他不確定梁山賊人是否會查到自己的莊園，目前連對方是否了解自己在清水鎮的作用也不得而知，收買的眼線沒有消息，但願自己隻是過分敏感，虛驚一場。

　　離開莊園繼續前行，大車店在錦衣坊到莊園之間的一條三岔路口，一邊通往大道，可以去城南，一邊通往山東方向。這個大車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主要就是供過路人如果進城來不及，可以停留在這裡第二天進城，因地皮遠離外城就比較便宜，地方也夠大，可以停放車馬。王寅騎馬來到大車店，院門外掛著兩盞昏黃的氣死風燈，大雪在路上已經積蓄沒腳面，大門緊閉，一個少年莊客下來去敲門，過了好久裡面夥計說著話:“來了來了，誰這麽晚還住店阿?”

　　門上掀開一個小窗裡似乎有眼睛觀察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老夥計出來打量一下四個人，說“住店阿，進來吧。”

　　“上房可有?”

　　夥計聽見王寅的本地口音說“耽誤進城了?這時節不算忙，除了一夥山東的販子明天要進城進一些年貨回山東就剩下一點散客，被雪堵住了。”

　　他絮絮叨叨把店裡的情況說了一下，王寅問:“山東客人?騎馬還是坐車阿?”

　　“騎馬，挺有錢的，十幾個人，一人雙馬?怎麽，你認識?”

　　“不認識，好奇而已，隨便問問。”

　　王寅不動聲色，車馬店除了院內廊下的燈，漆黑一片，主客多睡了覺。

　　“我喜歡安靜，和山東人的房子遠一點，他們住哪邊?”

　　老夥計很隨意的告訴了王寅。

　　王寅幾個人跟著夥計去馬房放馬，借口自己的馬性子野，離開對方的馬群遠一點。馬放好，王寅瞥見了另一頭的幾十匹蒙古馬，和自己騎的馬是同一類型，他幾乎肯定這些是梁山賊人。

　　拿到房間鑰匙，夥計關好門回櫃台後小房間睡覺。這是單層的房子，一長流橫排的房子。他掉頭去山東人居住的房間，在窗外傾聽，裡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駐足想了一會兒，他做了個手勢，回到自己住房這裡，吩咐一個少年現在就離開大車店，騎馬去找鐵鋒安排。現在他明白對方不是要去草市找屠夫幫麻煩，而是可能在等其他人過來去進攻清水鎮，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是其他梁山人聚集來的日子。鐵鋒手下沒有多少捕快，戰鬥力也肯定和騎馬的梁山賊寇相提並論，他應該讓陳希去找廂都虞侯，問題在於廂虞侯是否有膽量帶人來抓。又吩咐少年通知莊園和鎮上幫眾明日帶竹槍隊趕來，如果官面上不出馬，就隻有自己來幹了。

　　王寅回到房裡端坐了一會兒，低頭沉思，過了一會兒，他睜眼問幾個少年:“可有膽量夜間與賊人一戰?”

　　少年人熱血，站起身低聲拍胸脯，“敢。”

　　王寅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下，悄悄出了門，摸索到大車店廚房這裡，門沒有關，進來找到豬油，點著了火在鐵鍋裡化開。兩個少年悄悄的抱著木柴前去堆放在山東人住的幾個房門口，一個少年在門口站崗，注意車店裡的人是否清醒過來。

　　豬油化開，王寅把液體裝到陶罐裡，幾個人拎著陶罐，從灶裡拿了一根燒著的木柴，出門來走到山東人的院門口，把豬油澆到木柴堆上。三個少年抽出長弓，嘴裡咬三支箭，一手持火把。

　　王寅大聲喊道:“宋江，楊志，秦明，史進……林衝、李逵……”

　　屋子裡鼾聲停止，喊道李逵時有粗豪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是誰在喊你李逵爺爺?”

　　王寅把火把往木柴堆上一扔，少年們扔出火把，火焰一下在門口燒起來，四個人往後退十步，拉弓搭箭。

　　屋子裡突然聲音嘈雜起來:“賊人放火，門那裡，小心。”

　　一扇房門突然打開，火焰騰空照亮屋內，幾個光膀子的大漢正在穿衣服，門口一條黑黝黝的大漢光著膀子拎著雙斧，一腳踹向火堆，木柴在空中亂飛。

　　王寅的手指一松，一支箭衝著李逵的腹部射去。李逵聽見弓弦響，下意識提起板斧擋在頭臉胸部，腹部一疼，箭已經鑽了進去，他大吼一聲竄出來，“操你奶奶的。”

　　王寅和三個少年的箭矢卻衝著房子裡的光膀子大漢們射去，火光瞬間映入房內，幾個大漢眼睛有一瞬間的不適應，聽見弓弦響動，有的躲閃，有的則被弓箭射中。

　　另外兩間房門也打開來，開門的人後退不及，已經被箭射中，房內一片雜亂。一床被子扔出來蓋在火上，窗子碎裂，幾條漢子試圖從門窗衝出來，被箭迎面攢射。

　　李逵忍住腹部劇痛，持斧向王寅狂奔，吼道:“小兔崽子，吃你爺爺一斧。”

　　王寅衝他左腿上一箭，右腿上再一箭，李逵撲到在地，頭頂心立馬中了一箭，這個間隙窗口被一凳子擊碎，一支箭釘在凳子上，一條漢子趁機撲出來，就地一滾，衝另一少年揚手飛刀，王寅的箭已經對著他射了過了，從胸膛竄進去。

　　少年側身躲過，繼續往門內窗裡的身影射擊，盲目往外竄的身影停下來，房內寂靜無聲。王寅心裡估算射中的人，可能有十來個，也可能是七八個。

　　幾間房內相互喊了幾嗓子，突然有黑壓壓物體同時往外衝，房內人拆了床板往外衝擊。箭矢釘在床板上，眨眼間床板衝到王寅和另一個少年身前。王寅抽出三棱軍刺，少年抽出橫刀，側身繞到床板後，四個漢子分別在兩塊床板後面，棄了床板吃樸刀便砍。

　　王寅往後撤步，偷眼一看就知道都是練家子，那少年絕對擋不住兩人，突然側身揚手便把三棱軍刺扔了出去，少年前方的右手邊漢子只顧面對少年，猝不及防被軍刺從後背插入。自己面前兩把樸刀交錯著劈來，王寅把羊皮鬥篷一晃往兩人兜頭扔過去，俯下身用長弓一套某隻腿往上一拉，那大漢仰面摔下去，另一個大漢用樸刀挑開羊皮鬥篷，眼前出現一支箭，卻是王寅來不及拔刀，抽了一支箭合身鋪上，那大漢哎呀了一聲，箭從左眼刺入腦海，直挺挺向後倒了下去，王寅在他倒下之前伸手把樸刀搶過，往地上橫著砍了一刀，把摔倒的漢子從腰中砍為兩截，抬起身對著和少年正劈刀的漢子背後斜肩帶背一刀，那人的腦袋連著肩斷下來。

　　另外兩個少年正持弓對準這裡混雜的人影不知道如何是好，房內有漢子暴怒的大漢:“卑鄙無恥小人，可正大光明和俺史進一戰。”

　　一條大漢身上紋者九條龍出現在門口，持一條混鐵棍，上下翻飛把倆少年的箭矢磕飛，大步流星衝了過來。

　　王寅俯身從屍體上抽出自己的三棱軍刺，待大漢衝到離開自己幾步遠，腳尖往雪地裡一插，往上一挑，泥土帶著雪片飛向九紋龍史進的臉上，史進眼睛一迷，王寅持軍刺往其腹部離手擲去，同時喝道:“射箭。”

　　倆少年距離史進盡幾步之遙， 紛紛射中其肩胸，史進的身影呆滯了一下，王寅拎起樸刀橫刀一斬，史進的腦袋飛了出去。

　　“我很欣賞你。”王寅一邊說著，以便往房門走去，聽見後面普通一聲屍體倒地。

　　幾個人逐一查房，找到了幾具屍體和重傷的阮小五阮小七兄弟，都被箭矢射中了胸腹。

　　總共十五個人，王寅贏得很僥幸，問了問阮氏兄弟，才知道箭法出眾的小李廣花榮、槍法出眾的林衝、刀法出眾的關勝，武功超群的魯智深、武松、楊志都不在其中。智謀出眾的公孫勝卻被射死在房間裡了。

　　宋江在後面的一隊人馬，他們去順路劫殺泰山府的一家富戶，約定了明日在此地碰面，前往清水鎮劫掠報復。日內吃麵的幾個漢子便是去踩點的董平雷橫李海張青。

　　阮氏兄弟善水，卻不善陸地，射中胸腹後堅持了一會兒，阮小五中的一箭透胸，過了一會兒便死了。

　　樓下一場大亂，掌櫃的店小二其余客人早醒了過來，抖抖索索不敢出來，等戰鬥結束，掌櫃的批衣服出來院子裡，王寅對他說:“清水縣衙門辦差。”

　　掌櫃的聽說是梁山賊人，嚇得差點尿了褲子，這算是自己揀了一命。

　　少年人檢查了包袱，找到些銀子，十幾個身上加起來有上百兩。王寅吩咐每人取十兩銀子作為犒勞，另留出一份給報信的少年，剩下的裝到自己懷裡，吩咐三個少年把幾十匹馬裡的一半趕去莊園。

　　夥計們出來滅了火，王寅把阮小七吊在門框上，撿回破了一個大洞的羊皮鬥篷和衣在這間房裡睡了二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