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蒙蒙亮，鐵鋒帶著二十多個捕快來到大車店。王寅被驚醒起身，隔壁房間四個少年也走出房門，原來送信的少年和趕馬去莊園的少年夜間都已經回來了，見王寅在睡覺就沒有吵醒他。

　　鐵鋒看見滿地的屍體又驚又喜，再看看吊在門框上的阮小七夜裡已經咽了氣。他詢問情況，王寅告訴他很可能今天其余的梁山賊人要過來回合，最好是調集廂督虞侯的弓箭手過來埋伏。此時已經死了十五個，大家都有功勞，都虞侯不應該害怕了。

　　鐵鋒說早上陳希會去見都虞侯，王寅搖搖頭說:“陳縣還不了解情況，未必請得動都虞侯，不如鐵大哥騎快馬去說明情況，已經有了大功，這容易說服他。”

　　鐵鋒一想對，就帶了幾個會騎馬的捕快奔巡捕房駐地奔去。

　　王寅讓掌櫃的燒水洗臉做一些早飯，捕快們把屍體搬進房內，清掃地面，夥計們早晨去敲門叫來木工，修補燒壞的木門和踢壞的窗子，也就是把較偏僻的房門窗拆過來更換。其余的客人關在房內不許離開，以免走漏風聲。

　　到晌午的時候，近兩百人的巡捕兵丁開拔了過來，廂都虞侯姓錢，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肥碩，眼睛眯縫在胖臉上，肥大的嘴唇顯得欲望多而其蠢無比。王寅卻從他幽深的眼眸看到殘暴狡詐的神色，陳希和鐵鋒陪伴在兩邊，介紹給王寅認識。

　　“這是王押司。”

　　錢都虞侯打量了一下王寅，打了個哈哈:“少年英雄啊，辛苦了一個晚上，可以回去休息了。”

　　王寅一愣，就明白這人想要搶奪全部功勞，他臉上毫無表情，拱拱手:“謝錢大人體諒。”

　　轉身看著發愣怒氣就要上臉的少年搖了搖頭，起身上馬，對著眾人拱拱手，縱馬離開了。

　　路上昨晚生死搏殺的少年怒火衝天，問:“莊主，這肥豬明顯是要搶我們功勞，為何不據理力爭?”

　　王寅搖了搖頭說:“官場腐敗，這是大功，都會眼紅，我們就當吃虧，和他爭奪會吃大虧，他可以調動軍隊對付我們的，我們不想造反的話，就沒必要和官場上的勢力玩硬的，至少我們落了十幾匹馬，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和我們爭了。”

　　少年們熱血，還是看不慣官場腐敗的。

　　王寅停留在莊園，這是去清水鎮的必經之路，吩咐莊戶們把路上絆馬索布置好，緊閉大門，從莊園的吊樓觀察情況。王寅和少年們去燒水洗了個熱水澡，檢查弓箭，準備意料之外的戰事。

　　傍晚的時候才看見陳希和鐵鋒帶著捕快從路上經過，不少捕快身上帶傷，抬著兩具屍體。王寅打開莊園大門，招呼這隊人馬進來，吩咐莊戶燒熱水煮抹布，用高粱酒給受傷的捕快清洗傷口後，親自動手縫合傷口。

　　王寅問怎麽回事，兩人歎息。

　　錢都虞侯在房內外布置了弓箭手，志在全殲梁山賊人。梁山人進院門後突然看出不妥，掉頭要走時，弓箭手發動攻擊，卻隻留下一半人。鐵鋒帶著捕快埋伏在不遠處的路旁見勢不妙，出來堵截，也隻殺死殺傷四五個人，還死了兩個人，傷了一半捕快。鐵鋒愁眉苦臉，不知道那什麽撫恤死者家屬，錢都虞侯帶走了所有的戰利品，幾十匹戰馬。

　　“這麽說逃了五六個，是誰?”

　　“應該是宋江、林衝、魯智深、武松、燕青、花榮，他們死保著宋江衝出來，兩個捕快一個死於林衝的槍下，一個死於花榮的箭下，受傷的捕快也多半與他們相關。

巡捕的弓箭手和削刀手也死了十幾個人。”　　王寅頭大如鬥，等於核心的幾個梁山人都跑了，其中花榮是最可怕的，因為此人箭法好，躲在暗處防不勝防。他沒想到廂虞侯的兵馬這麽廢物，二百個人留不下十七個賊人，還死了這麽多人。

　　“如果你在就好了。”陳希歎了口氣。

　　王寅搖了搖頭，隻有讓清水鎮加強戒備。

　　“這條路既然沒看到他們，不可能往城裡跑，這麽說六個人往山東去了?”

　　“嗯，錢督虞侯已經趕去通報，發下緝捕令，沿途會有軍隊追捕。”

　　“這也算大功一件了，他不會埋沒兩位大哥的功勞吧。”

　　陳希搖搖頭說:“錢都虞侯答應把我和鐵鋒列入，不過寅哥兒你的份就沒有了。”他覺得有些對不住王寅。

　　王寅毫不在意的說:“兩位哥哥的位子越穩固，我們的日子就越好過，這是好事。”

　　當晚陳希和捕快都住在莊園，吃晚飯喝點酒，鐵鋒歎息道:”方臘號稱十萬人起事，宋江三十六人就攪得通天徹寒，不知道江南事情如何了。”

　　王寅喝口酒，淡淡的說:“據說童貫大人英勇善戰，應該撲滅方臘是小菜一碟。”

　　牽扯到朝中大佬，兩人都不接口，歎息了一聲。

　　王寅明白他們是被宋江等人嚇壞了。

　　三個人準備去休息，王寅叮囑值夜的人不可放松，輪流值班盯住大路。宋江兵法熟練，應猜得到回山東沿途會嚴加防范，萬一冒險殺個回馬槍，清水鎮就首當其衝，傍晚處理好捕快的傷勢後，他就派人回清水鎮嚴加防范。

　　夜間無事，第二天也無事，王寅和陳希鐵鋒眾人一起回了清水鎮。

　　過了些天，京城轟動一時的消息傳來，錢都虞侯伏兵大敗梁山賊寇，這是近年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此人升官帶三級虛職，賞錢萬貫，據說被兵部童貫看中招去做了副指揮使。兵部功勞簿裡小小的提了幾句陳希和鐵鋒，說清水縣縣衙予以配合，也給了一定賞賜，沒有功勞放下來，給死亡受傷的捕快發了一些撫恤，王寅的名字隻字未提。

　　“這樣也好。”王寅對小桃花姐說，此時她正在包廂裡給王寅唱完明月幾時有，眉眼如斯，風情萬種，白皙如藕段的手臂帶動纖細的手指彈弄琵琶，留下一段尾音。

　　“省得江湖上視我為鷹犬。“

　　小桃花姐放下琵琶，給王寅倒了杯酒，切了塊熟牛肉用拇指和食指捏著放進王寅嘴裡，順勢倒在他懷裡。

　　“聽說宋江很厲害?”

　　“很有謀略，逃走的幾個都是狠角色，如果視我為主要敵人，我也很頭大。”王寅嚼著牛肉順手在小桃花姐的胸口撫摸了一下，咽下牛肉說道。

　　“那他們現在應該忙著逃亡，不會有大問題了。”

　　“這很難說，這些人行事不至於這麽倉惶，馬上過年了，我要是宋江就殺回來混進城裡宰了錢虞侯，然後再順手把屠夫幫清水鎮挑了。”王寅喝著酒。

　　“會這麽膽大嗎?管屠夫幫什麽事呢?”小桃花姐說話像淺吟低唱，聲音呢喃。

　　“晁蓋死那一次，我們還掛著屠夫幫的名頭， 相信宋江打聽到的是清水鎮屠夫幫分舵。”

　　王寅算是個烏鴉嘴，元日當夜錢都虞侯全府被屠，次日高衙內被人當街一槍捅死，護衛陸謙被一胖大和尚和帶發頭陀圍攻砍了腦袋。這幾個人做完事縱馬出了城門不知所蹤。

　　年節裡青樓賭場都關了門放假到正元節後，王寅帶著小魚於蓮兒小桃花姐回莊園居住，六阿婆早就接到莊園裡，算是一家人過年。

　　消息傳來，王寅也是咂舌，這幫人真的夠狠。高衙內大年初一不在家裡守歲，不知道出來瞎逛什麽，想來是被林衝盯上，早年間含恨在心的鳥氣終於爆發出來。

　　王寅倒是笑了，他對趕來報信的鐵鋒說:“如此的話，日後林衝落在我手裡，可饒他一次不死。”

　　鐵鋒一吐舌頭，說:“寅哥兒，你還是小心吧，現在陳縣和我都心裡直打鼓，準備搬來你這裡躲幾天風頭。”

　　“好說好說，正好過年熱鬧。”

　　年初二陳希帶著妻妾兒女和鐵鋒一家搬來莊園居住。

　　王寅雖然表面輕松的開玩笑，還是知道這幾個人的能力，連夜熬魚鏢，用竹片製造了三把弓弩，用絞盤上弦，加強莊園的防守能力。

　　果不其然，宋江等人囂張到沒有遠離東京，初五又出現在汴梁東城，將上門拜年的屠夫幫三當家和關二射殺，單鷹肩部中箭。

　　這是花榮的手筆，確實令人毛骨悚然。

　　官府到現在還沒有想起梁山賊寇未必會逃離，或許會再尋仇，去清水縣找陳希鐵鋒報仇。消息傳來，陳希和鐵鋒是心頭大震，心下頗為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