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天下午老劉從外面進來,魚館裡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老人獨自在啜飲,他是隔壁的鄰居,兒女都在鄆州城裡,只剩下他看著老房子,也有點錢,家裡有個粗手粗腳的丫環,可能做菜不好吃,而這裡又便宜,就經常過來。
老劉附耳低聲說:“幫裡傳碼頭那邊有幾個摩尼教的人被送去梁山。”
王寅正在喝茶,示意老劉坐下,給他倒了碗涼好的茶水。
“幫裡怎麽這麽清楚?梁山人會很謹慎吧。”
“梁山聯絡點沒有瞞住幫派,摩尼教的人不吃葷食,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王寅點點頭,沒有作任何指示,老劉喝完茶去賭場上班去了。
臨近中秋,天氣仍舊有些炎熱,比盛夏好很多了。小魚回後院去睡午覺,王寅等老人吃完也準備關門去睡一會兒。
門外進來兩個熟人。
王寅咧嘴一笑。
葛衣人和葛衣男裝打扮的少女走了進來,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這裡一樣坐到桌旁。少女的眼睛看見他有些亮晶晶的,王寅感覺非常良好,覺得這少女應該對自己有好感,自我陶醉是有勇氣泡妞的前提條件。
葛衣中年漢子說:“我看了名字以為是摩尼教的,觀察了半天才發現是你老弟。”
“歡迎光臨小店,想吃什麽?”
“我看有魚湯,來兩碗魚湯,兩個面餅。”少女把一把樸刀放在桌旁。
王寅去盛了魚湯拿了兩個面餅過來,再拿兩個陶碗到了兩碗白米酒。
“在下黃河順風堂趙嶽,這是我家小姐趙蘭。”漢子介紹說。
王寅拱拱手:“幸會幸會,在下做個小官乃東京城外清水縣押司王寅。”
少女大眼睛忽閃了一下:“你居然是個官吏,我還和趙叔打賭你不是捕快,那你到這裡乾嗎?你們在查案?”
“我在躲官場的人,躲一個麻煩,老劉他們是休假來保護我的。”王寅說了一半真話。
“哦。”兩人很通人事就沒有再問下去。
“你們追著摩尼教下來了?”
“嗯,那壹萬兩銀子要追回來。”
“不會就你們兩個吧,他們勾連了梁山好漢,你們可是在水泊梁山地面。”王寅頗有些驚訝,當然是裝出來的樣子。
“我們有大隊人馬在水上,梁山和我們也有交往,看他們這次如何站隊了。”
“不過你起這個名字也是想要吸引摩尼教吧?”
王寅喝了口茶說:“我是想提醒他們我沒拿那壹萬兩銀子,最好別來找麻煩。”
“哈。”少女笑道,“他家閨女可是不管銀子都要殺你的。”
嘖嘖嘖,王寅咂摸咂摸嘴,“是很可怕啊,那麽凶巴巴的女孩子。”
“你們確定他們帶著銀票過來了?”
“梁山上存有很多兵甲,摩尼教一是想聯合起事,退一步想花錢買兵甲。前面過去的是聯絡人,後面的人才帶著銀子過來。無論他們談的怎樣,我們準備劫殺。”趙嶽介紹道。
王寅甚為好奇,“你們這麽短的時間查的這麽清楚?”
“順風堂是有人的,上次只不過被他們打了伏擊。”少女簡單的說,抿嘴喝了杯酒。
老人在角落裡吃完了魚喝完了酒,過來會鈔,對王寅說:“你朋友?別去梁山,那裡有強盜。”
“他們過來玩的,走好梁伯。”
“我們借你房子住兩天吧?”趙嶽說。
“行,
別把房子拆了。” 少女輕笑,說不會。
王寅很善於言辭,和兩人談起黃河水面上的勾當,趙嶽可能認為他是個黑官吏,準備結交,就聊了很多,比如如何踩盤子,如何水上劫道,如何收保護費。
“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並不劫船,商幫和船幫都會定期給錢,我們知道哪些是他們的船,但我們也劫一些富人和官員的船,官比較有錢。”
“牛員外家是你們的一個據點?”
王寅想起他在那家店裡說的話。
“是我們一個分舵,我們買了很多地在那裡,放了些錢。那幾個遊俠兒純屬碰巧,因為牛員外識人不當,想雇外圍人員來處理鄉村的一些事情,結果小妾過於風騷,惹禍上身。”
王寅張了張嘴,覺得很奇葩,這幫人做賊不專業。
但他沒說什麽。
趙嶽說:“是很蠢,牛員外是老人,冒充員外的逍遙日子太久了,失去了警惕。我們這些年沒遭遇什麽風浪,幫眾也懈怠了。幫主把事情交給小姐,她正準備上手整頓。”
“既然王押司官場上有麻煩,不如加入我們順風堂好了,你的箭法我們很欣賞,幫裡有幾個好箭手,但比你還是遜色一點。”少女招攬道,王寅才明白少女開始的欣賞眼神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愛財,摸了摸鼻子,甚為尷尬,色心一下澆滅了。
“很開心你這麽說,但還是謝謝了,這裡開個店過過太平日子似乎也不賴。“
“隨你,如果改變主意可以到洛陽來找我們,你到這個碼頭找這個地址就行。”少女告訴他一個地址,“現在我們還是希望你幫我們一把,你的箭術,如果奪回銀子,我們給你二成。”
“行。”
等待,後面兩天有幾個人出現在院落裡,來去匆匆,王寅仍照常做生意,直到這天深夜,少女來邀請他一起去水上劫殺摩尼教徒。
王寅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帶了弩弓和一壺箭,一把解腕小刀,黑色絹帕包頭臉,囑咐老劉和老於留下來保護小魚。
來到湖邊上了一艘小型的槳帆船,後面跟隨著六七條同樣的槳帆船,劃水來到一處蘆葦蕩埋伏。王寅低聲問少女:“他們為何深夜出門?”
“不是深夜,我們猜測他們會在明天一早去梁山。梁山人很疙瘩,要現銀銅錢。摩尼教在鄆州換了銀兩運過來。”
“那你們為何不在路上截殺?”
“他們陸地上保護的人馬太多了。”少女簡單的介紹。
王寅聽完就不再說話,靠在船艙壁上坐下來閉上眼睛休息。
“你這是弩?”少女忽然說話,王寅睜眼看看,趙蘭正用手撫摸弩弓,摸到瞄準鏡,問道:“這是什麽?”
“一個配件。”王寅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西夏的神臂弩?”
“非也,我自己造的。”
哦了一下,再無聲音。
清晨的朝霞非常美麗,王寅坐在船頭抱著弩從蘆葦縫隙裡欣賞著,拉下折臉的黑布啃乾硬的面餅,然後從腰裡拿一隻銅酒壺喝了幾口白開水。
前面的偵查船上幫眾往後打手勢,所有人準備出擊,王寅把黑布拉回到臉上遮住,用腳蹬住弓步拉動複合弓弦上弦,放上箭矢。
兩艘硬帆船在湖水裡順風而來,原來這裡是必經之路。
王寅通過瞄準鏡窺視遠處的兩艘船,看見船幫兩側蹲坐著弓箭手,黃河魚館的店主和女兒在頭先的一艘船上。
順風堂的水手們各就各位,搖櫓的、竹篙撐船的各自準備。
意外出現了,梁山方向來了兩艘船,趙嶽和趙蘭愣了一下,臉色變了變,這將改變雙方的戰力。
王寅移動弓弩對來船觀察,他愣了:黑胖子宋江居然親自出馬?後面那個是武松,另一艘船上是魯智深,說明林衝在寨中鎮守。這說明梁山很重視,準備和摩尼教結盟了,而且肯定是聽聞了順風堂劫殺的風聲。
他看看趙嶽和趙蘭,兩人低聲商量了一下,趙嶽揮了揮手,六艘槳帆船衝了出去。
槳帆船短線快速航行有優勢,漿手手臂上肌肉隆起,隨著號子聲有節奏的劃著木船。那邊發現了六艘船,嗚嗚的號角吹動,弓箭手單腿跪在船板上,挽弓搭箭,準備攻擊;這邊的槳帆船前方幫眾豎起盾牌。
雙方的距離正在拉近,那邊梁山的船隻也在靠近,只聽見宋江的聲音在湖面上飄蕩:“對面可是順風堂的趙舵主?請不要開戰,我來調節一下雙方的矛盾如何,可以歸還銀兩,雙方共襄盛舉。”
梁山的船轉了轉方向,向順風堂的船隻駛來,變成六艘槳帆船會插到兩邊帆船的當中。
王寅心算著距離,弩弓垂下來,看看兩邊的態勢,到了大約各相距五十米的地步,摩尼教的弓箭手還沒有發動攻擊。
趙嶽站起身喊道:“宋頭領,不是小弟不給面子,摩尼教無辜搶劫我順風堂銀兩,殺死我幫眾,他們會聽你的話歸還銀兩,賠償我方性命嗎?”
那邊宋江已經看得清頭臉,拱手道:“人死不能複生,摩尼教也死了許多人,我來和雙方攜手談一談,凡事都會有余地。”
王寅低聲說:“如果我們夾在他們四艘船中間,只要兩邊弓箭手一番攻擊,你我就無還手之力了。”
趙嶽剛才有些心動,端詳那邊梁山的船上也都是弓箭手,自己這邊有弓箭手,卻不如他們,原本是要做接弦戰的。
但其實以王寅對歷史上宋江性格的了解,此人恐怕是要做和事佬的。他靜靜的抬起弓弩,瞄準宋江的身體,伸手到水裡抓了一下,放在手中感受風力,計算偏差。
宋江仍在唧唧歪歪,雙方的距離縮小到三十米左右,王寅凝神靜氣瞄準,扣動扳機後,不看結果,立即放下上弦,再放一隻弩箭,在瞄準鏡裡尋找宋江的身影。
宋江抓住胸口,鋼質的弩箭刺入了左胸,後面的武松正跨前要去攙扶;王寅再射一弩,弩箭迅速滑過天空,武松伸手抱住宋江側身,弩箭偏離了宋江的脖頸,從武松的頭頸裡射了進去,武松松開手似乎要去握住自己的頭頸,後揚倒了下去,宋江的身體搖搖欲墜。
王寅再起身裝了一支弩箭,對準宋江扣動扳機,這之弩射中宋江的背部,透了進去,摔倒在船頭上。
所有的船上人們驚呆了,湖面上靜寂無聲,忽然間發出呐喊聲鼓噪聲,摩尼教的弓箭手開始射擊,梁山的兩艘船一片混亂。
順風堂的盾牌手豎起盾牌,王寅伏下身裝箭,在箭雨的空隙裡起身對著另一艘船上魯智深的龐大身影射了一箭,他還沒有意識到宋江和武松都死了,正在大吼大叫的詢問前方船隻,一直弩箭正中他的眼窩。
“這是我喜歡的一條好漢,”王寅對趙蘭說。
趙蘭像見了鬼一樣的看著他,不明白這神經病為何這樣說,而且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喜歡的樣子,如果下次這神經病要對自己說喜歡我,估計夜裡會睡不著覺。
梁山的船隻徹底亂了,王寅再裝弩箭,開始對著摩尼教的弓箭手收割。
兩個盾牌手專門掩護他和趙蘭,因為兩個人並排在一起,王寅單腿跪著上弦射擊,上線再射擊。羽箭比弩弓要好防守,因為速度慢,風容易影響,弩弓的速度奇快,幾乎無法躲避,除非躲到船艙裡。
那邊的少女看明白了,對她爹說:”臉上帶疤那小子。”
她起身大吼道:“你這個混蛋,我知道你來了,等會兒受死吧。”
王寅不理睬,默不作聲,一個個的把對方的弓箭手射下水去。槳帆船上的弓箭手不再擔心梁山的船舶,也和摩尼教對攻,很快佔了上風。 梁山的兩艘船掉頭向來路駛去。
王寅把一壺箭射的剩下了五支,就把弓弩背在身上,不再射擊。
雙方的船在接近,趙蘭問:”憐香惜玉了?你怎麽不把那少女射死?”
王寅搖搖頭:“我想你可能需要留活口。”
順風堂的水手伸出帶鉤的竹篙把兩艘帆船鉤住,接舷戰開始。水手紛紛跳上帆船,抽刀對砍。趙嶽趙蘭也持著樸刀跳了上去,對著那邊的父女衝過去。
王寅在漿帆船頭盤腿坐下來,拿出水壺喝水,即使是複合弓,二十五下弓弦拉下來,手臂還是會酸麻的。
順風堂的人數佔了上風,兩邊的首領則捉對廝殺,店老板的女兒和趙蘭對打,居然偷空扔了把飛刀對著王寅斬來。王寅往旁一側身,飛刀掉進水裡。
“專心點,你會被砍死的。”王寅大叫。
宋江死了,武松死了,魯智深死了,林衝就算了,明天可以去泰山度假了,王寅心裡盤算著。
接舷戰隻進行了二十幾分鍾,摩尼教就只剩下來兩個頭領在堅持。
趙嶽略遜於店主,趙蘭又強於店主女兒,所以趙蘭又時常交錯時砍一刀店主,這樣才維持了平衡。順風堂的幫眾們把摩尼教的屍體一具具扔下水去,店主父女心理逐漸失衡,打鬥的姿勢就失去了水準,結果少女先被趙蘭一腳踹倒,回身一刀砍向店主,店主用刀一架,被趙嶽一刀砍中大腿跪了下來,趙蘭的刀順勢放在店主脖子上,回頭對少女說:“投降吧。”
少女看看他爹,咬著嘴唇丟了刀,被順風堂幫眾上來捆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