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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殺》第七章 碧蹄館喜提璧人(二)
  吃完飯,呂辭拿了碗筷去洗碗池邊清洗,顧徐行想幫忙,奈何自己除了瞎,還不知道哪兒是哪兒,隻能乾在門檻坐著。

  聽著洗碗池那邊傳來的水聲,顧徐行覺得百無聊賴,好奇問道:“呂辭,你眼睛看不到,你爹也不在家,你是怎麽知道時辰的?”

  呂辭說:“我家隔壁院子裡住著十幾個乞丐,他們每天卯時起來出去討飯,中午午時回來睡覺,到下午酉時再出去討飯,晚上亥時趕回來。每次他們出去或回來都會唱歌,稍微留意一下我就知道時辰了。”

  顧徐行心想這法子倒是聰明得緊。

  下午的時候,呂辭給顧徐行熬藥,半天沒人說話的顧徐行聞著藥味找了過去。

  灶房裡,呂辭搬著竹凳搖著蒲扇坐在藥爐前,不時揮手嗅一下藥爐裡的藥香,她自小在父親的熏陶下,對藥理知識掌握也十分嫻熟,知道藥湯熬到什麽地步才算大成。

  不遠處倚在灶房門口的顧徐行鼻子嗅來嗅去,雖然暫時處於失明狀態,但桃花眼仍像珍珠一般剔透漂亮,他忽閃著睫毛輕輕問道:“呂辭,我最怕喝藥了,尤其是苦藥,你會給我加糖的,對不對?”

  呂辭抓著蒲扇,動作稍稍放緩,鼻尖嗅著濃鬱的藥香,心裡有些為難,又不敢回頭,聲音軟軟糯糯的,張口便支吾著說:“嗯……今天的藥我會給你加糖的……”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我信你。”

  顧徐行話說得漂亮,明知她看不到,卻還是輕輕笑著,清澈的眸中滿是笑意,蒼白的臉孔增添了幾分生動。

  呂辭臉頰紅得發燙,她可不擅長說謊,於是當把熬好的藥湯給顧徐行端過去時,粉撲撲的俏臉就不大願意面對他。

  顧徐行喝了一口藥,臉皮瞬間變形,心裡止不住罵娘,硬頭皮喝了兩口,便吧唧著舌頭說:“呂辭,你剛才放糖多了吧,甜過頭了。”

  呂辭疑惑道:“甜的?”

  顧徐行昂了聲,胳膊一抬,把藥碗給她遞過去:“不信你嘗嘗。”

  呂辭聽著顧徐行煞有介事地嗒著嘴巴,好像喝了瓊漿玉露似的,便疑惑地接過碗去,輕咂一口,一張俏麗的臉蛋瞬間扭曲起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西施眨眼變東施。

  “顧徐行你騙人!”呂辭滿臉通紅,像觀音座下偷了酒喝的玉女。

  “你不是也騙我啦,你這藥是我喝過最苦的了。”顧徐行爭辯道。

  姑娘自知理虧,小聲道:“我爹說了,良藥苦口,你要想好得快的話,就得捏著鼻子喝光。”

  顧徐行無奈,隻得重新把那碗藥接過來,吸了幾口氣,像給押著上刑場砍頭一樣,一閉氣,咕嘟把藥都灌進了嘴裡。

  “堂堂大端,奸佞專權,開河造驛館,惹紅軍萬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愚賢。直教那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嗚呼,哀哉可憐!”

  酉時的時候,隔壁院子裡稀稀拉拉走出一撥人,皆是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有幾人腰上還掛著幾個布袋子。

  叫花子們一邊走一邊唱:“……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這首歌謠在民間已經流傳了數年,顧徐行不知道如此大逆不道的歌謠是如何在民間流傳起來的,傳到現在,就算是晉州城裡那些黃毛小兒也都朗朗上口。

  等叫花子們走遠,呂辭拄著手杖出來,胳膊上掛著布袋,問顧徐行:“去集市上買菜,

你要去嗎?”  顧徐行正想著在院裡待到快要閑出個鳥兒來了,一聽要出去,滿口就應下來:“當然去,老在家閑著不得憋出病來。”

  姑娘撲哧一笑,她自幼與父親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碧蹄館相依為命,世代居住在此的幾千碧蹄館百姓勉強都認得,像顧徐行這般年紀的青壯男子更好辨認,可沒一個像顧徐行這樣有趣,言行沒有鄉野村夫那般粗俗卻自然而然帶著股痞氣。

  呂辭拄著手杖在前面帶路,手杖並不怎麽落地,她憑著記憶嫻熟走在小道上,顧徐行在後面揪著她衣裳,沒由來生出一股羞恥感。

  路上傳來稀稀拉拉的幾聲叫賣,大抵是賣菜或果子,兩人一路上也並沒撞到什麽人,出來買菜的人似乎不多。

  顧徐行隱約聽到呂辭歎了口氣,輕輕問道:“心情不好嗎?”

  呂辭有些難受道:“碧蹄館僅余的五個捕快今天又走了人,西餅茶坊的孫媽媽陪著出嫁閨女去江南道了,賣水果的劉叔今早也走了,菜價又漲了十文錢,老爹酒館關門後,門口的吊蘭也沒人分盆了,碧蹄館的人要走光了。”

  大端建國伊始,碧蹄館共有百姓二十余萬。兩百年間,定居在此的二十萬勞工走的走、死的死,現在僅剩寥寥幾千人。而晉州城外的王保保、穆如桀兩股悍匪,指不定何日就會來碧蹄館擄掠一波,打算收拾包袱南下的百姓便更多了。

  顧徐行說:“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呂辭一路上悶悶地,顧徐行想開幾個玩笑逗逗她,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走過一座菜攤,賣菜的老嫗有氣無力的吆喝著叫賣,呂辭拉著顧徐行過去買菜。

  老嫗認得眼前的姑娘,慈祥地笑起來:“阿辭來買菜了啊,今天剛從地裡挖的土豆,我幫你挑幾個大的,給你算便宜點。”

  呂辭正從兜裡摸錢,忙擺手說:“不用這樣,大娘,該給多少錢就給多少,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啦。”

  老嫗把挑好的幾個土豆裝到呂辭帶來的布兜裡,說:“年紀大了,也賣不了幾天土豆了,老太我在這裡也沒幾個熟人,你阿辭算是一個,臨走前就不掙你的錢啦。”

  呂辭眼睛有些紅,說道:“大娘也要走了嗎?”

  老嫗說:“大娘一把年紀,走不了啦,就等著入土為安了。過幾天山賊要來了,阿辭能走的話就離開這碧蹄館吧。對了,你身邊這後生怎麽從來沒見過,是家裡的什麽親戚?”

  見老嫗提到自己,顧徐行客氣地拱手道:“小子叫顧徐行,是被阿辭她爹救回來的,傷養好了就走。”

  老嫗點點頭,笑道:“你這後生倒是比碧蹄館的男人懂禮,也生了副好看的皮相,想必是那晉州城裡大戶人家的公子吧?”

  顧徐行摸了摸臉皮,不好意思起來:“不是什麽大戶人家,老大娘說笑了。”

  老嫗說:“我啊,人老了,也不中用,但是看人可看得準,我看你不似尋常那些囂張跋扈的公子哥,應該是靠得住的人,還是要鬥膽跟你說說,阿辭她爹救了你,你以後如果走的話,看在這點恩情上,也帶著她離開碧蹄館吧,山賊要來,阿辭這麽漂亮的胚子,肯定要遭殃啊。”

  顧徐行摸了摸下巴,抬手捅了捅身前的呂辭,呂辭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哈哈,”呂辭打開顧徐行的手,覆住自己害癢的地方,她感覺自己的臉從小到大都沒這麽大幅度地抽動過,嗔道,“你別碰我癢癢骨。”

  顧徐行賊賊地笑起來,在她耳邊輕輕吹氣:“原來你怕癢啊,我可記著了,哈哈。不過你剛才聽到了沒,老大娘誇你是美人胚子,真的假的?”

  兩人在菜攤前面交頭接耳,在外人看來,就好像男子說了什麽情話,女子低頭含笑,躲著他的情調一樣,這樣的曖昧,引得老嫗頻頻點頭。

  呂辭沒理會這家夥,扭頭問老嫗:“大娘說山賊要來,是聽什麽人說的嗎?”

  老嫗歎氣道:“山賊帶了信兒來,讓咱們住在碧蹄館的所有人半個月後準備好五百兩銀子,給他們作歲錢,他們保碧蹄館平安,如果拿不出來,就要將碧蹄館夷為平地。五百兩銀子啊,整個碧蹄館加起來也拿不出這些錢,很多人已經收拾好行李逃了,阿辭,能走的話趕緊離開吧。”

  顧徐行摸著下巴,輕描淡寫道:“山賊嗎?殺了不就行了。”

  老嫗被他這話給嚇了跳,湊過身來說:“你這後生可真不知險惡,那夥山賊狠著呢,聽說他們頭領就是北海郡的山賊頭頭之一,王保保,手底下幾千幾萬人馬,北海郡守帶兵剿了十幾次都毫發無損,豈能是咱們尋常老百姓抵擋得了的。”

  顧徐行哦了聲,說:“來人是王保保的話,就有點棘手了。”

  緊接著他就蹦出下一句話:“不過也能殺掉,就是廢點力氣。”

  呂辭也給顧徐行的話驚呆了,生怕他再從嘴裡蹦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忙跟老嫗道聲別,急匆匆拉著顧徐行跑了。

  “你緊張什麽,不就是個王保保嗎,瞧給你嚇得。”顧徐行的手勾在呂辭臂彎裡。

  呂辭拄拐杖探著路,無語道:“你當真不知道王保保有多可怕?”

  顧徐行搔搔後腦杓:“我聽說王保保曾經屠了一整個村的人,你是說這個?”

  呂辭說:“知道你還胡言亂語,也不怕碧蹄館有馬賊派進來的探子,提刀抹了你脖子。”

  顧徐行呵呵笑:“你別看我眼瞎,可我閉著眼睛照樣能反殺他們,信否?”

  “不信。”

  “我說真的!”

  “誰讓你抓我胳膊的,抓衣服!”

  “這不是你自己抓著我手放的嗎,怎麽又怪起我來了。”

  “……”

  呂辭家裡坐著個邋遢老頭子,一張老臉像是白洋澱才能瞅見的大片葦草,滿臉胡茬,一身市井麻衫。

  見到呂辭跟顧徐行回來,老頭露出口缺了門牙的黃牙,賊憨厚賊喜人的笑道:“閨女回來了呀。喲,這小子也醒了,看著精神頭好上不少了。”

  顧徐行是看不見老頭那副寒磣樣兒,不然的話,當場就要喊上一句:丫頭,逃荒的難民跑你家來了,別怕,我幫你揍他。

  聽見老頭的話,顧徐行立即反應過來,老老實實叫了聲伯父,回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來日我回了晉州城,一定請伯父和呂辭過去,吃最好的牛肉,喝最貴的花雕,重重答謝。”

  聽到酒和肉,許久沒痛飲過的老頭拍桌笑起來:“好,衝你小子這句話,沒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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