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陽北幹什麽?”
溫怡扭頭瞥了徐凌一眼,然後問道。
眼前這個小男生雖然看起來高高大大的俊朗無比,但是估摸著也就十六七歲的年齡,南陽到陽北的道路如今還沒經過規劃改造,坑坑窪窪的很是崎嶇,哪怕皇冠的減震系統極為出色,但是也顛簸的難受。
“我姐在陽北,好久沒見到她了,挺想她的。”
徐凌唇邊含著微笑,目光一直凝望著車燈的盡頭。
還有什麽事情是比再次見到姐姐更開心的麽?
除了上一世妻子的安危之外,徐凌再也找不到此刻比見到姐姐更重要的事情了。
“還挺懂事的。”
溫怡抿著嘴唇,有些豔羨的瞥了徐凌一眼。
她也有個兄弟,不過姐弟倆向來氣場不和,弟弟小時候還算聽話,如今進入了青春期,叛逆的厲害,聽爸媽說上個月那家夥就離家出走了半個多月,學校甚至已經下達了最後通牒,如果再不來上課,就要做開除處理了。
想到這裡,她就有些頭疼。
“呵呵”
徐凌毫無營養的乾笑了兩聲。
他現在心慌的厲害,耳朵裡根本聽不進任何東西。
一路無語。
直到進入陽北交界,徐凌才勉強抑製住亢奮的心情。
扭頭看向溫怡。
“我叫徐凌,凌厲的凌,你怎麽稱呼?”
“呵,過河拆橋的挺快,剛剛還叫小姐姐,現在到了地界兒,小姐姐就成你了。”
溫怡白了徐凌一眼,然後才失笑道:“溫怡,怡然自得的怡。”
“今天謝謝您了,要不然我腿兒著來,估摸著都得半宿。”
徐凌沒有解釋,他的心理年齡比溫怡要大不少,剛剛出於無奈,叫聲小姐姐也沒啥心理負擔,現在正正經經的,倒是叫不出口了。
“沒事兒,我也順道兒。”
溫怡攏了攏垂落在肩膀上的秀發,然後燦然一笑,她本來就屬於熱心腸,不過也是看著眼前這個小男生陽光俊朗不像壞人的樣子,不然她也不會主動停車詢問。
“到地兒了。”
徐凌遠遠的看見聚鑫源飯店的牌子,然後笑著說道。
頓了頓,目光直視著身邊這個陌生的美女。
“你送我一路,我幫你算個卦吧。”
溫怡聞言就笑了,美眸凝視著徐凌深邃的眼睛,笑著打趣:“怎麽,今天我還捎了個小神棍?”
徐凌微微揚了揚眉毛,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漫不經心的笑道:“權當我順嘴胡謅。”
“你最近要提防一個姓雷的男人,此人和你氣場不和,過多接觸會讓你家道中落。”
說完沒等溫怡開口,徐凌便推門下車。
“這臭小子,好心捎他一路,反倒咒我。”
溫怡看著徐凌的背影,心情有些不太美麗了,至於徐凌的話,純粹當成了耳旁風,隻是順嘴嘀咕了一句。
“雷?我周遭就沒有一個姓雷的朋友――”
無奈的搖了搖頭,溫怡重新發動車子,趁著夜色未晚,匆忙向家駛去。
――
徐凌的提醒隻是福靈心至,剛剛看到溫怡方向盤上的車標,腦海中猛然間浮現起一連串的記憶。
98年的皇冠價格可不便宜,近七十萬的售價足以稱得上是天文數字,要知道在南陽這個小城市,如今的房價也不過六七百塊錢一平米。
在這個年代能開的上皇冠155的,
整個南陽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幾個人。 溫怡,姓溫,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NY市有名的水產大王溫紅坡。
記憶中98年溫紅坡因為涉嫌殺人被捕入獄,而事情的緣由好像是因為女兒的感情問題,這件事情在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畢竟這年頭兒風氣還比較封閉一些,稍微沾點兒桃色的新聞,一瞬間就鋪天蓋地。
至於徐凌為什麽清晰的記得對方姓雷,是因為最後對方被爆出同時和數名女性企業家關系曖昧,這些人無一都是在南陽叫得上名號的。
那一段時間大家甚至都在猜測這個雷姓男子究竟有什麽魅力讓這麽多身居高位的女性青睞,好多人甚至信誓旦旦的說這個姓雷的男子帥的驚天動地,這種說法被廣泛接受。
而那時候徐凌也曾羨慕過,畢竟那時候他還是個蔫噠噠的毫無存在感的家夥。
而直到多年之後,他偶然搜索過這件新聞,最後才發現原來這個家夥就是個感情騙子,專門找大齡的離婚女性下手,哪成想最後陰溝裡翻船,騙到了水產大王溫紅坡女兒的頭上。
結果被水產大王拿把刀像是宰王八一樣捅了。
當然,這件事情隨即就被徐凌拋諸腦後,他已經提醒了溫怡,不管她信不信,自己總算做出了回報。
上輩子姐姐故去之後,他就變得憤世嫉俗,能做到這份兒上已經殊為不易了。
“姐。”
此刻已經到了飯點兒,徐凌遠遠的就看到聚鑫源飯店裡忙於穿梭的姐姐。
說也奇怪,眼淚此刻像是自來水一樣,瞬間就洶湧而出。
二十年的光陰,哪怕再深沉的思念,姐姐的容貌在記憶當中也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但是姐姐最後笑容滿面恍若無事的準備晚餐時的樣子,與第二天握著她手時的冰涼,這種好像黑白交替的場景,就像是一把鈍刀狠狠拉扯著他的心髒。
他曾經極力的不去回想,因為一回想,他就有種毀滅一切的欲望。
他曾經拿著菜刀追到大伯家裡,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命抵一命,最後還是母親哭泣著撲倒在他的腳下,從那時候,他離開南陽,若非春節便再也不曾踏上南陽的土地。
而如今,姐姐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
這種感覺,世界上無人能體會。
徐婉正在忙著給客人點餐,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小弟的聲音。
本能的一轉頭,然後便見到了站在飯店門外的徐凌。
此刻的徐凌穿著綠白相間的校服,腳下踩著一雙十二塊錢的白球鞋,高高大大的,容貌依舊俊朗,但是此刻,他卻哭得泣不成聲。
徐婉嚇了一跳,連忙走出了飯館兒。
“凌凌,你怎麽來了,家裡出什麽事兒了?”
徐婉慌張不已,母親的身體一向不好。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在腦海中生起。
徐凌看著姐姐清秀的臉龐,饒是他那強大的心髒,此刻也疼痛委屈的抽搐。
一向遮風擋雨的姐姐,突然就拋下了所有的一切,然後用最殘忍的方式和自己告別。
徐凌心中積鬱多年來的委屈、痛苦、思念,此刻沒有一句話能形容,眼淚本能的掉落下來。
徐婉抱著弟弟,感覺他的雙手力氣大的嚇人,以至於自己都快喘不過起來,但是此刻,她卻隻是焦急的追問。
“怎麽了,你要急死人了啊,到底怎麽了?”
直到良久,徐凌才深深舒了口氣,看著姐姐焦急的面龐,狠狠的擦了把眼淚。
“沒什麽,我隻是想你了。”
隻是這一句話,徐凌的語氣又顫抖了起來。
“姐,我想你了,特別特別想你。”
今晚怎麽了,肯定是風大,眯了眼睛了。
徐凌擦拭著眼淚,語氣之中,依然帶著無法訴說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