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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守夜人》第36章 肥馬輕裘
  “好古兄對經典很熟悉啊,《周禮》中的生僻典故也隨口道來。”崔白飲了一口溫熱的酒,不是白礬樓的烈酒,但也是崔元從時樓正店買來的“碧光”。

  張好古自失地一笑,“從五歲啟蒙,到十六從軍,我也是整整十年寒窗苦讀的人呐,手心沒少吃先生的板子。”

  “宮中對皇子的管教也這麽嚴厲?”崔白表示驚奇。

  “大遼以弓馬立國,以文法制度治國,‘怠惰忽略,必亂其政,人而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此其謂也。”

  崔白聽著好古兄一通之乎者也,腦子有點暈,雖然他不知道這說法出自孔夫子十世孫,大儒孔安國對《尚書·周官》中“不學牆面”的注解,但大至意思還算明白——這是說為人主者不勤政,國家就會陷入混亂,而不學習,就如同面前豎了一道牆,視而無所見,進而撞破頭。

  “精辟!好古兄以為‘天子有道,守在四夷’乎?”崔白也跟他跩文。

  “去遼東之前,我確實是這樣以為的。”張好古搖搖頭,又拈了一片魚,七八斤重的一條,眼看已經下去一多半,“但女直人聽不懂聖人之道怎麽辦呢?”

  不等崔白接話,張好古又道:“你知道我族族名的由來麽?”

  遼國人,一般自稱“遼人”,但崔白也知道,他們是有族名的,只是長久已來,已經很少出現在平時言談之中,甚至遼國與大宋之間的正式國書公文,也隻稱“遼人”。

  “鐵族?源流我還真不知道。”

  “鐵族!我族剛從潢河流域興起時,揉木為弓,以石為鏃,縱馬放鷹,悠遊於白山黑水之間。後來突騎施人從西邊草原上入侵,我族盡為其奴。直到前唐年間,我威烈太祖以二十三人起兵反抗,兩年間解救下來的族人何止十萬。但因為兵不如突騎施利,甲不如突騎施堅,始終不能竟全功。威烈太祖以五千匹良馬,兩千我族好顏色婦人,才從大唐換回一批上好的兵甲,最後在如今上京臨潢府外,一戰殲滅突騎施主力,驅之於大漠之西。”

  “五千匹馬不算什麽,但以兩千我族婦人為幣,威烈太祖深恥之。故立國之時,祭天地祖宗,以‘鐵’為我族名號。兩百年過去了,國人大概都覺得這個族名來源很羞恥,所以都裝著忘記了。但你忘記了的事情,就沒有發生過麽?”

  “你們大宋,為女直人提供了大量上好的鐵。”張好古兩眼炯炯。

  “大宋需要良馬,你們遼國一年隻肯向大宋輸入三千匹劣馬,與金進行貿易,商人們有暴利可圖。”王楷道。

  “大宋還需要大量好皮草,不是嗎?”張好古提高了音調,“大遼限制馬匹輸入大宋,本是為了限制軍頭們擴充軍備,從而有本錢為了自家富貴,鋌而走險,最終危害到遼宋兩國交好數十年的局面。我覺得,我國朝中公卿們是多慮了!”

  張好古一臉嘲諷,“你們的商人,從女直人手中一年換來數千好馬,上萬的好皮草,都成了貴官豪商們的私財。騎肥馬,衣輕裘,是如今汴梁城的風尚。沒有兩匹寶馬駕著車,我看好多人都不好意思出門!”

  崔白笑道:“天下承平日久,官民崇尚富足精致的生活,世事如此,好古兄也不用過於偏激。宋遼之間維持著兄弟之邦的友誼,幾十年無戰事,這不好麽?”

  張好古瞥一眼崔白,用手指關節敲敲桌子,“但你們輸入了大量鐵器給女直人!還有冶鍛的工匠!汪旻於七年前臨朝稱製,

建號大金,沒有大宋的物資支持,沒有遼東的南人授以文法,他憑什麽!”  “大宋與金之間,隔著大海,女直不過數萬族人,不足為大宋之患。”王楷道。

  “汪旻統合了遼東數十萬各族魚皮蠻子,還有留在遼東的幾十萬南人。二十幾年來,開渠泄沼澤之水,得良田百萬傾,又從大宋得到良種與耕作之法,早已不是當初的野人了。前年我在東京道前線,女直鐵騎差點就攻入了東京遼陽府!”

  “好古兄,我聽說大遼也得利於宋遼和平盟約,這幾十年升平,國中也頗為富足,兵堅甲利,還不足掃平數萬女直麽?”崔白一臉淡然。

  “砰”地一聲,張好古一拳擊在桌上。“我大遼國中,如今跟宋一樣!”

  “國人都崇尚奢華,享受安逸,皇族勳貴出身的軍中將領,進了馬廄,居然會捂著鼻子嫌臭。”張好古搖搖頭,“前年那次,好在僥幸一場大勝,燒了他屯積的好幾個大倉。但經過去年一年的積累,今年秋後,女直必發大兵。”

  “好古兄在東境的那一場大勝,小弟在南邊也多有耳聞,不知道可不可以詳細說說?”

  張好古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沒什麽好說的,勝得很險。”

  “女直人的殘暴,你們不要臨到頭才發覺就好。”

  草堂中的空氣,一時變得很冷。

  崔白靜靜地消化好古兄話語中的信息,也感覺到強烈的危機。來到這個時空後,他發覺宣和二年的天下局面,跟原先那條時空線有所不同,遼國仍然看起來很強盛, 大宋的社會經濟狀況甚至更好,以他所接觸到的層面,還遠不到糞土之牆不可圬的地步。

  難道,遼東的那片烏雲,只是被壓抑著,積累了更暴烈的力量?

  還有西北境。如今崔白接觸過的幾個守夜人,都曾經在西軍中服役與戰鬥。西北境的暫時平靜,卻不如宋遼之間兄弟之盟正式,隨時發生一些中小規模的武裝衝突,夏國的崛起,也牽製了大宋相當的軍事與後勤力量。

  大宋的高層,通過鹽鐵對女直的貿易,顯然也有扶植女直對抗遼國的陽謀。好古兄沒有直接擺到桌面上來說,已經算是給了崔白面子。

  然而,崔白總覺得自己對好古兄的觀察與傾聽中,忽略了一些什麽東西,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但仍然找不到頭緒。

  “喝酒喝酒!”江通一直不說話,這會兒端起手中的耀州窯鬥笠盞,要與王楷一決高下。

  張好古也一口喝乾,咂咂嘴道:“還是昨天豐樂樓那個烈酒夠勁兒,老子現在喝啥都覺得跟飲水似的,淡出鳥來!”

  剛才那個滿口經書的年青人一轉眼就變成了軍中粗豪漢,讓崔白也是無語。

  瞬間,崔白醒悟到自己忽略了什麽。眼前這個年青人,既是遼國上京城中滿腹文章的貴胄皇子,也是東京道披堅持銳的陷陣大將,還是軍機府老謀深算的間諜頭子——甚至在公共場合偽裝成蜀州富二代,也是毫無破綻。崔白在之前對他的一切觀察,哪怕是事先處心積慮進行了各種布置,得到的判斷真就那麽可靠麽?

  崔白在內心狠狠地敲了一記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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